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宣蓝田
“真的?”唐宛宛立马高兴了。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皱着眉正要说什么。晏回朝她们瞥来一眼,淡声说:“马车稳当得很,该去什么地方玩什么,朕也省得分寸。太后送你们过来是要你们讨娘娘欢心的,可不是监督娘娘闭门思过的。”
两个嬷嬷不敢再多嘴,只好应了喏。
第70章 游湖
唐宛宛出宫前还寻思着, 这些日子她怀着孩子,陛下比她还紧张:人多的地方不能去, 怕过了病气;太吵的地方不能去, 怕吵着自家娃,没道理陛下会带着自己出宫来玩啊。
等到出了宫, 唐宛宛总算明白为何陛下放心带她出来了, 因为刚出了宫,马车就直奔城东的圃田泽去了, 没往人多拥挤的地方走。唐宛宛全程不过是被陛下扶着上下马车而已。
江边停着一只画舫,约莫长四丈有余, 两层高, 红廊柱琉璃瓦, 高高翘起的飞檐上都缀着一串金铃铛,微风一吹叮叮咚咚得响。
“哎哟画舫!”唐宛宛欢欢喜喜说:“我还从没有坐过呢。以前上元啊七夕一类的节日,一到晚上圃田泽上就停着好多画舫, 灯火通明的漂亮极了,里头还有弹琴唱曲儿的声音。”
“好些年轻的公子哥都往船上跑, 我也特别想上去瞧瞧,可我娘说好人家的姑娘不能上船。”
晏回一听就明白了。圃田泽这条河不一般,又被京城百姓戏称为脂粉河, 中游有挺长的一段,两岸都是秦楼楚馆,姑娘们净面时卸下的脂粉流入河中竟能将湖水染红,故称脂粉河。而夜里在画舫上弹琴唱曲儿的都是妓子, 上去的公子哥是为了求春风一度的,宛宛自然不能上船去。
道己公公寻思着陛下太含蓄了,总是什么都不说,这样不好不好。于是他便笑着开口:“娘娘有所不知,这座画舫是陛下年前就吩咐工匠做的,连图纸都是陛下亲自过的眼,半月前工匠才刚刚做好。”
晏回斜睨他一眼,原本他还想着怎么跟宛宛邀功,却被这么个笨嘴拙舌的给抢了先,只得了宛宛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陛下”,实在是可惜了。
河岸和画舫之间搭着一块宽板子,方便人走上画舫,随着船的晃动,这板子也在晃啊晃的。唐宛宛正要抬脚,却被陛下揽着腰半夹半抱着上去了。
听到后头跟着的丫鬟侍卫都避过脸忍笑,唐宛宛小声嘀咕:“陛下老是不给我留面子。”
“哪里没面子了?”晏回笑着说:“朕都来讨你欢心了,你面子大着呢。”
船上撑桨的几个暗卫都是熟面孔了,纷纷见了礼。以前他们负责在陛下微服出宫观察民生百态时随行护卫,这会儿每每出行都只为了陪贤妃娘娘来玩。公费出游多美啊,故而暗卫们一听到贤妃娘娘想去哪玩了都乐颠颠的,十个侍卫的名额还得靠抢。
待上了船,晏回说:“往南行吧,北面是迎面风,容易着凉。”
他刚说完这话,一转眼便见唐宛宛坐到船侧的美人靠上去了,此时她正拿着一根鱼竿把玩,上半个身子微微倾在船外头。
“你往哪儿坐呢?一头栽进去怎么办?”晏回惊出一身冷汗,忙把人给拉下来。
唐宛宛无奈:“这船两边都有美人靠挡着,又没波没浪的,陛下慌什么呢?”
晏回虎着脸搂着人走到船里去了,从船尾窄窄的小楼梯带着她上了二层。二层上有一间小屋和一个四角凉亭。唐宛宛进到小屋里瞅了瞅,只见里头还有灶台和水缸,原来是烧水炒菜用的。
正在沏茶的丫鬟冲她盈盈一笑,按晏回的吩咐上了一杯浓茶,给宛宛的是一杯蜂蜜水。
画舫行得极慢,迎面只有一丝丝微风,鼻尖嗅到的满是花香。凉亭外头还罩了一层轻纱,风一吹轻纱飘飘扬扬,如一片散开的粉雾。
河岸两畔的邻水人家半掩在茂密的绿丛中,偶尔行过集市,吆喝叫卖声都变得远了,听来不觉吵闹,反倒多了两分雅致。
有这么一层轻纱遮着,唐宛宛自在得很,把陛下当成了靠椅,整个身子仰在他怀里,感慨了一声:“真美啊!”
美人在怀,晏回还管什么风景,只垂眸看她就够了。
过了没一会儿,晏回把她从左腿换到右腿上,嘴里说:“换一边,腿麻了。”
唐宛宛嫩脸一红,再开口时声音里添了两分忧愁:“陛下,我是不是变重了?今儿早上絮晚给我梳头的时候,你猜怎么的?我看着镜子发现自己双下巴都出来了!”
“双下巴好啊,这是富态,有福气的人才能胖呢。”
唐宛宛浅浅白了他一眼,又说:“前两天御膳房给长乐宫的小厨房送了一车米面,小太监拿着称在院子里称重,正好我瞧见了,也跳上去称了称,胖了三斤四两呢。”
唐宛宛叹了口气,两只手伸到他面前比划:“原来我的腰只有这么细,现在胖了足足有半乍。”
晏回唇中热气呼在她耳畔,闻言在宛宛身前那鼓鼓囊囊的地方揉了一把,低笑着说:“腰没胖,肉都长在这儿了。”
“陛下!”唐宛宛大惊失色,一张脸唰得红成了苹果,在他的贼爪上挠了一下,气鼓鼓说:“在外边呢陛下能不能有个正形,怎么没脸没皮的!”
晏回最近馋得厉害,以前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只有晚上那一个时辰不正经;最近却时不时地撩逗宛宛。简而言之,嘴比以前贱……
见孩儿他娘此时冷着脸,是真的生气了,晏回赶紧规规矩矩认错:“是朕的不对,不过这凉亭四周有轻纱遮挡着,宫人又都在底下,决计没有被人看着。”
“哼,要是被人看着了,我就把陛下踢到湖里去!”唐宛宛瞪他一眼,起身坐到另一张石凳上去了,还不忘往铺个软垫。
温香软玉离了怀,晏回默默叹了口气,摸摸自己的嘴巴心中诧异:怎么最近特别不会说话呢?总有些艳词不经脑子就从嘴边溜出来了。
一定是因为饿狠了!
不多时,河上迎面游来了一条画舫,微风吹起那轻纱,两人的面容正好被人瞧了个正着。两艘画舫本是相对而行的,谁知刚行开一会儿,那条画舫转了个向,追上来了。
唐宛宛扯扯晏回的袖子,兴致勃勃:“是不是想跟咱们赛船啊?”
“赛什么船。”晏回哭笑不得,转过眼去瞧了瞧那条画舫上,只见二层坐着几位年轻公子哥,每一位身边都有姑娘作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一行人却在船上嬉笑撩拨,一点都不收敛。
晏回收回了视线,暗骂一声:伤风败俗。
为首那公子哥侧身坐着,正好面朝着唐宛宛和晏回,他斜斜倚在美人靠上,正跟同伴笑着说话,声音就顺着风传入了晏回耳中。
只听他说:“这美人啊,不光要有一张美人脸,还得身段玲珑、音色甜美才为好;也不能跟个面人儿似的,得有两分脾气才是最妙。至于什么弹琴作诗谱曲儿,那些都是虚的。”
晏回听得暗暗点头,心说这纨绔子弟虽不成器,可这话说得还是有三分道理的,正好宛宛全都符合了。
对面那条画舫上别的公子大笑道:“程公子高见哈哈哈!”
“美人在脸,在形,还在骨。”这所谓的程公子挑了挑眉,手中折扇对着托腮坐着的唐宛宛遥遥一指,“就比如那位,快要趴在桌子上了,还有点驼背,姿势难看到家了,白瞎了那么一张脸。”
晏回:“……”
丫丫个呸。
这程公子只是在跟同伴说话,故而声音不大,加上河岸两畔有嘈杂之声,原本该听不清的。谁知他话音刚落,便见对面画舫上七八个男男女女都朝他望了过来,各个眼神冷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