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含糖的小山鬼
当时章烬正好从厕所出来,离开水房不过几步之遥。他一眼就看见程旷,还有程旷背后的女生,而就在他与程旷四目相对的刹那,程旷背后的女生举起了一只手,章烬用余光看见她的手上攥着一管尖锐的物体。
来不及细想,章烬飞快地冲上去,一把拉住程旷的衣领,把他往自己身边带,同时一只手迅速捞在程旷后颈上,企图避过袭击。在章烬的阻挠下,黄芸芸那支原本要扎进程旷脖颈的铅笔唰地刺入了章烬的小臂,然后折断了。
章烬的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千万要忍住不能喊,一连串的“操”冲到他喉咙里,被他一个一个咽回去了,最后只发出变了调的一声闷哼。
“章……章烬?”章烬忍痛忍得额角青筋直跳,瞪向始作俑者的视线显得分外凶残,黄芸芸被他看得一惊,捂着发白的脸仓皇地跑了。
程旷被章烬拉得一踉跄,正要骂人,垂眼却发现章烬手臂上红肿的伤口,顿时觉得如鲠在喉,只能压着火气,烦躁地别过眼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屁点大的事儿。”章烬艰难地控制着表情和语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只是皱起的眉头却暗戳戳地出卖了他。
“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程旷说。
施援手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自己会受伤,眼下铅笔芯还留在肉里,看着就觉得心窝疼,但是炮哥儿的气势不能丢,章烬说:“用不着,不就是被扎了一下么,蚊子包似的,处理个屁。”
无端有人触他霉头,程旷本来很不爽,但看到章烬装逼的样子又莫名觉得挺好笑,恰巧他上节课写了一张化学试卷,上面有道题目十分应景,于是“好心”地提醒他:“铅笔芯留在身体里,一不留神就铅中毒了,你确定不要处理?”
章烬下意识地捏了捏手心,立刻感到手上突突的疼,那个血窟窿已经肿起来了,中央的黑点异常扎眼。他不学无术的脑子立刻做出了判断:妈的,老子铅中毒了。
他抽了抽嘴角,火气立马就上来了:“你他妈怎么不早说!空口白牙地说句谢谢就完了?那我跟你说谢谢,你让我揍一顿玩玩好不好啊?”
章烬头一回进学校的医务室,一进去就后悔了,校医姐姐正在忙,给了他们一把镊子,让章烬先把铅笔头取出来。由于伤口位置的原因,章烬不方便取,是程旷拿了镊子给他弄的。
姓程的孙子心狠手辣,下手没轻没重,章烬疼得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好歹是没嚎出来。东西取出来以后,校医给了一张创可贴,章烬盯着小小的创可贴,忍不住问程旷:“这样就不会中毒了?”
程旷毫无罪恶感地压下弯起的嘴角,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
章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此时正好走到楼梯间,雪白的墙面上贴着上次月考的前一百名,他在前十名的位置看到了程旷,心头的那点疑虑随即被学霸光环消灭了。
解决了性命攸关的问题,章烬想起那个女生,因为胡淼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曹辉和陈锐整天念叨,对于鸳鸯故事里的女主角黄芸芸,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黄芸芸为什么会偷袭程旷呢?
章烬在回教室以前,叫住了程旷:“哎,学霸,你跟刚才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程旷回答说:“不认识。”
说完就没有后文了,好像刚才那场闹剧只是一个陌生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不认识?章烬挑了挑眉:“她叫黄芸芸,不久前谈恋爱被抓的那个……你真不认识?”
程旷这回没理他,直接就进教室了。
章烬沿着走廊溜了一圈,在开水房附近看见地上有一把美工刀,不远处还有一支断了头的铅笔。他把东西捡起来,趴在走廊栏杆上,墙顶的灯光照着美工刀锋利的、沾着笔屑的刃,章烬握着刀,一边出着神,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铅笔。
文科班和理科班中间还隔了一层,黄芸芸出现在这里,会是偶然的吗?如果真像程旷说的那样,他和黄芸芸半毛钱关系也没有,那黄芸芸为什么跑到这儿来削铅笔、还拿铅笔扎程旷呢?
——也许还不只是拿了铅笔,搞不好黄芸芸还用了刀。
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
胡淼那混账东西谈个恋爱谈得偷鸡摸狗,连他们几个自己人都瞒住了,不过以章烬对胡淼的了解,这货和黄芸芸的破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怎么就跟程旷扯上关系了?
没等章烬把这一团乱麻捋清,很快又出了乱子。一直没有现身的胡淼突然出现在了学校,而且姓胡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来就他妈闹出了动静。
胡淼跟程旷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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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哥儿:我铅中毒了(╥╯^╰╥)
第14章 如果凡事都有道理可讲,哪还有拳头什么事呢?
他们这一架打得很凶,章烬见到胡淼时,姓胡的血糊了满脸,一副七窍流血即将嗝屁的死相。曹辉和陈锐两个人围着他问了半晌,胡淼就跟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愣是一声也没吭。陈锐气得往他背上招呼了几巴掌,用“内力”震得胡淼弓着背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居然咳出了一嘴血,血里还混入了两颗崩掉的牙齿。
章烬看不惯胡淼这副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德性,忍了半天好歹是没忍住,揪着他的领口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端着一副棺材相给谁看?老子哪里对不起你了还是咋的,活该热脸贴着冷屁股受你的气?谁招你惹你了你揍谁去,揍不过还有我们仨,你装哑巴膈应谁呢?我给你脸了,你还瞧不上是吧?”
胡淼呛得咳嗽不止,因为咳得过猛,鼻子里的毛细血管又破裂出血,曹辉看出章烬是真生气了,连忙上去把两个人拉开,往胡淼鼻孔里塞了一团纸巾,劝他:“淼啊,你倒是说两句话,有什么事别闷着,炮哥儿也是关心你,你就非要急死我们是不是?”
“炮哥儿……辉哥,我没事,”胡淼一开口,他们几个都是一怔,胡淼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就像破风箱在反复地拉呀拉,每个字都含着沙带着血似的,“我他妈,就、就是……就他妈失恋了。”
最后几个字是抽噎着说出来的,说完胡淼就把脸埋在手掌里,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哭声。
“不是,你先别急着哭,淼哥,你失恋跟姓程的有什么关系?……他绿了你了?”陈锐愣愣地问。
“放屁!”章烬赏了陈锐一个白眼,听着胡淼跟放屁没什么两样的哭声,心烦意乱道,“别哭了,你嚎丧呐?人扫地的阿姨都悄么声地瞟你半天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你跟黄芸芸闹掰了,跟他程旷有什么关系?”
胡淼往手背上狠狠地搓了两把,把黏腻的血迹抹到指腹上,低垂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那孙子阴我!”
陈锐和曹辉都愣了,曹辉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就阴你了?”
“你们别问了,我不想说。总之要不是他,我和芸芸的事儿就不会被学校知道,我俩也根本不会走到这一步。”胡淼把塞在鼻子里的纸巾揪出来,往地上一扔,自暴自弃地踩了几脚。
“程旷这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陈锐愤愤道,“淼哥,我替你揍他!”
“算上我一个!”曹辉说。
“唷,你俩是打算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多能耐啊,一个个上赶着找揍挨?”章烬冷嗤了一声,目光转而落在胡淼身上,“胡淼,你有证据吗?你敢保证刚才没说半句冤枉人的话吗?”
章烬说的是实话,胡淼的战斗力在他们中间算强的,都被打成这副模样,换了他和曹辉上,下场也就是跟胡淼成为难兄难弟,但陈锐仍旧十分不服气:“炮哥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我淼哥都被那姓程的欺负成这样了!”
曹辉本来想替章烬说话,但这会儿也没吱声。在这方面他和陈锐想的是一样的,他也认为,兄弟都给人欺负了,这种时候还管他娘的青红皂白,天下的道理都是老子一个人说了算——撑腰就是撑腰,就是不客观不公平不理智,我乐意,咋的了?
面对一脸血的胡淼,章烬此时此刻的理智就显得有些冷血了。
胡淼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章烬:“爱信不信,我没冤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