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性浪漫 第15章

作者:含糖的小山鬼 标签: 校园 强强 近代现代

章烬怔怔地看着小男孩的背影,没明白他犯了什么毛病。

现在的小屁孩儿就是难伺候,难得发发善心,还碰上个不领情的,章烬有些郁闷地灌了口可乐,蓦地发现小男孩逃走的方向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走过来。

学霸?章烬眯缝着眼,认出了那人的脸。程旷并不是一个人,他旁边还跟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跟程旷说了句什么,程旷忽然扭头往这边跑。

靠,越来越近了!章烬眼睁睁看着程旷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了,顿时有种手足无措的茫然,脑子已经自动开始编排打招呼的话了。

嗨,真巧啊学霸!你也在这儿啊……噫?章烬愣了愣,看见程旷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台阶下停住了。

合着不是冲我来的?章烬心想。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握着可乐,心不在焉地往台阶那边看,看清楚程旷在干什么之后,章烬忽地愣住了。

天色昏暗,章烬之所以能看清程旷,是因为他举着一只手电筒。笔直的光线打在深蓝色的垃圾桶上,程旷在桶旁边,一丝不苟地往里面看。随后,他伸手进去拨弄了两下,从垃圾桶里翻出一个矿泉水瓶。瓶里还剩了水,手电光照在上面,摇晃着粼粼银光。

学霸在翻垃圾桶……捡垃圾?

章烬觉得不可思议,然后看见老太太走过来,手里搓开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程旷把矿泉水瓶放进袋子里,老太太笑呵呵地说:“眼睛真尖!”

章烬住的那条巷子里也有捡塑料瓶的老太太,平常看见也没觉得多稀奇,更谈不上歧视。只是“捡塑料瓶”这事儿的主语换成程旷,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章烬脑子有一刹空白,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想法,只是心跳得有些快,怦怦怦怦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分明是发现了别人的秘密,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

章烬杵在原地出了会儿神,在程旷往这边扭头以前,做贼一般,飞快地闪进了树丛里。还不忘把手里的可乐瓶留下。

大名鼎鼎的托塔天王·炮儿窝在树丛里,敛声屏气,直到那只可乐瓶“咚”一声落进了橘黄色的塑料袋,人都走远了,才“深藏身与名”地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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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塔天王炮儿:!

第11章 家不成家,一笔一画都是分崩离析

程旷陪奶奶散步回来,把路上的收获——两袋塑料瓶倒在地上,挨个儿踩扁,然后丢进小棚子里,加上昨天的,将将凑满了一个蛇皮袋。

程怡从屋里搬了几把矮凳搁在柚子树下,跟奶奶坐着聊天。程旷蹲在水龙头旁边洗手,哗哗的水流声中,奶奶的声音仿佛被拉长了。

“唉哟,本来说好去散步不捡瓶子的,又没忍住……”

程怡听了,说:“您老人家那双老花眼,就是看瓶子看得最清楚,贼眼一样,看到了还能忍得住啊?”

奶奶呵呵笑着:“是忍不住……捡惯了,看见就心里发痒,不捡还不行哩。”

程旷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会走路之后就像条尾巴似的跟在奶奶屁股后面,那时候爷爷还在,祖孙仨晚上散步时一人拿一只手电筒。小树林里、小街道上溜达一圈,回到家把塑料袋一抖,看谁“战利品”多。

当时日子过得比较艰难,捡瓶子、易拉罐多半为了补贴家用,后来这些东西越来越不值钱,生活条件也不像当初那么拮据,卖废品的这部分收入也就变得可有可无。只是伴随了多年的习惯一下子拗不过来,奶奶就把捡瓶子这事儿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爱好给保留了。

稍微长大一点的男孩渐渐有了“面子”的概念,捡瓶子碰上同龄的熟人,会面上发热觉得羞耻,但是当他看到奶奶佝偻着腰从垃圾箱里翻出塑料瓶、易拉罐,他面上的那点热就瞬间凉下去,之后又更加热——仿佛被人狠狠地刮了一巴掌似的,所谓的“面子”,就像扔在地上的空易拉罐——咔一声,被他一脚踩扁了。

奶奶一瓶一罐将他拉扯到这么大,他要是置身事外,简直忒不是东西。

程旷进屋拿柚子,又顺手在冰箱上拿走一副扑克牌。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的月亮确实比中秋的还圆呢,”奶奶透过柚子树的枝叶看到天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接着目光垂下落到扑克牌上,突然自言自语似的,“要是你爷爷在就好了。”

程怡把手覆在奶奶的手背上,轻轻地搓了搓。

程旷沉默不语地洗着牌,他有些心不在焉。

离家出走的程有义至今杳无音信,方幼珍仍跟奶奶水火不容,他居然还揣着一个“家”的念想回到燕石街。然后这个念想就在中秋的饭桌上,在程有德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中,碎成了渣子。

凭什么呢?程有德都能有一个其乐融融的家——起码看上去是这样。可他的家算什么?家不成家,一笔一画都是分崩离析。

一晃到了八点,奶奶每晚必看的电视剧已经开始播了,程怡陪她进屋,程旷找了个借口出门。他一路走到水沟边,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这是他昨天晚上买的,程旷有段时间没碰过烟了,程有义离家出走时都没抽。可是现在一个人站在散发着臭气的水沟旁边,却分外想念烟的味道。

程旷抽完一根烟,沿着水沟走到尽头,等风把身上的烟味儿吹干净,又去商店买了一瓶水漱口解渴。他沿原路返回,烦躁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宛如镜花水月,程旷回到奶奶家,屋里轰然传出的一声暴喝顷刻之间就将平静打碎,把程旷拉回了面目可憎的现实。

就在程旷离开后不久,一个满身酒气的不速之客破门而入。

程有德不知从哪个酒席上回来,顶着一张绛红的脸,整个人都被酒腌入味了。他一来就掀翻了电视机,手指头几乎戳着奶奶的脑门,吼道:“去你娘的!活得有滋有味啊,我看你妈了个巴子的电视!”

电视屏幕骤然黑了,砰地倒在桌上,连带着桌上的水果也滚到地上,水杯里的水直接洒在插线板上,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插孔处蹿出一簇火花,一股线路烧焦的味道从插孔处冒出来。程怡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掀吓得脸都白了,奶奶沉着脸说:“你有病到医院去看,不要动不动往我屋里跑,鬼看到你都头痛!”

“哟,不就是你个老不死的鬼啊?好哇,看到我头痛是吧?拿钱给我,我马上就走,你以为我愿看到你个老不死的啊?”程有德啐了一口,“好声好气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不听,你说你一把年纪了留着那些钱有什么用?带进棺材啊?死了还不是要老子抬上山!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好啊?你非要闹得大家都不高兴,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奶奶没吭声,程怡先受不了了,她瞪着程有德,对他喊:“你滚!”

“我为什么要滚?你老几啊?这是老子家里,轮得到你说话?”程有德没把程怡放在眼里,“正好今天老二家的孩子也在这里,我也不想吓到小孩子,老不死的,我把话抛这里,你不交出钱就别想脱身!我每天晚上都来,你小心哪天死在我手上!”

成功地把老娘吓得不敢看自己,程有德疯子似的笑了几声,心满意足地转身走了。

他刚出门,程怡崩溃似的,忽然抓起板凳,用力摔在地上,骂了声:“畜生!”

奶奶想制止也来不及,大惊失色:“你个不懂事的!要是他回来就……”

还没说完,程有德魔鬼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纱门外,他一脚踹开了门,一巴掌甩在了程怡脸上:“小瘪三!轮得到你教训老子?”

奶奶赶紧扑上来,把程怡护在身后:“小孩子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

“哎哟,她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啊?”程有德冷笑一声,忽然一把抓住奶奶的胳膊,把她往外头的堂屋拽。堂屋墙上挂着一张发黄的照片,他扔垃圾似的把人甩到墙角,指着照片说:“我老爹就在这里,你摸着良心说,你拿没拿他存的钱!你个老棺材,病了残了要死的时候就晓得要靠崽,平时抠死抠活偏心眼,有你这样做娘的?老子火上来了提前送你上路!”

奶奶被推得跌在地上,忍无可忍地抹了把眼泪:“老天爷啊,生了一个这样的崽,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阎王老爷把我收了去……”

她的话不知道哪个字触怒了她那个畜生儿子,程有德一把抓起桌上的剪刀,刀尖指着奶奶:“想死还不容易!阎王不收,我收!”

——程旷冲到门口时正看见这一幕。

程有德怎么还不死?他怎么还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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