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性浪漫 第78章

作者:含糖的小山鬼 标签: 校园 强强 近代现代

章烬顿了顿,这时候那个男人——周东平也从厨房出来了。向姝兰显然是向周东平介绍过她儿子,这个男人拎着一桶橙汁,倒了一杯推过来,说:“小烬啊,喝杯饮料吧。”

在向姝兰小心的、含着期盼的目光中,章烬弯下腰,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向姝兰把盛了米饭的碗和筷子放到章烬面前,又轻轻地把橙汁放下,看章烬喝了一口,才露出了一点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章烬不知道这顿多余的晚饭是怎么吃下去的,他很快就吃不下了,说:“你们吃吧,我去看看狗。”

向姝兰没再拦他。

院子里,杂毛儿啃完了肉肠,正懒洋洋地趴在狗窝里,只露出一个毛脑袋。

章烬蹲在石墩子上,仰头看向二楼阳台。

程旷这会儿应该在学习,屋里的窗帘拉了一半,白炽灯光从纱窗里透出来,章烬看见他之前打掉的马蜂窝残骸——那只倒挂的枯莲蓬,还剩下一截细细的茎,现下正在晚风中微微晃动着。

章烬短暂地走了一会儿神,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说笑声,令他莫名有些心烦。

这片破烂地方晚上也不安静,章烬蹲了一会儿,又听见一阵絮絮的声音。这声音是从头顶上传过来的,一老一少,章烬不用看也知道是王老太和她小孙子。

王老太正在给小孙子讲一些老掉牙的谜语,那谜语估计是从更老一辈的人那儿听来的,有些词儿用普通话说不出来,王老太用方言说,小孙子听不懂,于是一老一少就驴唇不对马嘴地大声争论着。

没一会儿,小孙子吵得喉咙干了,王老太也说累了,就从屋里拿了半只西瓜,让小孙子用勺挖着吃。

小孙子一边吃一边往镂空的阳台外面吐籽,吐完还要天真地问王老太:“西瓜籽儿落到地里,会不会长出大西瓜?”

王老太掐着小心眼,斤斤计较地说:“长出来你也吃不到,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西瓜籽就落在距离石墩子不远的地方,向姝兰还在家里,章烬懒得跟老太婆吵架,干脆眼不见为净地走出了院子。

停在道上的车又一次进入他的视野里,章烬觉得这辆车和周东平一样,格外碍眼。

记得向姝兰刚离婚不久、他们还在姥姥家住的那会儿,姥姥成天张罗着要给向姝兰说媒。可惜一直也没说成。

向姝兰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没有心情立刻找下一家,何况还带着章烬这个拖油瓶——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身边要是还拉扯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找对象基本没戏。

章烬的姥姥觉得说媒不顺利主要赖拖油瓶,几次三番企图说服向姝兰,让她把章烬送到章昊那儿去。

这几年,向姝兰一个人晨昏颠倒地经营棋牌室,每当逢年过节,章烬只要一去姥姥家,姥姥就要念叨她女儿多命苦多不容易,顺便又将章昊祖宗几代都刨出来数落一遍。

她总是这么诅咒章昊:“等着瞧吧,老天有眼,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肯定绝种!”

章姥姥嘴毒,毫不介意把章烬也一同咒了。

如果她现在人在这里,肯定得指着章烬的鼻子说:“小猢狲,识相点儿,你娘被你和你那没用的爹坑得还不够吗!”

可是章烬不太识相,如果顺着他的心意来,姓周的男人这会儿应该已经滚出去了。

章烬一直在院子里待到周东平离开,然后等到向姝兰睡觉了,才像往常一样偷摸着溜到了二楼。

虽然章烬配了一把钥匙,但程旷还是给他留了门。

夏天的晚上仍旧热,程旷换了一条薄被子,章烬路走熟了,径直往被窝里钻。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电风扇转动的声音,程旷摁熄天花板上的灯,把台灯打开了。

章烬将脸埋在枕头上,心里堆积的郁闷在这一刻才稍微获得了安慰,偏偏这个时候,他的胃开始痛起来。

章烬连着翻了几个身之后,程旷搁下笔问:“你怎么了?”

“……这儿痛,”章烬指了指胃的位置,“有人给我下毒了。”

程旷问:“药箱里有药吗?”

“有,以前买过一盒。”章烬说。

程旷在药箱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了章烬说的那盒药,他看了几眼,说:“过期了。”

“算了。”章烬趴在床上,声音传出来有些闷。

程旷撇下药箱,两步走到床边,章烬感觉他过来了,捂着肚子翻了个身,正对上程旷的眼睛。程旷弯下腰,一言不发地伸手挨上了他的裤子,摸索着什么。

章烬被他碰了的大腿像是过了电,不自主地酥麻了,他愣了愣:“你干嘛?”

程旷:“别动。”

章烬:“……”此情此景,这句话听到他耳朵里,效果跟“老实点,别妨碍老子耍流氓”别无二致。

程旷摸了一会儿,手离开章烬裤兜,出来时指头上勾着一串钥匙。

章烬顿时明白程旷要干嘛了,他直接“腾”地坐了起来:“用不着吃那破药。”

但一言堂的学霸没听他的,章烬被不争气的胃拖了后腿,没能拦住。

药店离得不算远,但也有好几里路。程旷为了节省时间,拿钥匙开了单车去的,尽管如此,他赶回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晚,床上那个翻来覆去的人疼过了劲儿,已经睡着了。

程旷把药放在桌上,连续的蹬车让他出了一身汗,屋里闷热,于是他到阳台上吹了会儿风。

推开纱门的那一刻,程旷闻到了一股烟味。

这烟味让他顿住了,程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折回了床边,在章烬身边躺下了。

章烬自以为藏得滴水不漏,其实只是自以为。

这个人从上厕所回来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程旷能感觉到。

可程旷本身就是一个闷葫芦,心重,喜怒哀乐不形于色,能忍的都敲碎了往肚子里咽,忍不了的就以牙还牙地报复回去。他对自己毫无温柔可言,更不知道怎样待别人好,搜肠刮肚地想要掏出一点柔软的东西,却又不知道怎样宣之于口。

所幸夜色比他更沉默,谁也不需要说什么。程旷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在章烬短短的发茬上摸了摸。

在这样一个飘着烟味的温吞夏夜里,他们高中时期的最后一个暑假终于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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