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猫不爱叫
然而穆辞宿这边电话尚且没有打通,那边办公室门外就进来另外一伙人。
打头的片警和穆辞宿挺熟,见面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可后面出现的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却让穆辞宿的当事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就是他,杨日昌,我好心收留他,他……他却在我家弄这些不是人的事儿……”似乎气坏了,那人连手指都在不停地发抖,“要不是我小闺女淘气,碰掉了他那袋子,我都不知道袋子里有那么多钱。快把他抓走,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我就是好心收留了他。”
“什么钱……”事儿到了这里杨日昌还是蒙的,他求助的看向穆辞宿,十分惶恐。
可片警那头却已经回答了他的疑惑,“知道不知道都先和我们走一趟吧!你工地的负责人和你的朋友报警说你收了钱要污蔑陷害工地拖欠工资。”
“不,我没有!他们污蔑我!”杨日昌彻底慌了,他一把抓住穆辞宿的手腕,想要和他解释。可片警的手也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哎,你没有你就别害怕,这都是常规流程。我们叫你回去也是调查。要不穆律师你帮我们劝劝。”片警也是很无奈。
报案人证据确凿,又涉嫌到孟家这种著名企业家,上面立刻批了逮捕令,这案子简单到了极点,都不用通报市局。可没成想,竟然在这碰见了穆辞宿,而穆辞宿似乎还真是跟这个杨日昌来讨薪的。
都是工作许久的人了,这里面有什么套路不用看就知道。所以他也没把话说得太实,原本的逮捕换了个模式就变成了协助调查。
穆辞宿听得懂这里的区别,更明白自己今天能够顺利进到工地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局。
可未免也太快了一点。穆辞宿昨天刚见到杨日昌,今天就已经落下了遮天的网,如果是孟家人出手,怕这速递也未免太快了些。
毕竟只是讨薪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工地挂在孟家旗下,又是从时家哪里收来的烂尾工程,真出问题也不会影响孟家什么,要是主动断腕清除,反而还能落得个治理严明的好名声。
这么迂回的应对,也未免太大费周章了一些。穆辞宿觉得现在的自己还真不需要被人如此忌惮。除非这个杨日昌身上还有别的蹊跷。
能撼动孟家根本的蹊跷。所以他非死不可。
这一瞬间,穆辞宿脑子里闪过许多细节,每一条线索都像是精密机器的零件,试图拼凑到一起。可却还缺少一个能够把他们连接到一起的核心。
但这种场合并不是让他剥丝抽茧仔细思考的好时候。穆辞宿迅速衡量利弊,然后对杨日昌嘱咐了一句话,“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警察同志,要是害怕也可以先不说,我很快会去找你。”
“好。”杨日昌原本十分慌乱,可穆辞宿这句话却让他暂时冷静下来。
片警将人带走,证人也跟着出去了。不过短短几分钟,办公室里就只剩下穆辞宿和之前的那个工地负责人。
“穆律师不着急去见当事人吗?”他似乎很诧异穆辞宿为什么不走。
穆辞宿没有回答。
那负责人也不在乎,反而态度自然的给穆辞宿倒了杯水,“穆律师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放心,我们可是守法良民。”
“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一切都很巧合。”穆辞宿深深看了那负责人一眼,然后转头走出了办公室。
这帮人不是傻子,能把话说道这个地步,证明是真的有恃无恐,最起码从他们这些表面能用的手段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坦荡。
穆辞宿一向不做无用功,再加上这件事的全貌也的确还不清晰。
不管是真是假是否存在蹊跷,眼下他都不能给予一个准确定义。
所以穆辞宿打算先行离开,调查之后再做打算。
可就在他即将要出门的时候,突然那负责人又对他说了一句,“穆律师,我们小孟总很欣赏你,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不再是这种场合,想必你们能够聊得很愉快。”
第96章 没有证据
穆辞宿停住脚步, 像是在细品他这句话的深意,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可留在原地的负责人在他彻底离开之后,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像是要把胸口里憋着的所有气息都吐出来那样,然后就疲惫的趴在了桌子上。
穆辞宿这个人太让人难以捉摸。他从进来到走几乎没有说什么。可越是这样, 就越让他觉得紧张。
他看过穆辞宿上庭, 尖锐且犀利,就像是一把奇诡的妖刀, 就连他的沉默也并非是避让, 而是小心翼翼的谨慎等待。只等他出现纰漏, 就一击必死。
他将方才这办公室里发生的所有场景细节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错处后,才给一个人发了条信息, “人都走了,后面的事儿我们会配合片警同志们的调查。”
关上手机,负责人觉得自己功成身退。而此时派出所那边的片警却头大如斗。
没有别的原因, 这案子太乱了。报案的证据确凿,可被抓的嫌疑犯却恨不得以死鸣冤。
看着已经快要崩溃的杨日昌, 提审他的片警自己都快崩溃了。
“兄弟, 我看得出来,你像是有委屈的。毕竟你真要是揣着不好的心思也不敢自己往穆律师那凑。”
“对对, 警察同志,您相信我!”杨日昌不是燕京人,一着急了就忍不住带出乡音来。
片警分辨了几秒才听懂他说的意思,顿时就更无奈了, “所以你现在说他们诬陷你,你得拿出证据来。”
“我……我真没见过那些钱!”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 外面进来的另外一个片警就把报告放在了桌子上,“杨日昌,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你都必须要和我们说实话,你说你没有见过那笔钱,但是鉴证科的同事刚刚检查出来,这笔钱上,每一张都有你的指纹,并且部分钱币上还残留唾液。”
指纹、唾液,什么时候才能沾染上这些东西?当然只有一张一张数钱的时候。如果说是别人陷害,那这个陷害的人未免也太过神话了一些,竟然能控制杨日昌这么个活人,不知不觉就留下这样的证据。
杨日昌顿时懵住了,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人,尤其在如此多的惊天变故之后,他更是整个人都懵住了。
证据,归根究底还是这两个字。而片警后面的询问更是让他不知道要如何替自己辩解。
“你说工地那头拖欠你工资请问你有什么具体能够证明的吗?举报你的证人表示,你一直反复强调被拖欠工资的不止你一个,那么剩下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你能不能和我们说一下?”
看得出来,杨日昌是个可怜人,而这个案子虽然证据确凿,却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蹊跷。还是调查期间,自然片警自然不会轻易给任何人定罪,他们还在耐心的引导,看看能不能给杨日昌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可结论是没有。
没错,什么都没有!他回忆出来的人名根本就全是一些无所谓的代号。而这些代号做出来的画像,也并不能证明杨日昌说的就是真的。
更令片警觉得无奈的是,工地那边十分配合。孟家一向名声不错,从来不会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之前接手这个工地说白了也是配合工作。毕竟时家倒了,真弄这么大个铺张在这晃着,还真没法办。
再加上里面那些建筑工人工资都是拖欠着,这些历史遗留问题基本上都是孟家掏的腰包。有这些前例摆在这,还真的没法怀疑到人家身上。
毕竟人家君子坦荡荡,之前那么多漏洞都堵了,没有道理现在非要硬欠一个小农民工的工资。
倒是很想杨日昌配合什么人故意污蔑孟家,想要借这个印子给孟家弄点麻烦。
而后续查出来的证据也的确都可以印证这些事儿。
这些片警可以说是很负责了,他们根据杨日昌的说法做了画像,合适了孟家工地所有的视频,根本没有找到相同的人。
这基本上就和胡说八道没有区别了。而最神奇的是,杨日昌的确在工地干了三个月,可他口中的同睡在一个工地的工友却并不是他说的那些,反而是另外一批。
“杨日昌,你如果是真的冤屈,就一定要和我们说实话!”片警是真的心力憔悴。
孟家工地来的证人说的一套又一套,连杨日昌在工地的时候吃了什么饭都能说的相当清楚,全都和视频能对上,所以杨日昌只要不是胡说八道,那就只有一个白日做梦可以解释了。
“这特么案子没法弄!”从审讯室出来,片警烦躁的拢了拢头发。
“去连续穆律师,如果他那头也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就只能上报法院了。”
“可那个杨日昌不还是在喊冤?”
“喊有什么用?他拿不出证据啊!”
那片警被噎得够呛,照实联系穆辞宿。穆辞宿那头意外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很平静的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所以这是放弃了这个案子?
几个负责案子的片警总觉得很怪异,因为这些不像是穆辞宿的作风。可想想那个话都说不明白的杨日昌,他们又能够理解,毕竟穆辞宿又不是神仙,板上钉钉的案子还能怎么翻案?
可实际上,此时的穆辞宿还真和他们想的不同。穆辞宿根本没有放弃。不仅没有放弃,他还实实在在的去找了证据。
当天出事之后,穆辞宿想到的第一个疑点就是工地留宿的问题。
按照杨日昌的说法,他在孟家工地足足干了六个多月。这六个多月里,他除了给家里打钱,就很少出去。
老城区附近的监控还没有那么齐全,真想调查行踪,范围也会太远,很难真的调出全部。
可即便如此,穆辞宿也找出了一个比较另类的角度,是公交汽车。
早在去年各路公交车就都安装了行车记录,这个和具体行车路线无关,是整个公交系统统一标配。所以穆辞宿直接给师兄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想法。
“可你找这个也没有用啊!你要怎么证明杨日昌的确是一直在工地?”师兄觉得穆辞宿这个方向有点太虚了,多半是要白费力气。
可穆辞宿却觉得这或许是一个突破点,“我观察过杨日昌,这个人很节俭,出门的几次不是给家里汇钱就是为了给妻子和女儿买什么东西。老城区这边能够通往商业街的就只有411路。只要看杨日昌每次都在哪里上车就可以了。”
“即便不能证明他后四个月一定在工地,可最起码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这片区域。”
“还有杨日昌说的那些人,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你没找人调取老城区附近的监控吗?”
“调了,没有什么用,范围太大都是大海捞针。”
“所以你想到公交车?”
“对。除非打车和步行,剩下不仅是杨日昌,所有那个工地想要离开老城区都必须坐411路,所以我才觉得这里有戏。”
“先这么查着吧!这案子的确很蹊跷。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的,怪的不行。”师兄也叹了口气,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问了穆辞宿一句,“你和傅昭华是怎么回事?”
“啊?”穆辞宿这两天一直在忙着案子的事儿,光是交警大队就那头就跑了好几趟。还真忘了傅昭华这一茬。
这会子师兄一提起来,穆辞宿心里顿时就是一紧,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师兄听他半天没言语,也猜了个大半,没说什么,只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而穆辞宿发了会呆之后,也赶紧把没有用的情绪都抛弃掉,转而拉回到正经事儿上来。
他晚上约了人,就是之前巧遇的那个出租车司机。
很多时候,在难以取证的情况下,最后的办法就是从以前入手。
诬陷,这个手段极其相似,穆辞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个出租司机告诉他的案子。
他当时虽然没有说出太多的细节,但只是一个框架就足以和眼前杨日昌的案子重合。更何况,他还提到了孟家。
所有人,包括警察在内,都认为孟家是在时家倒台之后才接管的工地。可那个司机却亲口说的一开始这块地就是孟家的!
再加上那个姓陆的暴发户手里的皮包公司,这些事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晚上五点整,穆辞宿准时到了约定的地点。是个非常常见的小饭馆。
穆辞宿随便找了个靠窗显眼的座位坐下,慢慢的将脑子里乱成一团的线索整理到一起,最后发现一切的交叉点,其实还是那个工地。
“穆律师!”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穆辞宿的思路。他转头看,正是之前的司机。
不过那司机不是一个人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她见到穆辞宿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爸爸就是姓孟的一家害死的!”
穆辞宿抬头和她对视,那女孩似乎有点害怕,可还是大着胆子对穆辞宿说,“我爸爸不是意外,是他们害死的!”
“……”穆辞宿抬头看了司机一眼,发现那司机满脸严肃,没有反驳的意思,似乎是百分之百认同这女孩说的话。
很好,这案子是越来越复杂了。穆辞宿示意这两人先坐下,然后才问起了具体原因。
只能说,如果这一切案件的真相背后没有孟家作为推手,那只能说巧合二字的能量太大了,大到足以让所有窝藏坏心的恶人都自食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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