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城夜
张寅君:“……”
墙角边,蹲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卓程哥,你有没有被袁导骂哭过?”
“没有。”
“啊?!你好厉害,我看方老师都被他骂哭了好几次。”
“有人跟我说,我要做第一个不被袁导骂哭的演员。”
“我不相信。”
“那我们打赌,到这部戏拍完,我不会被袁导骂哭。”
“好,就赌……一盒棒棒糖,香橙味的。”
“成交。”
现场的置景,灯光重新调整完毕,顾怀和方若怡站在场边。
袁舟面色不虞,跟两人提点着注意事项,尤其是方若怡,刚刚一场连续的NG还没回过来,却需要立刻调整情绪,进入下一场。
上场前,方若怡做了几次深呼吸。
顾怀对她说:“很久没和你演对手戏,也很久没亲自教你了。”
方若怡愕然转头。
顾怀的声音有点闷:“我记得第一次和你对戏,就跟你说过,演戏最忌紧张,你一紧张,动作台词情绪都会走形的。方若怡……”
方若怡:“呃?”
“我带着你,你还怕什么。”
第101章
“叮——叮——”
大清早,顾怀被烦人的门铃吵醒,他翻了个身,掀起被子往头上盖住。
他昏昏睡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床边响起几下脚步声,陈言的声音穿透厚厚的被子传入顾怀的耳中。
“顾爷,该去片场了。”
被子被拱成一团雪白的山丘,纹丝不动。
陈言无可奈何,朝身边的齐卓程苦笑道:“还是你来?”
齐卓程笑说:“陈哥,以前我不在,你怎么叫他的?”
陈言挺挺胸,做了个视死如归的表情:“大不了被训一顿。”
陈言说完,立马脚底抹油,溜向房门:“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卓程,这个艰巨的革///命任务就交给你了。”
陈言滑溜到门口,还握了下胖胖的拳头:“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加油。”
齐卓程:“……”
门被关上,陈言一转眼闪得没影了。
齐卓程比他更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哥哥,起来了。”
裹成一团的被子仍然一动不动。
齐卓程拉开被子一角,只见顾怀弓着背,蜷成一只虾子,双目紧闭,眉心深锁着。
齐卓程俯下身,近距离仔仔细细的看着顾怀。
顾怀的皮肤细腻,虽然过了三十,眼尾处也依然见不到明显的细痕,好像时光都不舍得记住的他的年岁。
黑色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的时候,在眼下扫过一片淡淡的扇影。山根完美,高一分显违和,低一分又会平淡许多。嘴唇上染了一层殷红,微微翕动,似乎在努力的呼吸着。
齐卓程真是爱惨了这张脸,从小时候开始,他对漂亮的人只有一个定义。
哥哥,和其他人。
除了顾怀,其他人都被他划到无视的范围内。
顾怀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打扰到,手摸索着去拉被子,结果被齐卓程捉住手腕。
“哥哥,你再不醒,我要亲你了。”
齐卓程几乎快碰到顾怀的嘴唇,就见这人困顿的撑起眼皮,一脸茫然,望着近在咫尺的齐卓程。
“你怎么来了。”顾怀的嗓音比前一晚更加沙哑,透着一股浓浓的鼻音。
“感冒了?”齐卓程扶他坐起来,留意到顾怀的鼻尖有些发红,
“好像有点。”顾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人没什么精神,软绵绵的往齐卓程的身上倒去。
齐卓程不放心,探过手试了下顾怀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
还好,没发烧。
最近几天化雪,天气是好了,温度反而降了好几度。
顾怀演陈子暮,天天就只能穿着一件破败的皮衣,根本兜不住风,来回折腾几天,终于成功冻感冒了。
“我和袁导说下,你今天别去了。”
齐卓程抱住人,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顾怀在他身上赖了一会儿,有气无力的说:“不用了,等会儿吃两片感冒药就好了。”
顾怀坐在床边,昨晚临睡前看的剧本还丢在地上,齐卓程捡起来,不出意外,剧本上又详细的写了不少笔记。
齐卓程又生气又心疼:“知道自己感冒,还看的这么晚。”
“今天的通告是和你,我当然得准备得充分些。”顾怀擦了擦鼻子,“你可以看下,宁恒的戏虽然不多,但张力不小。你前几天被袁导说,就是演得太松了。”
齐卓程蹲到他面前,仰着头,从下往上的瞧着顾怀,顾怀不明其意,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看到顾怀脸上的疲惫,齐卓程本来想说的怪责的话,最后变成了叹气。
“我去帮你拿药,等会先吃早饭,再吃药。”
“哦。”
“哦”的时候,顾怀感觉到自己心头忽而涌起点点温存,填满他的整个人,感冒的不适都忘记了。
——
太阳还没升到正空,北风刮卷,空气里还是弥漫一阵一阵的寒冷。
今天的片场又是朝北,背阳处,剧组的工作人员穿着结实的羽绒服,谁也不敢脱。
顾怀穿着一件大一号的深蓝色毛衣,很旧,肩膀的地方还破了两个小洞。因为毛衣穿着显宽松,顾怀前后都贴了陈言的大号暖宝宝,这才敢从化妆室里出来,一出来,还是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啊啾!”
上场前,顾怀打了个喷嚏。
袁舟关切道:“要不今天算了,这场戏得拍上一会儿。”
“你场子都搭好了,白等着烧钱?”顾怀深吸了口气,“我忍忍就好。”
袁舟:“那你辛苦点,找找状态,我们争取一遍过。”
片场各组准备就绪,袁舟正要喊开拍。
“哐当!”
道具组里传出一记破碎的声响。
“怎么回事?”袁舟怒吼一声。
道具组搬道具时,把道具酒瓶砸碎了,备用的一瓶也给砸了,偏偏还是这场戏里要用的重要道具。
袁舟把道具组长叫道跟前,劈头盖脸的喷了一顿:“干什么呢!还不去找!我整个组白等着你烧钱啊!”
道具组长低着头,被训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导演。”
片场外,何阅山拎着两袋烧刀子走进来,扯着嗓门子喊,“我刚好进了两箱,拿几瓶来给剧组的同志去去寒,化雪可比下雪冷多了。”
道具组长见到何阅山拿出来的酒瓶子,立刻两眼冒光,抢上一瓶,撕掉外面的包装,招呼来一个道具组员:“赶紧把里面的酒换白水。”
“哎哎!这么好的酒怎么能浪费。”
何阅山以为道具组长要把酒倒了,听了解释才弄明白,是看中了他的这只酒瓶子。
倒出来的酒,几个工作人员急吼吼一人拿了一小杯,大冬天喝口白酒,可带劲了,还驱寒。
顾怀张望了眼桌上还剩下的两杯:“烧刀子么,正好,我也来一口。”
杯子刚刚拿到顾怀的手上,就被齐卓程夺过去:“感冒不能喝酒。”
顾怀委屈的看了看他,擦着鼻子,候场去了。
何阅山站在道具组长身边,探头瞧向顾怀,随口问道:“怎么,顾影帝病了?”
“嗯,有点感冒。”组长不以为意的应了声。
“啧啧,我们格达桑就是太冷了,他穿那么少,确实顶不住。”何阅山眯起眼睛,远远的看着顾怀。
“第二十一场,两镜,第一遍。”
酒馆外的马路边,街对面就是陈雪的家。
此前,陈子暮去工地找工作,被工头克扣工钱。陈子暮气不过,给了工头一拳,结果被一群工友揍了一顿,赶出工地。
陈子暮大骂工友助纣为虐,工头敢克扣他的,他们一个个都逃不掉。
其中一名工友却说:“我们知道他克扣工钱,但没有他,我们连这么一点的钱都没有。所以你和他,我们根本不会选择帮你。”
陈子暮挨了一顿打,又没拿到钱,狼狈的跑出来。他在格达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还是来到了陈雪家门口。
陈子暮脸上挂了彩,蹲在地上,出神的望着对面。那个家对他而言,很陌生,又好像很熟悉。
他出生在这里,住了十来年;再然后,又整十年没有回过家。
陈雪牵着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从人行道的一侧走向大院门口,女孩是陈子暮同母异父的妹妹,十年前,陈子暮刺伤陈雪的时候,女孩刚刚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