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以庭把那摞资料往桌上一摔,两肘立在办公桌上双手交握,拇指指节抵着眉心,思虑片刻才抬起头,声音冰冷,“无论如何,不能让小磊和他呆在一起。”

“那这个顾航的身世还查吗?”

“不用了,我心里有数。”廖以庭深知这人来者不善,孤儿,私家侦探,查齐行健和齐磊,条条指向,除了报复寻仇,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淌过污水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能洗清。只要那段涉黑的过往里还有人活着,这段经历就迟早会被人再次扒开。齐行健死了,他的儿子还活着。仇家死了,他们的儿子也还活着。

“老大,”尤彬试探性地开口,“要是让齐磊跟他分开,最好是......最好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别伤着他。”

廖以庭冷哼一声:“你第一天认识齐磊?他们才认识多久。”

尤彬不干不脆地嗫嚅:“毕竟不是普通朋友......”

“小孩子玩玩罢了。”廖以庭被戳了痛处,故作不以为意。

“我感觉他俩关系挺好的......”尤彬支支吾吾道。

廖以庭听出这句话里有话,转身对着他,黑眸幽深情绪难辨,盯住尤彬问,“见过?”

“没、没见过......”尤彬心里一个激灵。

“没见过怎么知道关系好?”

尤彬吞吞吐吐道:“我看齐磊挺知道......知道避嫌的,今天把钥匙要回去了,还让我把你的东西拿、拿走......或者扔了......”

廖以庭的心沉了几分,还是察觉出尤彬有所保留,“还有呢?”

“......”

“有屁快放!”廖以庭低吼。

“就是我、我今天开床头柜给他放钥匙,看见个东西......”尤彬说不下去了。

不好的预感突突地跳上廖以庭的太阳穴,他耐性彻底用尽,语气带上危险,“什么?”

尤彬实在绷不住了,一咬牙把齐磊卖了个干净:“看见润滑剂了......半管儿......用不少了......”

☆、暗算

顾航周一休假,没课也不用上班,到晚上发现烟盒抽空了,拿上手机披了件外套就下楼了。门口小超市卖的多是假烟,顾航习惯去稍远一点的便利店,来回走路二三十分钟。

从走出小区门顾航就觉得有人时远时近地跟着他。

这条路来往的人稀松有几个,顾航刻意跟在行人不远处走。他踹度着身后跟踪者的意图,如果是抢劫,此时他穿着运动装,没有背包,除了拿着的手机明显身无长物。

顾航进便利店买好了烟,又故意在货架边东挑西看耽搁了一会儿,斟酌着现在能否回家,需不需要报警,如果只是一个劫匪他应该打得过。

手机震了一下,顾航看锁屏界面上齐磊的微信连着进来几条。

齐磊:我在你家楼下,出来吃宵夜?

齐磊:手机听筒坏了,只能打字了。

齐磊:昨天泡温泉掉水里了,今天下午才回来,还没来得及买。

顾航想着刚才尾随他的人,马上给齐磊回微信。

顾航:我在上次买烟那个便利店,来找我?

下一句“治安不好跟着人群走”才打到一半,齐磊的消息就回过来:你买完快回来,我给你带的东西沉死了,拿上楼我们再去吃饭。

顾航出了便利店,站在门口把烟点起一根,边抽边四处不经意地扫了几眼,确认没有可疑的人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或者真有不法之徒盯上他,见他半天不出来就去锁别的目标了。

齐磊那种一身潮牌的骚包打扮更容易被盯上,顾航转念想到。出来抢钱的身上没枪也有刀,如果再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亡命徒,齐磊可能真的不太安全。顾航尤其怕他仗着自己有几分/身手就头脑发热和匪徒硬碰硬。

齐磊可能看他半天没回,打了电话过来,顾航接起后意识到齐磊听不见声音,挂了电话又给齐磊发微信:等我一下,五分钟回,你往人多的地方站。

顾航踩灭烟头匆匆就往回走,抄了小区后门的近路,那边只有几个垃圾箱,除了下楼倒垃圾的住户平时少有人过。

身后又响起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且不止一个,顾航确认自己被跟了的同时也确认来者不是为了抢劫,那种不怀好意的气场太过明显。

他脚步镇定,拿出黑着屏的手机故作无意地朝身后晃了一下,有四个人影。

感觉到身后的四人逐步欺近,顾航紧了紧拳头,突然转过身一脚踹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那人措手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直接摔在地上。

顾航接着一记勾拳打在最左边的人脸上,又拉着另一个的衣领把人拽到跟前朝面门发狠地出了一拳。正要对付最后一个,奈何以一敌四难免速度上吃亏,不慎被一拳击上腹部,倒退几步。跟着手臂被向后一拉,整个人被彻底制住,动弹不得。随即觉得肩上一下刺痛,几秒就没了意识。

廖以庭黑道出身,却没让手下和顾航讲什么江湖道义,一针麻醉剂打下去,直接把人塞进车里。

附近的监控今早已蹲点排查过,坏的坏,没开的没开,总之都是摆设,老旧小区的后门根本无人重视。

顾航的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碎得四分五裂,已经自动关机了。其中一个脖子上有纹身的手下给捡了起来,确定现场没留下什么线索才走。

顾航恢复意识的时候,眼睛被蒙着,两手反绑在椅背后,双腿被捆得有些麻痹,他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完全一动不能动,椅子应该也是被固定住的。

嘴里也被塞了布,全身就只有耳朵鼻子还能用,他听见不远几个男人打牌的吵嚷声,有回音,屋子里有水泥和木屑的味道。

他刚才那一下挣扎发出了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几个男人打牌声骤停,顾航听见有个人说,“这人醒了,怎么弄?”

另一个不同的声音说:“别死了就行,老大要活的,给他口水喝。”

塞在嘴里的布被拿出来,顾航狠狠透了一口气,“你们......”,想开口却觉得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艰难地咳了一下。

“你现在最好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留着力气等我们老大来,我们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们,听懂了吗?”为首一个男人不冷不热地打断。

顾航记得这个声音,是他动手时第一个踹翻的那人,相貌平平,脖子上有一大片纹身,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听到的就是这人骂的几句脏话。

顾航点了点头,几乎已经猜到自己落到谁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