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软枝黄莺儿
她去问了司机送裴清仪来的酒店,从凌晨四五点开始等,等到现在,差不多把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明恪昨天被送进医院了,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这事儿你知道么?”段月问他。
裴清仪摇摇头,抿着唇一言不发,但他也知道沈明恪是为什么会进医院了。
段月看他神色不明,大概猜出了什么,“这事情,和你们离婚有没有关系?”
“……”
“告诉我,清章,我不会害你。”段月一急,把他昔日的名字叫了出来,殊不知现在裴清仪一听到往日的名字感怀万千,更是不想提起这段自己都想忘记的事情了。
千算万算,百密一疏,裴清仪知道自己是作茧自缚,谁都怪不了,谁都帮不得,也不想把这可笑的原因再告诉任何人。
“段姐姐,您别问了,我不想提这件事。”
“那你们……是真的要离婚了?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么?”
段月叹了口气,忍不住问,“是你要离还是他?”
裴清仪只说,“没有必要了。”
“好吧。”段月苦笑一声,她看着面容憔悴的青年,无奈又心疼。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承蒙他一直看得上自己,叫自己一声段姐姐,如今段月看到他终于苦尽甘来却又一朝落寞,心中总是难以释怀。
段月说,“我今天急匆匆地来,连沈铮都没告诉,以为你是知道了徐家的事情所以要离婚,现在看来,也是我想多了。”
“段姐姐,你说什么?”
裴清仪皱眉看她,“徐家有什么事情?”
段月看着他,笑得苦涩,说,“我那么多年都没寻到你,不知道你改了名姓,再次见你就已经是在你结婚宴上了,你说我那时可以说么?”
“……”
“你们徐家当年失势败落,虽说各方原因都有,但,其实我也是到后来嫁给了沈铮才知道,沈老爷子当初也插手了这件事。可以说,沈家是间接导致徐家失势的一方势力。”段月缓缓道,“我当初在结婚宴上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了。也是,知道了自己要嫁的人家是害了自己一家的人总是会心存芥蒂的,又怎么还会那样开怀呢?沈钧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不想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让你们不和,却没想到……你们最后没能走下去,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如今也是终于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
裴清仪听着她的讲述,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却已经慢慢冷下去。
他有点想笑造化弄人,却又渐渐地,只能释然。
左右不是因为这种方式结束这段感情,也会以别的方式,他们这段婚姻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错到极点。
段月又陪裴清仪说了一会儿话,确定了他是真的要离婚不可能再回去的时候,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要我帮你找房子么?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我可以帮你先找一个安安稳稳的工作。不想在B市的话,其他地方也可以。”段月问。
裴清仪跟他说了自己现在在拍戏,段月感慨了一会儿他以前也是很喜欢演戏,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
裴清仪也说,现在还不算太糟不用她担心,他有他自己的事业,可以养活自己,只是,那话是在安慰段月还是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能勉强过下去也不得而知了。
沈钧说,他们下周去办离婚证。裴清仪答应了。
他跟江留请了一天的假,去民政局。
【作者有话说:感谢@fenren4588的寒武奇虾
@我就是只大沙猪的寒武奇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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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双更)】
第62章 并不圆满的句号
定下了一周后去办离婚手续,而裴清仪这一周却过得浑浑噩噩,状态一直不是很好。
好在长情最近的戏份和他现在的状态还算吻合,现在拍的是长情被指使陷害赵潜而两方挣扎徘徊的戏份,裴清仪拍的时候并不出戏,所以江留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说让他注意一下调整作息,说他眼下黑眼圈都快遮不住了。
裴清仪虽然口头上应允着,自己却做不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从离开沈家之后他就没有再和沈钧联系过,但只要有一丝闲暇就总会想到离开时男人的冷淡神情,甚至每天一闭眼眼前都是男人熟悉的英俊面容。刚开始的几天,裴清仪总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再想,整宿整宿地看剧本坐到天明,然后第二天再去拍戏,虽然后几天好些了,却依旧被池言歌说精神不振,像是有谁欠了他几千万似的。
池言歌是个很不错的朋友,擅长调解气氛苦中作乐,也懂分寸,他知道裴清仪最近感情不顺心,不追根究底,只是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在裴清仪婉拒了池言歌邀请他去他家住一段时间的提议之后,池言歌还帮他找了一套靠近剧组的房子,提前帮他付了三个月的租金。
裴清仪感激他,有时甚至觉得他还对自己存着那种暧昧的意思,经常会开些桃色玩笑。裴清仪想着什么时候再跟他谈一谈,却到后来慢慢发现,池言歌不过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长情所以连带着也照顾自己罢了。
池言歌是个追求体验派的演员,他不像大多的方法派演员入戏快出戏也快,在拍摄每部戏的时候总是完全把自己代入进那个角色的,有时下了戏也还在状态中,都时常把他记混,长情和清仪混着叫。
池言歌说,心烦的时候让自己忙起来就行了,忙起来就没时间去心烦了,裴清仪听了他的建议。
他在临近去办离婚手续的一周内都强迫自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剧组里,就算没他的戏份也会站在旁边看着其他演员对戏,学习着老戏骨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神态,连江留都说他有时候可以休息一下的,但裴清仪自己却不想休息。
在剧组拍戏的时光总是充实忙碌,足以让他忘记戏外的事情。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在离开沈家的第六天,裴清仪去了一趟医院,那是沈明恪如今待的医院。
他本不想再和沈明恪有什么纠葛,这一切因为沈明恪引发的事情已经让人懊恼透顶,裴清仪想起那个名字时都生理性厌恶。但沈明恪连日来不间断地打来电话或是发来信息说要见他,最近的一条信息还说裴清仪要是还不见他的话,他就推着轮椅到片场过来找他。
裴清仪虽然知道他这是气话,但谁知道沈明恪会不会真的做出这种事。他不愿在片场当笑话,便请了半天假去医院看沈明恪。
筹谋了那么久的局,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甚至在临近收网的时候把所有都赔进去了,他为这场久候的结局输得够多了,也是时候彻底将其画上一个句号了,虽然这个句号不甚圆满。
医院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人们行色匆匆,脸上的神情或焦急或悲伤或麻木。裴清仪最近坠入了一种近乎痴迷的状态,他喜欢观察不同的人,而医院正是这样的最好场所。
这里有太多的悲欢离合,人世喜怒,裴清仪可以静静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看来往的过客看一整天,看拿着病历单愁眉苦脸地等候排队的年轻人、互相搀扶着走过的年老夫妻,或是被医护人员们搀着悲恸哭泣的家属们,每个人各不相同,却都是身不由己,被无形中的命运裹挟着走向既定的路。
裴清仪喜欢当一个旁观者,今天也不得不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