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第60章

作者:晒豆酱 标签: 破镜重圆 校园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祝杰仍旧不说话。

  赵雪给他接了一杯温水。“你爸是为你好,暑假把你送到医院也是迫不得已。这是一种病,会反复发作,你高中交女朋友不是好好的嘛。唉,早知道你身边有一个病例,爸妈早把你送出国了。”

  “女朋友?”祝杰这才开口,“知道我亲女生什么感觉么?”

  点滴室里良久沉默。

  “觉得自己特别恶心。”祝杰把水当面倒干净,倒了一地,“逼着自己喜欢女人,越亲越想亲男人。真以为能关住我?那是我自己没想明白,现在想关,做梦吧。”

  “你自己好好反省,妈不说了。”赵雪离开了点滴间。屋里只有一台超大屏幕的电视,循环播放着一台讲座。

  “同性恋,可以说对社会的危害非常之大。首先,它不正常,它是颠覆道德伦理和社会公德的思想。男人和男人好、女人和女人好,能正常吗?不能。万物调和有阴才有阳,男人和女人才是正常配偶。其次,同性相爱共同生活,孩子怎么生?思想正常的人类都是有繁衍本能的。其三,极其肮脏的性行为模式,乱交,艾滋病多发人群……”

  所有的所有的话,祝杰从懂事起听到长大。他曾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兜里手机又震,他点开,全是薛业。

  [杰哥我喜欢你]

  [杰哥我能想你吗]

  [杰哥我有点想你]

  [有点的意思就是特别]

  喜欢自己,特别想自己了。祝杰反复阅读几行短信,被思念疯狂埋没。

  小时候他对姥爷的话深信不疑,姥爷是医生,医生是给人看病的,看病的人不会有错,错的是病人。

  自己积极配合姥爷的治疗,打针、点滴、吃药、心理辅导,却靠跑步和暴力泄愤。和薛业说话那天其实正在考虑怎么死。

  同性恋不配活着,都该去死,死一个少一个,是毒瘤。自己坐在打靶场外面,思考怎样结束自己的生命,有谁在碰自己的肩,回头看,是宿舍里揍人那小子。

  他喜欢工字背心,打完架脖子上留了几枚掐痕,刘海扫过眼窝很漂亮,洗完头发才露出一个美人尖。他递过来一碗绿豆汤,自己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和他说过话。

  “杰哥,你睡我上铺,收我当跟班吧。”

  时间匆匆一晃就是三年。

  在姥姥的房子里薛业睡了一个好觉,现在翻箱倒柜把落灰的箱子搬出来,再依次打开。训练服在樟脑的保护下静候着主人归来,带它们重振雄风。

  都是全新的。薛业穿好一身去照镜子,镜中的自己比14岁高出了不少。三年不曾间断的体能训练打磨出一名成年运动员,可他实在不喜欢跑步,跑久了脚疼。

  每一回拉完耐力跑,几万米下来,别人揉腿,自己揉脚。手机在床上响,杰哥。

  [嗯。]

  嗯?薛业抱着手机和跑鞋倒回被窝,杰哥杰哥,喃喃地笑着。

  嗯,就是晚安。嗯,就是也想自己了。杰哥真酷,不愧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我写夸张了吗?

  2001年中国将同性恋病移出精神疾病诊治标准,但是国内的同性恋治疗从没消失过。登记在案可以治疗此类疾病的医院不在少数,其中,包括公立三甲。

  更别说自立门户的同性恋矫正医院。

  甚至偷换概念,换成性偏好障碍症。仅在我身处的城市,仅通过我自己上网咨询,有26家医院模棱两可的回复,来医院可以治。

  治疗群体有已婚但矫正信念强烈的(说白了就是骗婚但比较有良心的),和未婚被父母带来的。治疗方法再想知道细节我就得亲自去了(瑟瑟发抖)

  这些都是真的,但祝杰明天就跑了。

第56章 冲破

  早7点, 祝杰被手机震醒,薛业短信。

  [杰哥,我晚上7点到医院]

  还有12个小时。祝杰动动手指回复一个好的, 起身去洗漱。

  点滴脑蛋白液的副作用是头晕和肌肉松弛, 每一次都有。他洗好澡, 只穿运动长裤,身体正反两面都有伤,先试了试门。

  锁上的。祝杰转身去窗边,两边肩胛肿到高矮不一。3层半, 跳倒是可以跳,但他现在偏偏不想了。

  8点整, 赵雪开门送早点, 继续扎点滴。她打开电视,里面还是昨天那套循环播放。

  “睡好了吗?”她看儿子脸色一般,“这个脑蛋白是修复脑部神经用的, 你注射三年从不发病。最近是妈妈疏忽大意。”

  “嗯。”祝杰无事一般,“有馄饨么?”

  赵雪固定住留置针头,下半脸是笑,上半脸纹丝不动。“没有,打完液咱们回家吃, 家里什么都有。”

  家里什么都有。祝杰不说话,屋里只有电视机的声音却仿若一片死寂。吃完早点, 赵雪递来一小杯盖液体,祝杰一眼不看, 一饮而尽。

  苦, 特别的苦,带着无法冲淡的涩从舌根一直烧到胃。祝杰自诩不算怕苦可这个苦味也不是很能承受, 苦到像有一只手从嗓子眼往外掏。

  钾水,用来缓解肌肉松弛副作用。

  “喝完缓一缓,千万别吐。”赵雪目光森然,“好好休息吧,别多想。这个难关爸妈陪你挺过去。”

  祝杰看着窗外置若罔闻,又看向医疗设备齐全的护士推车,想薛业这时候在做什么。

  他不会赖床,应该是和爸妈吃早点,吃馄饨,撒一层虾皮,专爱吃汤汤水水的东西。预料之中的胃痛逐渐强烈,打完脑蛋白是晕,喝完钾水想干呕。

  至于这个脑蛋白究竟什么成分祝杰到现在也没研究过。爱他妈是什么,最后一次,以后谁给他打,往死里打。

  赵雪出去了,祝杰躺在点滴床上换个姿势,强健的肌肉仍旧没能挡住祝振海的击打。他确实打不过祝振海,不,不是打不过,是从小到大根本没碰着过祝振海,刚动手就被打到力散。他看向天花板一角,随手抄起遥控板把摄像头砸歪。

  十秒不到赵雪推门而入,用巡查的眼神将角角落落看了个遍,一句不说得离开。

  生气了。祝杰忍着胃里开闸一般的难受用手机搜歌,听薛业唱过的每一首小黄歌。是真的黄,他都不知道薛业怎么找的。

  他会在课间把两条腿搭在课桌上,明目张胆唱。

  祝杰听着不堪入耳的黄色英文歌词,舔了舔嘴。钾水的苦涩经久不散,牙龈嘬出血仍旧盖不住。

  和薛业的第一个亲吻就是钾水味。高一国庆小长假,田径队和预备队员到京郊训练,自己离开姥爷家到一中集合坐大巴,薛业给自己留了位置。

  那时的薛业比现在紧张多了,眼里总有怒火却小心地看自己,不爱说话。如今祝杰终于明白他的愤怒从何而来,刚经历过那种操蛋事又退赛,谁都怒。

  那一天阳光特别好,薛业先是语无伦次说了几句就开始看窗外,耳廓被光线打透一半能看到毛细血管,直到睡着。他的头靠着玻璃窗,微微后仰,嘴是张开的。

  前方有隧道,紧接着车厢陷入漆黑,自己迅速起身,预谋许久,舌尖浅尝辄止碰到了薛业嘴里的东西。比想象中硬和湿,原来人的舌头相互触碰不是那么的柔软。

  隧道通过,车厢恢复光明,自己坐回原位用咳声强压心跳声。到了目的地薛业被自己晃醒,一直迷迷糊糊地喝水,说嘴里发苦。

  是苦,钾水的苦堪比世界第一苦。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就是苦的,没有孤独了。

  晚上6点薛业提前到医院,棕书包里除了现金还有两套训练服、一双跑鞋。没想到张蓉居然也在。

  “干嘛,没等到小杰只等到我这么不高兴?”张蓉奉命而来很是疲惫,“你和你杰哥真是一个脾气,心里有点什么根本藏不住全在脸上。”

  薛业赶紧往上提嘴角。“杰哥呢?”

  “他啊,有点事,可能来不了。”张蓉给他一瓶水。

  可能来不了。薛业默默拧开瓶盖,只喝一口。

  “他不来我来了啊,全世界不是只有你杰哥一个活人。”张蓉说,心里千疮百孔。小杰家的状况,他没长成反社会人格真的算本质善良。

  薛业不接话,从书包取出一个信封。“5万,我先给这些。”

  里面是献血报酬换的人民币,健将级运动员的康复医生、后续治疗不可能便宜。

  张蓉把信封推回去。“别闹,你杰哥说你归他管,你只要配合治疗就行。我要收你钱了他真和我翻脸,那个脾气你最清楚。”

  “钱杰哥给?”薛业捏了捏手中不薄的人民币。

  “给啊。”张蓉惨笑,“怕他出不起?你杰哥家里多有钱又不是不知道。”

  薛业点了点头,他知道。“我这个伤全治好到后期费用,多少钱?”

  “这个你不用操心。”张蓉嘴上这样说可心里比谁都操心,小杰没有大把钱,名下清空。这笔费用他去哪里找,愁人。

  一位戴眼镜的女医生走来认出张蓉。“你怎么来了?”

  张蓉悠哉悠哉站起来,双手插兜非常飒爽。“陪一个小朋友过来扎针,怎么是您呐?王主任亲自操刀我该说他命好还是命不好啊。”

  薛业没动静,张蓉立马踹他鞋,薛业这才知道站起来朝王主任微微鞠了一躬。

  “挺有礼貌。”王主任推了推眼镜,“X片和CT二维影像我看过了,小运动员受这个伤有点可惜,片子和专家会诊,错位方向还有的救。跟我来。”

  “快说谢谢啊。”张蓉提醒。

  “谢谢。”薛业没头没脑地说,“不是7点吗?”

  “有病人临时不来。”王主任回身笑道,“还不愿意了?”

  薛业不挪步。“杰哥说……”

  “愿意,这孩子从小搞体育不太会说话,您别介意。”张蓉打圆场,“快走。”

  薛业再没眼色也知道跟着上楼了。屋里没有上次暖和,脱净上衣皮肤起了一层小疙瘩,他趴好等待挨扎,果真,一排排的针灸针、酒精灯和通电仪器推过来像要逼供。

  “腰肌劳损,练什么的?”王主任为人冷淡没有老李健谈。

  “三级跳。”薛业往上提了提ck边。

  “刚做完消毒,白做。酒精过敏,擦过的皮肤起红。”王主任的眉头皱起来了,“腰上的疼痛点多,忍着。”

  薛业再一次趴好,后腰被酒精重新擦过瞬间冰凉。他把脸偏向右正对房门,期待不一会儿有人会进来。

  祝杰眼角血红的回了家,门在背后砰地关上。用钾水对抗脑蛋白的副作用也有副作用,肌肉痉挛,眼角毛细血管全爆。

  鸦雀无声。

  “回来了?”祝振海仍旧在喝茶,看不出一丝动过手的痕迹。儿子每一次治疗就会老实一阵,三年都是这样过的。

  赵雪站到玄关处擦佛像,一帧一帧似的回头看儿子。祝杰也看她,赵雪想给出一个很温暖的笑,但却很诡异。

  “回来了。”他双手插兜站在玄关,动作十足像张蓉。

  祝振海痛恨他这样,像那个篮球教练。“回来了就上楼反省,下周去美国。”

  “你算他妈什么东西?”

  祝振海不动地看着儿子。

  祝杰很累地靠住了门。“我回来是为了拿包不是治服气了!我他妈让你们关了三年是我自己愿意关自己,现在不愿意了。”

  “小杰你又发病了。”赵雪过来扶他,“你是妈的好儿子,快和妈上楼吃药……”

  “妈,你别以为女人……”祝杰抽开胳膊反手一个耳光,带着仇恨,丝毫不因为性别手软,“我就不敢打了!”

上一篇:夜王

下一篇:吃货人设不能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