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爸爸们希望你做个好人 第15章

作者:说与山鬼听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近代现代

那双浅淡色的眼睛里仿佛含了千言万语,弥漫着深深浅浅的温柔和关心,唯独没有同情。

少年就有些泄气,垂下头,也不反抗,抿着唇不说话。

罗域就那么拍着少年的背,过了很久,感受到馥碗没之前那样暴躁了,才声线低哑地开口,说: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经历,灰暗的明亮的,可不代表它们就会在你的生命里存在一辈子,影响你一辈子。”

罗域松开馥碗的手,又耐心地揉开他紧攥的拳头,一根一根抚平细长的手指,然后带着那只瘦骨伶仃的手,一边自己随手扯开睡衣,一边将那只手贴到自己的腹部。

那里有一道特别深的疤痕,摸起来凹凸不平,似乎是利器切割所致。从疤痕的深度和宽度来看,受伤的人几乎没可能活下来。

馥碗的手指颤了颤,抿紧唇瓣,猛地抽回手,捏紧了手指。

罗域也没阻止他,只是扣好扣子,轻声说:

“我二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外出执行特殊任务,队里出了叛徒,整支小队遭遇埋伏,在深山里苦战了两个月,最后,身边的兄弟都扛不住,死了,我成了俘虏,忍了半个月,拼死把对面的头杀了,埋了炸.药炸死了剩下的人,自己腹部也被切了一刀,身上没一块好肉,都能看见内脏了。

那天晚上逃出山,一个守林人收留了我。身边什么医疗设施都没有,他以为我会死,给我包扎后,又给了半瓶烈酒。”

馥碗听到这,终于抬起了头。

罗域爽朗一笑,说:“那天晚上月亮特别圆,我喝了酒,喉咙都是火辣辣的,听到老头问我的名字和住址,才想起我快五年没回家。我跟他说了很多,兄弟的死,兄弟的遗愿,唯独没说我自己,可是就在那时候,我觉得我能活下来。我答应了兄弟要把他们带回家乡,要安顿好他们的家人,就不能食言。”

罗域说着,端过床头柜上的杯子,摸了下,感觉水没那么烫了,才递给馥碗,说:“人活着总是不容易的,可是有机会,就要活下去,更要好好地活。为了过去辛苦的事情,就放弃变好的可能,不值当。”

罗域说话的口吻非常平静,也看不出多少负面的情绪,却正是这样的镇定和从容,积极向上的力量,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馥碗听懂了男人话里潜在的意思,脸上淡淡的,似乎在思考。

很久,他才移开视线,轻轻地说:“想让小孩不吃饭,很简单,先天天喂他吃,吃到撑,吃到全吐完,再继续塞吃的,晕了弄醒,继续塞。久了,就算他快饿死,给他吃的,他也不要了。”

馥碗冷淡的声线其实有些清脆,带着少年独有的奶气,却因为过于平静,而显得孤高傲慢,遥不可及。

他明明说着极为残忍的话,却云淡风轻。

“不睡觉也用一样的方法,逼他睡,一天24小时,不睡就敲晕,体罚,不用半年,你让他睡觉,他就觉得恶心。”

罗域面上带着的笑意,已经悉数消失了,眸色冷沉沉的,有些阴鸷,透不出一丝光。

馥碗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男人原本浅淡的眸色,竟隐隐显出些许血丝来,手背上青筋暴起,明显是暴怒的前兆。

馥碗突然就觉得不开心了。

他不应该说的,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告诉罗域,让男人生气。

他被强行喂食喂到吐,喂到再也不想吃饭,本来就是很恶心的体验,罗域这么正面的人,怎么能让他知道这些东西?

馥碗捏紧了手指,有些后悔,他好不容易遇到罗域这样仿佛天生就生长在阳光下的人,走到哪都散发着温暖,何必妥协说出来呢?

可让他安慰,馥碗又没有这样的经验。

最后,他只好皱着眉,悄悄伸出手,扯了一下罗域的衣摆,又扯了一下。

那两下动作很轻,却让暴怒的男人醒了过来,如同潮水退却,迅速压制了所有的怒意和戾气,眨眼间,就恢复了以往沉稳冷静的模样。

可没等罗域说话,少年就蹙着眉,看着他,有些弱气地说:“你别生气。”

淡淡的一句话,听起来居然有些软。

紧接着,馥碗又是一句,这一回倒是恶声恶气的,说:“是你自己让我说的,不要我说了你又不高兴,我当小孩的时候就是很恶心……”

“不恶心。”罗域当即打断了少年的话,他弯下腰,扶住馥碗单薄的肩膀,同少年对视,一字一句地说:“不是馥碗恶心,你没有任何问题,是他们恶心。”

“那你还生气……”馥碗闷声闷气地嘟囔了一句,又觉得自己不够酷,抿着唇不说话了。

罗域心疼得不行,深吸了口气,温声解释:“我只是因为,你受了那种苦,觉得难过,这和怜悯没有任何关系,我担心你,才会觉得心疼,跟一般的同情完全不一样。觉得愤怒,是因为那些虐待你的人渣。”

而人渣,势必不得善终。

罗域其实早就可以参与那帮人的审讯,却选择了延期,目的就是先从馥碗这里了解。

他不愿意馥碗出面当证人,将自己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给众人看,只能选择这样的方法,来获得信息,确保作恶者一个不落地受到应有的报应。

然而这样听着馥碗说出来,他又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窒息。

馥碗看着罗域难过的样子,垂下眼,轻声说:“又不会死,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所以,不用难过。

他说不出后面的话,坏脾气一上来,就有些凶了,说:“你坐回去,我要喝水。”

罗域深深地凝视着他,顿了顿,抬手安抚地揉了一下馥碗的头,勾唇温柔地笑了一下,随即松开手,直起了腰。

馥碗看到男人的笑容,松了口气,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连不习惯的甜味都觉得没那么奇怪了。

这场谈话其实并不直接,可对于馥碗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坦诚。他盘腿坐在床上,往后退了退,和罗域离得远了点,才看着男人,说:“你可以回去了。”

罗域看了一下表,还有二十三分钟就到凌晨一点。

他说了下时间,又笑着说:“小朋友没吃饭,我怎么回去?”

馥碗吃饭的时间是凌晨两点,这会儿还有一个多小时……

以前半夜都在爬井,听声辩位,时间过得特别快,这会儿馥碗就是想继续爬井消磨时间,也得先有口井才行。

罗域看男孩为难的样子,无声勾了勾唇,摸出手机同自己当医生的朋友发了两条信息,得到回应后,他才收了手机,问:“你之前说半夜要下井打水,是不是因为,你一直都在晚上训练?”

把夜晚当白天用,那半夜爬井也不是特别难推测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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