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亭
谢秋歧调侃他:“装贤惠啊?”
“我用得着么?”反正已经装了,干脆就把大尾巴狼装到底。郑克耸肩:“段立也是我大哥,为我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现在是郑家的接班人,我不该好好对他?传出去我郑克成什么了?你别以为你面子多大,我现在是站在公司和家族的角度上想问题。”
谢秋歧也不拆穿他,憋笑憋得辛苦:“好,你想得对。”
债多不压身。郑克干脆不去考虑工作:“我们出去玩吧!叫上安德鲁和德尔一起。”
“现在?去哪里玩?”谢秋歧问。一时间他还真没想出来澳门有什么地方好玩。
郑克比他会玩:“交给我。”
四个人吃了饭,放弃了开车,坐上巴士往郊区跑。
这时候正赶上了晚霞,铺锦的天光,云像打散在西红柿汤里的蛋花。过了路环岛,从黑沙滩再往南边走,旅客的身影越来越少,只剩下金色的山壁和白色的沧海。风声猎猎,涛声澎湃而威严,雪浪一鼓作气用力撞击礁石,脚下的石板震动了,顷刻间有山崩地裂的错觉,可潮水退下去,山依旧在原地。一次不成功,又来第二次,后浪推着前浪,永不疲倦地做那愚公一样的移山运动。
郑克牵着谢秋歧的手走在前面:“澳门本地其实没什么可以玩的,太小了。这地方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带我来过一次。那时候我们家还不算太有钱,我妈说她和我爸谈恋爱的时候就经常到这里来,花两块钱坐巴士,然后散一会儿步,就觉得很开心了。”
谢秋歧和他十指相扣,海鸟嘶鸣着从他们头顶飞过去。
“等警方的结果出来,我们去看看郑董事长和郑太太吧。”谢秋歧轻轻地说。
郑克说起来又好气又好笑:“庄英凯跟我说,骨灰盒现在还放在殡仪馆的格子柜里,郑士华可能心虚,怕把骨灰盒领回去。庄英凯只能额外花钱让殡仪馆的人好好保管,他还想节省,自己把骨灰盒领走,被太太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好好的把别人的骨灰领到自己家里来,太不像话了。我和他说,等郑士华盖棺了,我亲自去领,好好请回郑家的墓园。”
谢秋歧也笑:“想不到郑士华也有心虚的时候。”
郑克感叹:“人都没了,什么报应不报应的,谁还能信?真的善恶有报,爸妈和哥哥就不应该死。坏人活的比好人长,这能叫善恶有报吗?”
谢秋歧是从来不信因果的:“真的善恶有报,压根就不会有人作恶。人类社会要是以这么单纯的逻辑来运转,那就不是人类社会了。运气好,熬到坏人先死了,就说一句‘好人有好报’,运气不好,坏人活的更长,就说‘天堂里没有恶’。呵,都是心理安慰罢了。”
因为个人能做到的太有限,能改变的更是微不足道,所以只能依靠善恶有报,靠因果。
可因果终究是靠不住的,玩法也不可能这么简单。
郑克将谢秋歧压在树干上,嬉笑着去追他的嘴唇——
“来都来了,要玩就玩难度大的。简单的有什么意思?”
谢秋歧刻意逗他,歪着脑袋躲人,忽然一转身,跳起来纵身一跃,两下爬到了树上,从阔叶间露出笑脸来:“上来,从这里看更漂亮。”
郑克做了个鬼脸,有样学样地上树,他觉得新鲜刺激,长这么大哪里爬过树。树干粗糙,磨得掌心一片红,裤脚衣服上都蹭了泥,冒着凉气的露水滴在额头,他也来不及抹掉,任由感官一阵眩晕,视觉掉进一团青绿色里,铺天盖地都是植物的香气。
谢秋歧朝他伸手拉了他一把,两人挑了一处粗壮的分支坐下。
“一会儿安德鲁他们该找人了。”谢秋歧说:“要是找不到我们俩,你说他们会不会急?”
郑克知道他要使坏:“你还是做老板的,这么耍自己的下属。”
果然安德鲁和牧羊犬后脚跟上来,已经不见谢秋歧。两个忠诚的护卫眉头皱起来,牧羊犬开始给谢秋歧打电话。谢秋歧的手机调了静音,郑克全当看热闹,一边晃荡两条腿一边偷笑。谢秋歧捂着他的嘴示意他声音小点,眼看着安德鲁靠近他们的这棵树。
敏感的杀手在树下徘徊了一会儿,仿佛察觉到不对。谢秋歧心里暗喊糟糕,狙击手要是认真起来,他和郑克还真的不一定能糊弄过去。郑克也紧张,缩起脚往树干后面躲,两个人抱着极力蜷缩,大气不敢喘一个,只等着下面的狙击手过去。
所幸后头有游客上来请安德鲁拍照,杀手的注意力被吸引开。
树上偷情的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谢秋歧吐舌头:“专业的果然厉害。”
郑克捉着他吻上来,谢秋歧环着男朋友的肩膀,热情地回应。
两人身型不稳往后倒去,郑克的背撞在粗壮的树枝上。大树婆娑,哗啦啦地唱起来,摇落漫天的露水,小雨淅淅沥沥打在肩膀上,却消不了身上的热度。
情人的爱欲携十顷霞光倾轧下来,在海面燃起一场大火。
作者有话说:
秋歧不会喜欢段立,他是那种照顾人的类型,不是被照顾的类型。
第58章 明明是我自己的家
最后肚子饿得实在不行了,两人才从树上下来。
牧羊犬在海滩上早早地占了位置,点起篝火,摆上烧烤架,从渔船上现拎来海鲜。谢秋歧两人到的时候,黑人一只手拎着一摞螃蟹,肩膀上还背着鱼、虾、贝壳,兴奋地跑起小碎步。
“都还是活的!”牧羊犬晃了晃张牙舞爪的螃蟹:“郑克,你们这里海鲜好便宜啊,要在安哥拉,这点钱我连一条鱼都买不到。我来杀鱼,你们喜欢什么调料?”
郑克正烧炭,热气朝他脸上扑,烧得一脸汗他还有心思调侃:“你也太没出息了,两只小肉蟹哄得这么开心。改明儿叫你老板上四季酒店请你吃阿拉斯加大螃蟹。”
谢秋歧在他后面洗菜,毫不客气捏了一把男朋友的屁股。
郑克差点烫着手,嗷一声跳起来捂着屁股,两只眼睛瞪大控诉地看谢秋歧:“又怎么了?”
谢秋歧理所当然地说:“叫我请客还不给占点便宜,有你这样儿的吗?”
四个大男人玩得热火朝天,不一会儿烧烤的香气漫开了,有人买来了啤酒,有人开始唱歌。牧羊犬嘴里哼着家乡的调子,那是安哥拉土语的一首民歌,歌声轻快明朗。郑克拿竹签敲着易拉罐给他打拍子,到后来就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合唱,谁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走调的走调,笑场的笑场,上气不接下气,全没了个样子。
安德鲁不喝酒,坚持一滴不沾。篝火的彤光在杀手沉静安定的脸上游走。
谢秋歧给他要了一杯果汁,和他碰杯子:“辛苦了。”
安德鲁说:“我只是做我的工作。”
谢秋歧知道他不善于表达:“德尔性格太冲,有你在,我就更放心一点。我看你和他相处越来越好了,是好事。虽然工作上只是同事,到底共生死过,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安德鲁抬头闷了一口果汁,认真地说:“这样就挺好的,现在这样我很开心。”
郑克喝得微醺,在篝火旁边大胆地跳舞。兜帽外套被扔在地上,polo衫扣子解到最后一颗,他一边朝着谢秋歧眨眼微笑,一边抚摸自己的胸口。谢秋歧看得哭笑不得。
——小兔崽子越来越不要命了,什么地方都敢跳艳舞。
郑克拉着他加入,两个人抱着亲吻,丝毫不介意两个下属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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