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未
第9章
乔书佑又怎么会跟烟酒这样的东西匹配,池倾看着,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还以为,乔书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结果他不仅会抽烟,还会喝酒。
不过想到最近他正在经历的这些事情,池倾又觉得很正常。
他想乔书佑一定是脆弱的。
人在脆弱无措的时候,就会借用外力来帮助自己度过难关——那本该是些美好的东西,例如亲人,恋人,拥抱,或亲吻。
但现在,剩下只有烟跟酒这些有害物质。
看到池倾过去,乔书佑已经醉意上头的大脑大概清醒过那么几秒。
他哭过,脸上还带着泪迹,甚至眼眶里还泛着水光。
时间仅回到白天,他都不可能这样跟池倾说话,但现在,他抽着烟,醉醺醺地对池倾说道:“……抱歉,动了你的香烟跟酒,希望你不要介意……”
池倾这才注意到,乔书佑拿了两瓶威士忌,身旁更还有一个小冰桶——看样子,他今晚是决心要将自己灌醉的。
其实单看乔书佑现在的状态,池倾就知道他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况且入了夜气温就低,他一口酒热了,风一吹又冷了,指不定就着凉生病了。
池倾在他面前蹲下,说道:“你喝醉了。”
乔书佑摇头,手指夹着烟,掸落烟灰的样子并不太熟练,可见也不是平日里爱抽烟的人,他道:“……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是谁……你是池倾,对吗?你是池倾,我们以前见过的。”
乔书佑一定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着池倾。
月光皎洁倾洒在他身上,他身上只有那件池延川的黑色衬衣,双手搭在膝盖上,精致好看的面容散着失落的撩人跟醉酒的勾引。
无论池倾想着能怎么避开视线,但最后目光还是会回到他身上。
他还记得白天看到过的画面,也许要很久以后才会遗忘,偏偏又在这样的时候,他想起了乔书佑身体的秘密。
他开始好奇,他到底长成什么样,怎么白天就没将这个看清楚。
池倾扯了扯领带,他不该在外面喝酒的,早知道乔书佑也会躲起来喝闷酒,他应该来陪乔书佑喝的。
乔书佑的脑袋早就开始沉重昏昏,可他努力地想要撑住,不能让自己这样闭上眼睛睡过去。
他讨厌睡觉,因为他现在只有噩梦。
身边没人的时候,乔书佑会对着空气胡言乱语,不过不多,也就那么一两句。但现在身边有了池倾,乔书佑说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让池倾在他身边坐下,主动跟他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一天,我会变成这样……爸爸坐牢了,妈妈没了,我还记得,毕业典礼的时候,他们特意过去意大利参加……结果一下子,乔家没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烟灰落在旁边的酒杯里,但乔书佑显然没注意,他拿起酒杯就想往嘴里灌酒时,被池倾拦了下来。
乔书佑不解地问:“……你也想喝吗?那这个酒杯给你吧。”
乔书佑就这么松了手,还好池倾连忙接住,才没让酒杯摔到地上。
而乔书佑接下去的动作更让池倾诧异,他直接拿过酒瓶,对嘴灌了一口。
池倾放下酒杯再去拿他的酒瓶,他觉得自己该阻止乔书佑,不能再让乔书佑这样喝下去了。
乔书佑一口酒落一脸泪,池倾看他这难过至极的模样,突然又觉得,他其实并不是什么会妖术的水魅,也不是什么泛着香气的水蜜桃,他不过是才二十的少年,从云端跌落真实人间的少年。
乔书佑让池倾回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虽然他们之间根本无法比较,池倾也不可能对乔书佑现有的心情如何感同身受,但他的的确确感到有些心疼。
看着乔书佑的泪水不断涌出来,苦笑着抽烟,一边还说着那些可能自己都不清楚的话——池倾很想安慰他,想就这样将他揽入自己的怀中,也想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实际上他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动作,顿住了连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先看着乔书佑突然站了起来,然后踉跄着脚步走到阳台栏杆边上,似乎是想这么直接跳下去。
池倾被吓了一跳,哪里想到乔书佑喝醉了会做出这么危险的行为,一个大步过去将他抱了下来。
乔书佑也没挣扎,被池倾抱下来后,就直接在他身上歪过去,不省人事了。
池倾抱着他进了屋内,生怕乔书佑挣扎,直到确定乔书佑没有任何挣扎后才松了些力道——这时才发现,原来不是乔书佑不挣扎,只是他已经这么睡过去了。
乔书佑个子不算太矮,可抱着却是没什么重量,池倾见他一次比一次瘦,现在又是烟又是酒,实在不成个样子。
但抱着他的感觉很好,池倾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干净温柔,哪怕混着烟酒味,都是好闻的。
就有一点不对劲,他皮肤的温度烫人,隔了一层衣服,都能传递到池倾的掌心。
再看乔书佑,两颊的确是不寻常的红,不过因为他喝了酒,屋内阳台都没开灯,池倾刚才都没有注意到。
现在注意到了,他立刻伸手探了一下乔书佑的额头。
烫得吓人。
他就觉得乔书佑这样容易着凉,还真被他说中了。
池倾差不多已经完全清醒了,随便找了件外套先给乔书佑裹上,然后抱着他去了医院。
乔书佑的情况不是很好,上回来医院的时候,医生还只是说他身体有些虚,需要好好休息罢了。这回再来,乔书佑直接就出现了贫血,营养不良等问题。
池倾难以置信他在短短的十来天内就变成这样,但医生的检查总不会出错。
发烧又使他变得很虚弱,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池倾同意了。
乔书佑看着就金贵,连静脉都细,护士给他用了小孩打针的针头,因此药水滴得很慢,而池倾坐在乔书佑的病床边上,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想伸手触碰眼前的少年,此时此刻却又不敢,乔书佑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就好像是一个精致脆弱的陶瓷娃娃,苍白病美。
池倾怕自己碰一下,他就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