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性浪漫 第27章

作者:含糖的小山鬼 标签: 校园 强强 近代现代

他想捏一下学霸板着的脸。

——这个念头一产生就歪歪扭扭地冒了芽,并且支配了他的凡胎肉体。章烬艰难地收回已经伸出一半的爪子,并且对着蛊惑人心的妖孽喊了一嗓子。

“程旷。”章烬这一声喊得跟壮胆似的,没有压低声音,窗外的土著同志立刻受了惊吓,忙不迭地溜走了。

程旷被他喊得一怔,皱眉看向他,心说:如果傻炮儿胆敢说出诸如“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这类的蠢话,他就替天行道把人给揍一顿。

歪念宛如花蚊子,兀自嘤嘤嗡嗡,章烬铁了心要把它捏死,喊完后脑子一懵,而后上下嘴皮一碰,一句匪夷所思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喊一声能吓跑它,尿尿声就不行?”

事实证明渣渣是不能一心二用的,话一出口,再荒唐也收不回了。

学霸怔了一两秒,反问道:“你在这儿尿过?”

章烬:“……”

炮哥儿挖了个坑把自己给栽了,一时无言以对。

好在这个时候,胡淼站在开水房门口,喊了一句:“炮哥儿,走吗?”

章烬走之前,扭头对程旷扔下一句“没有”,然后看见程旷嘴角轻轻地弯了一下。

操。章烬收回视线,歪念又冒出来——他妈的更想捏了。

程旷这个人形火药桶被傻炮儿这么一滋,莫名其妙熄了火,烦也烦得三心二意。接下来几天,那个人忽然消停了,程旷的桌肚里没再多出任何奇怪的东西,好似先前接连不断的匿名信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捉弄。

转眼到了冬至,方幼珍打电话过来,让程旷回家吃饺子。打从程有义回家后,程旷就没怎么回过燕石街,上次回去时他还穿着一件薄单衣,这一回巴士上已经泰半是穿袄的人了。

他路过街口的垃圾堆,道旁的歪脖子树底下缩着个灰头土脸的人,那人裹着个破破烂烂的军大衣,像只灰皮耗子。他听见有人来了,挪了挪脚,把一个搪瓷杯子踢到跟前,仰起头,头发底下露出一张哈巴狗似的笑嘻嘻的脸,看起来丑陋而愚蠢。

这人是个疯子,常年蹲在垃圾堆边讨饭,程旷兜里有几枚钢镚,但他看也没看那讨饭的疯子,反倒是对方看见他,吓得缩回了手脚,躲进了垃圾堆里。

搪瓷杯子被他碰倒了,咣啷啷地打滚。

天气很冷,白苍苍的日头照在身上也不暖和,程旷把手塞进兜里,经过路口烧饼摊的时候,听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红棉袄的小姑娘问老板:“天这么冷,那个疯子会不会冻死呀?”

“死不了,要死早死了!疯子皮厚,冻不着,你看他还知道捡大衣穿哩。”老板用火钳夹着煤球,火光把他映得满面红光,“烧饼要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呗。”小姑娘呵出的气在空气中浮起了一圈白雾。

程旷从路口的凸面镜上看见缩成一团疯子,心里忽然钻出一丝恶意——他怎么就没被冻死呢?

冬天到底还是不够冷。

方幼珍在店里,程有义也在。程旷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方幼珍正在擀面皮,程有义在包饺子,看见他回来了,程有义说了句:“回来了啊。”

程旷没应,直接忽略了他,只叫了一声“妈”,就洗了手过去帮忙。程有义也没什么反应,方幼珍把取暖器移到程旷脚边,抓着程旷的手摸了摸,嗔怪道:“怎么只穿这么点啊?手都冰凉冰凉的,你别掺和了,坐这儿烤火,饺子马上就包完了。”

“不冷。”程旷没听,接过方幼珍擀好的面皮,舀了一勺馅儿,三两下就包出了一个饺子。方幼珍也不再拦他,把饺子放进盘子里,笑眯眯地说:“我们旷啊,饺子包得像模像样的,比我包得好看多了。”

说着她又用胳膊肘戳了戳程有义:“你说是不?”

程有义看了程旷一眼,说:“是有两下子。”

方幼珍对他的说法不怎么满意:“什么叫有两下子?我们旷干什么不像样?整条街就咱儿子最出息。”

方幼珍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能拿程旷跟燕石街的人比,但在燕石街这片穷山恶水的地方,到处是“石宝”之流,正儿八经考上高中的没几个,基本上一只手就能数得清。就算再怎么鹤立鸡群一枝独秀,程旷自认为也没什么可自豪的。

方幼珍的“有出息”,跟程旷想要的“出息”,差了十万八千里。

晚上石宝端着饭碗跑到店里来蹭饺子,程旷正拎着保温杯要出门,石宝赶紧拦住他:“旷啊,怎么我一来你就走啊?陪哥吃碗饺子聊会儿天再走呗?”

程旷没理他:“起开,我给我奶奶送饺子。”

石宝悻悻地让了路,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不还早呢嘛!”

店里有挂钟,石宝特意掏出手机到程旷面前晃,就是为了炫耀。然而程旷看见了,只是漠然地想:哦,换新手机了。

石宝自己却乐在其中,兀自嘚瑟道:“新款,酷炫吧?”

程旷不为所动,已经推开门走了,石宝对着他的背影“吁”了声,摸着光滑的手机壳,乐不可支地哼起了歌。

冬至这天刚好是周末,程旷待一天就要回学校,奶奶炖了红枣肉饼汤,一大早起来就开始炖的,程旷拎着饺子过来的时候,肉饼已经被红枣浸入了味,又软又甜。程旷原本打算在奶奶家待到傍晚再离开,没想到下午三点钟突然接到石宝的电话。

石宝说了什么他没注意听,电话一接通,程旷就从嘈杂的背景音里听到了方幼珍骂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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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啊!

第22章 他心心念念要做中流之砥柱,却猛然发现,自己连块浮木都不算

程旷回到店里的时候,方幼珍正歇斯底里地骂街,像个实打实的泼妇。

导火索是一件屁大的事:马路对面有一个垃圾车,专门供路边的小店和餐馆倒厨余垃圾。垃圾车后面围了一圈铁栅栏,栅栏背后种了几棵树,附近的居民图方便,在树杈上搭了竹竿,拿来晾衣服。方幼珍倒垃圾的时候没走近,远远地扔了一下,结果当时栅栏后面有个姓刘的大妈在收衣服,说是被菜油酱汁溅到了。

这位刘大妈平时就不怎么看得惯方幼珍,两个人一直不大对付。借着这个由头,大妈攥着自个儿的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骂了方幼珍。对方出言不逊在先,方幼珍又向来不肯忍气吞声,于是你来我往,两个人就口沫横飞地吵起来了。

方幼珍吵架有“两大”——嗓门大,脾气大。吵了没几分钟,周围就多了一圈看热闹的,刘大妈是个人精,人少的时候可着劲地骂,怎么歹毒怎么来,眼瞅着人多了,反而收起了强势的姿态,像个真正的弱势群体一样,委屈巴巴地争辩着。

方幼珍性子直,没正经念过书,学不来刘大妈虚与委蛇的那一套。在她的观念里,谁嗓门大谁有理,对待敌人,要么暗戳戳地嫌,一旦撕破脸皮,就要骂到对方后悔投胎做人。方幼珍是这样想的,也正身体力行地这样干着。

她跟刘大妈两个人,隔着一道铁栅栏对峙,方幼珍扯着喊哑了的嗓音继续咒骂:“老妖婆!老寡妇!你该死,老娘刚才还没泼尽兴,有本事你别躲,看老娘敢不敢一锅热油浇死你!什么老瘪三也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来……”

活到一把年纪了,刘大妈还是头回被人这样连羞辱带威胁,简直恨得牙痒痒:“泼妇相!这样的女的还有人要?难怪老公……”

“老寡妇你再说一遍!以为老娘不敢扇你这张老脸是吧?你给我再说一遍!”

方幼珍嗓子已经哑得不像话,骂到最后直接没了声音,她撸起袖子往栅栏那边扑。程旷跑过去拉住方幼珍的一条胳膊,想把她劝回去,但是气头上的方幼珍六亲不认,力气大得惊人。她挣脱程旷的瞬间,胳膊肘由于惯性,重重地砸在了程旷肋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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