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亭
他这是他人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有钱、有自由、有爱人,他能嗅到空气里成功的味道,离他那么近。他想起段立弥留之际的脸,想起胡乔波,最后想起珠海的渔女,他们越来越远,他甚至快记不起母亲的音容,如果他手里有一杯酒,倒映出他的脸,他会发现他完全不认识自己,这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永远困苦、永远迷茫的谢秋歧。
两只手从后面抱住他,郑克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在想什么?”
谢秋歧回答:“在想以后。”
“嗯哼,我们心有灵犀。” 郑克轻轻地说:“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不回澳门。在美国,一样有立足之地。我们也不需要太奢侈的生活,买套房子,安安稳稳地过,就很好。”
没有仇恨、没有过往、没有灰色的记忆和红色的伤口,做个全新的人。有一瞬间,郑克真的是这样向往的,为了谢秋歧,为了他们的未来,他可以忘记自己是谁,忘记父母兄长的牺牲。
谢秋歧有点感动:“回去,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你好像比以前更有信心了。”郑克察觉到他的不一样。
谢秋歧笑起来:“毕竟我们都从非洲出来了。总不会更难了。”
郑克点头:“我觉得可以给奥拉打个电话谈谈接下来的事。帆船手黑吃黑,想必奥拉要重新考虑是否继续和他合作。如果她没有别的下线,我们刚好可以顶替掉帆船手的位置,当作奥拉在美国的合作伙伴。她充当供货商,钻石从非洲过来之后再卖给尼古拉斯他们。我们可以在美国呆的时间长一点,打打基础,等在芝加哥站稳了再说。”
谢秋歧想到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钻石怎么进入芝加哥?”
“什么意思?”
“我们有了货源、货物和买家,现在要解决运输渠道的问题。从前有那个摩洛哥人负责从纳米比亚带到纽约,现在和帆船手的关系掰了,我们需要重新找渠道把钻石运进来。”
“可以走水运。芝加哥本来就是港口城市,芝加哥港口是全美最大的港口之一,也是交通枢纽,往西取道圣劳伦斯内河直达欧洲,往南从密西西比河贯通墨西哥湾。我们可以用船从墨西哥湾把钻石运进来,还是老方法,既经济又安全。就是可能要和边检打好关系,我可以让学长想想办法,虽然不能直接接受他的帮助,但是介绍点一些公务员认识认识还是可以的。”
谢秋歧挑眉,倒是一条可以走得通的路。他没想到郑克已经想得很周全。
郑克想得很乐观:“我甚至觉得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用很长,也许三年都不用,一年,我们就可以回到澳门。”
谢秋歧眺望着万家灯火:“走一步看一步吧。”
长到现在,他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做人生规划的。像他这样的人,活着仿佛是一种临时计划,谁也没想到他现在还能活着,生和死都充满了随机性。
但这一刻他是充满希望的。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眼前的华景,光明、繁盛、热烈,他身体里有冲劲,脚下有坦途。他差点以为,自己永远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他看着郑克:“我现在觉得我的人生也挺好的。也许走了很多歧路,但是我也努力走了。反正有一天我们都要死的,至少这一生我没有虚度浪费。”
郑克和他碰杯子,金黄的酒液撞出梦幻的泡沫:“那就敬人生。”
谢秋歧笑道:“那就敬人生。”
作者有话说:
车在论坛。下一章进入第二副本。
第32章 无名氏N
三个月后。
电话铃刚响谢秋歧就醒了,仿佛他一直在等着这个电话。
牧羊犬急躁的情绪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货又被截了,这些猖狂的海盗,船还没来得及进河道就已经被拦下了。再这样下去不行,这都已经是第几回了,生意以后还怎么做?”
谢秋歧翻了个身起来,初春的冷气压在他的肩上。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牧羊犬:“你们先回来,我会想办法的。奥拉那边告诉她先不要发货了。”
牧羊犬迅速收了线。谢秋歧把电话放下,伸手就去摸烟盒。
一只手把他的动作截下来,郑克从后面抱他的腰,睡气惺忪:“又被抢了?”
谢秋歧的眉头深深地皱着:“上个月的款到现在都没有打给奥拉,好不容易说动她再发一批货,也不能总欠着人家的钱。再还不上款,多好的关系人家也要翻脸的。”
“别急。”郑克给他披外套:“反正也欠着了,欠一个月和欠一个月零几天没有区别。我们再等等,看看有没有更多的消息?上次不就发了勒索信过来嘛。”
谢秋歧把手机拿过来,那封勒索信还存在他的手机里。
“我还是那个想法,对方只是要钱的话,倒也好说。我们可以和他们谈,不过就是要分一杯羹而已,既然航道在他们手里,就当交点过路费嘛,走个高速还要交钱呢。”郑克说。
三个月以来,从安哥拉发运过来的六批钻石有三批都在墨西哥湾被海盗截获。船还没来得及进入密西西比河就已经沦为海盗的腹中食。谢秋歧拿不到钻石,两头不讨好,奥拉等着他付钱,尼古拉斯等着他付货,最后就是两边都闹得关系有点僵。这次牧羊犬干脆到海岸口去接船,还是没能把船保下来。
谁也没想到困境来得这么快。墨西哥湾属于公海,既不隶属美国管辖,也轮不到墨西哥插手,久而久之竟然成了犯罪天堂,海盗肆意猖獗,商船很容易被打劫。这些海盗劫持船只后会向所有者发勒索信,让人带着赎金去把船赎回来。谢秋歧上次就接到了类似的勒索信,但对方要价太离谱,再加上谢秋歧总觉得交保护费不是长久之计,就没有理会。
眼下,再拿不到钻石,谢秋歧就要弹尽粮绝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奥拉因为他长期拖欠款项终止合作,那以后谢秋歧也不用做生意了,连供货商都没有了,他拿什么做生意?
也许郑克说得是对的,既然他们要用别人的航道,那交点过路费也不是不可以,总比一颗钻石都拿不到的要好。该妥协的时候适当妥协才是生存之道。
谢秋歧咬咬牙,向勒索信的发件人回了信。
很快对方就发来了新的消息,要求他们在三天后乘船到公海上会面。
“我在海湾打听到了一点消息。这帮海盗是有组织的,叫‘无名氏N’。最开始是由一对墨西哥兄弟建立起来的,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初成格局,到了现在已经非常成熟,发展成上百人的庞大组织。他们行动有序、作战熟练,墨西哥湾俨然成为了他们的自留地,凡是经过这里的商船都要胆战心惊。”刑知非和牧羊犬一起去的,负责收集信息。
牧羊犬嗤之以鼻:“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强盗能做到这个规模,也是本事。”谢秋歧说。
刑知非继续:“曾经有商船态度很强硬,不仅不愿意交赎金,而且和海盗起了冲突,最后船长的脑袋被挂在船桅上风干成了腊肉。由此‘无名氏N’声名大噪。这个恶贯满盈的组织终于在2007年被美国政府正式下了通缉令,定义为恐怖分子,是威胁墨西哥湾稳定和平的最大因素。但是至今,没有人能捕获他们。”
郑克倒是好奇遇到了什么传奇人物:“有没有照片或者模样的描述?”
“很少有人见过他们,可能是为了低调不引起人注意,”刑知非摇头:“据说美军已经到墨西哥湾剿匪,负责具体执行任务的阿尔弗雷德·卡明少校经验丰富,五次出入亚丁湾镇压索马里海盗,成绩斐然。这种情况下,海盗还不躲着不等于自寻死路嘛?况且,劫持船只也不需要首领出动,指挥下面的人也就够了,首领肯定都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牧羊犬说:“那这次见面的肯定不是两兄弟,估计是他们的手下。谢,我觉得还是要见到本人才好谈。”
谢秋歧沉吟:“那也要见得到才行。一般他们怎么和商船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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