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宣蓝田
唐宛宛只管一个劲儿地笑,晏回的甜言蜜语堵在嘴边,唇启启合合,愣是没能说下去,也跟着笑了:“你傻乐什么呢?”
唐宛宛抬起头来抿着嘴,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我当了皇后,是不是将来哪个姑娘再往陛下眼前晃悠,我就能直接命人把她赶得远远的?”
“哪来的姑娘?”这个话题有点危险,晏回连忙表忠心:“朕天天除了去上朝和去御书房批折子,剩下的时候都是与你在一起,哪有姑娘在我眼前晃悠?”
唐宛宛轻哼一声:“每回我一人去逛御花园的时候,一路上连宫人都遇不上几个,看到仪仗就会远远地避开。可只要陛下跟着去,一路上能碰到二三十个宫女上前给你请安;还有出宫的时候,在你面前崴了脚的,故意把荷包丢你脚下的,撞了咱们的马车一定要赔偿的,什么样的都有!”
“那下回你把她们都赶得远远的。”晏回笑得胸腔震动。
唐宛宛得了口谕总算满意了,又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她这副沾沾自喜的小模样实在醉人。晏回箍着她腰身的双臂越来越紧,唐宛宛感受到顶在自己臀上的某处,有点着慌地偏过头瞧他:“陛陛陛下?”
晏回声音微哑:“你坐月子已经一个半月了。”
唐宛宛面红耳赤地去掰他的手,没能掰开,红着脸“嗯”了一声表示应答。
“别低头,都是当皇后的人了,不能低着头。”晏回伸手抬起她下巴,透过镜面牢牢锁住她的视线,附在她耳畔的声音哑得厉害:“宛宛你老实说,真的一点都不想?”
唐宛宛气儿都喘不匀了,从镜子里看着两人这么一前一后交叠着,她恍惚中想起这个姿势似乎在那书里头看到,双颊烧得厉害,“其实……咳……有点想。”
晏回心里那簇火一下子窜上了脑门,原先攒了大半年的蜜话都忘到了脑后,打横抱起人丢上床了。
……
一夜过去哈哈哈哈。
次日,红素拿着一沓厚厚的单子上前来,“娘娘,这是这两日送进宫的礼单,婢子们都整理出来了,您可要瞧瞧?”
京中的命妇一波一波往宫里送礼,都是十分懂规矩的,知道这会儿贤妃刚出月子,小皇子和小公主也刚满月,吃喝之类的礼一概不送,送的都是些珍贵的摆件,山南海北的奇珍异宝每每叫人大开眼界。
只是人心难测,这些东西都不能往内室摆,也不能给宛宛用,都让暗卫收起来仔细查看去了,只把单子拿来让她过个眼,随后记在库房的账面上。
先前宛宛身为贤妃还能躲个懒,这会儿就避不开与京中的诰命夫人打交道了,拿着礼单过个眼,将来人情往来也好应对。
每样礼物的价值都标在后头,唐宛宛越看越不好意思,为难道:“今后不要再收她们的礼了,不管他们所求为何,我都帮不了的,我连哪家给我送了什么都记不住,平白浪费了人家心意。”
“当然要收。”晏回斜过身子去瞥了一眼,微微笑说:“这些人家各个富得流油,又不是送几样礼就能穷了的。”
“孩儿洗三礼时已经送了一波,这会儿立后和册封太子又送一波,到百日、抓周时还有一波,将来嫁闺女娶儿媳的钱就都有了。再说他们送礼也不指望你给办什么事,不过是为求个心安而已。”
唐宛宛也不再为难,立马高高兴兴收下了。跟了一个这么抠门的陛下,她不能帮陛下赚钱,帮他敛财总还是可以的。
第82章 请旨
册后和立太子都是大事, 如今这双喜临门,宫中欢喜的人却不多。
自打今年春天, 德妃将代掌后权的金册交回了太后那里, 韶寕宫如今都快要成冷宫了,虽然位分在那儿摆着没动, 人心却是明显凉了。没有母家倚仗, 没有陛下的宠爱,膝下亦无子女, 再起来的可能当真不大,有门路的宫人都在寻摸着如何换个地方了。
别的宫也是如此。冬天本就天冷, 这会儿又没点热乎事, 显得更冷清了。几位主子不高兴, 下人也不能露出丁点喜色来,哪怕年尾三个月的月银是平时的两倍,也不敢露出笑模样来, 生怕被主子瞧见了要吃规矩。
唐宛宛九月初五生的孩子,闷在屋子里养了一个半月, 这会儿实在是坐不住了。太医给细细诊了诊,说是能出门去了。
唐宛宛喜滋滋地想着宫外头有哪些想去的地方,又喜滋滋地想自己能回家瞧瞧了, 还有二姐生下的外甥女她还没见过面呢。
可比这更重要的事排在前头,就是该给太后请安去了。以前宛宛因为要出宫上学,只有休沐日去慈宁宫请安,这会儿该有的规矩不能再省, 不然指不定有多少人背后嚼舌头。
晏回要上早朝,卯时正就起身了,临出门前看到宛宛趴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晏回折身回来叮嘱了几句:“你生产完还是头回出去见人,按理该穿朝服戴凤冠摆摆谱的,朕寻思着你也不会,新做出来的皇后常服有十几件,你爱穿什么拣着穿就行了。”
又说:“出门戴上顶卧兔帽,小心伤了头风,你不是喜欢毛绒绒的帽子么,朕叫人专门做了几顶兔毛貂鼠毛白狐毛的,你问红素就知道了。”
唐宛宛还赖在床上没起,闻言冲他挥挥手,“知道啦,陛下快去上朝吧,从长乐宫到慈宁宫就这么两步路,哪用你交待这么多?”
小没良心的,晏回牵了下唇角,走了。他坐在御辇之中,将帘子支起一丝缝望着黑沉沉的天,寻思着自己以前好像也没这么唠叨,大多时候都是唐宛宛在说,而他静静地听着,她说三句,晏回接一句。
这会儿却仿佛掉了个个儿,每天叮嘱好几遍,总觉得不吩咐两句就不放心。晏回揉了揉眉心,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冬天上朝的时辰往后挪了半个时辰,算是陛下体恤。可再如何众臣还是得摸黑出门,到了太和殿门口,东边方才亮起一丝曙光来。
唐宛宛躺倒日出的时候才起身,梳洗之后喝了一小碗粥暖暖胃,这便往慈宁宫去了,到的还是最早的那个。
荷赜姑姑瞧见她吃了一惊,快步迎了上前,“娘娘身子大好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瞧这脸冻得红通通的,快进去坐着,老奴叫太后起身去。”见唐宛宛手里捧着的暖炉没了热乎气,又出声吩咐丫鬟换了个新的来。
原先每回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都是坐一屋子人,加上近身伺候的丫鬟,人就更多了。这会儿德妃闭门不出,关婕妤也没来,只剩下钟昭仪和三个美人。钟昭仪一直垂着眼睛不说话,三位美人也各个沉默,反倒只能听到唐宛宛和太后说话的声音。
“先前挑的‘晏淼’这名儿不行,我跟你父皇翻了族谱看过了,跟咱们晏家祖上一个旁支祖宗重了名。我与你父皇另挑出来八个字,也是拿不定主意,宛宛回头再看看。”
唐宛宛笑眯眯应了声,太后居然没埋怨她起的那俩乳名,只笑着说:“御膳房的主食有二十多种,什么米饭面条汤圆饺子馅饼,咱将来一个孩子一个名儿,争取把所有名儿都用上。”
唐宛宛默默吸了一口冷气,嘴上却乖乖哄着老人家:“宛宛听您的。”
满屋子妃嫔宫女约莫二十数,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宛宛和太后说话的声音。红素垂着眼睛琢磨,自家娘娘出了长乐宫就没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处境还是蛮尴尬的。
冯美人却是转了性儿,一直若有若无地敬着她,一会儿笑着插进话来说“小殿下伶俐可爱”,一会儿又是“我听人说能生龙凤胎的百里无一,皇后娘娘确实是有大福的。”
一次两次的,唐宛宛还没感觉出来,三次五次的也就意识到这是一种讨好了。这话她不会接,又不能假装没听到,便只笑盈盈地点头。
等从慈宁宫出来,钟昭仪最先道别走了。冯美人拉着侯美人落在后头,远远地跟着唐宛宛一行人。冯美人小声絮叨:“你怕什么呢?就算咱俩说的话不对了,她能怎么着,难不成还能把咱们拖出去打一顿板子?顶多闭门思过罚抄宫诫罢了。再者说,她巴不得咱们赶紧出宫去呢,省得陛下哪天记起咱们来。”
侯美人脸色有点白,犹犹豫豫问:“要不,咱们等到小殿下百日或者抓周礼的时候再说?”
“不是说好了么,咱俩要走一起走的,你怎么临时反悔了?”毕竟这请旨离宫是大事,冯美人嘴上说得痛快,心里头却有点打鼓,拖着个人一起总能壮壮胆子。
“我都大半年没跟陛下说过话了,平时跟皇后关系也不如何,咱们去了不是自讨苦吃吗?”侯美人越说,自个儿心里越慌:“再说皇后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太后派过去的,肯定也会跟太后通气,万一把咱们这事捅到太后那里去,这叫什么?不安于室?”
“我现在每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出宫出宫出宫,一刻也忍不了!”冯美人气呼呼地放开她的手,“反正我是要去,挨罚也认了。这般要紧事我就只跟你一人说了,你若不愿意那就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侯美人只得跟上。
天儿已经大明了,清晨的太阳却一点也不暖和,就算再耐寒的花木在这冬天也蔫巴得厉害。一阵冷风吹过来,唐宛宛冷得一个激灵,忙把披风的领子抬高了些。正要上肩舆的时候,却听身后有人唤她:“皇后娘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