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的平州即使已然立春也依旧轻寒料峭,廖以庭从车上下来,抬手把尤彬递来的外衣挡开了。

齐磊打了一晚上电话给他,信息却只有一条:他在哪。

兴师问罪。

果然是关系亲密,一晚上找不到人就急得要到他这里来,昨晚应该也已经回过别墅,知道他没回。

廖以庭刻意不归,也没接任何一个电话。他这般此地无银就一个目的,明明白白让齐磊知道,人就在他手里,但是一时半刻不会让他找到。

以后能不能让齐磊找到他也保证不了。

他衣冠楚楚弃黑从商多年,虽雷霆铁腕名声在外,却也基本论得上遵政守法。

第一次,动了了结一个人的念头。

☆、对峙

眼睛蒙着,耳朵就敏锐许多,顾航听见开门声和两个人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屋里的几个手下闻声也站起来,丢了手里的扑克,一人叫了一声“老大”。

廖以庭只虚虚地往顾航身上扫了一眼,目光森冷得仿佛要洞穿人的皮肉。领头儿那个纹身男很有眼力地搬来把椅子放在顾航面前不远不近处,献媚道:“老大,您坐。”

尤彬从兜里摸出包纸巾,飞快地把椅子擦了一遍,又递过烟盒,“老大,烟。”

黑色的铁架折椅对廖以庭这种近一米九身高的男人来说坐着并不太舒服,两条长腿摆不下似地分开在身前半屈着,带上几分久违的匪气。

他接过尤彬递来的烟,点上后把打火机又扔回尤彬手里,深吸了一口,身体前倾着瞟了眼整个人被捆在椅子上沉默的顾航,用夹着烟的两根手指对旁边站着的一个手下示意,“眼睛上那个解了。”

重见阳光的顾航下意识地偏头皱眉,半晌才适应了光亮慢慢睁开眼。

他一点也不意外会见到廖以庭,从他和齐磊确定关系那时就预料过会有这么一天,昨晚被偷袭后就更加确定了。

廖以庭往身侧弹落了烟灰,慢条斯理打破两人的沉默:“一句话不说,是等我来问了?”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顾航不卑不亢地说,嗓音有些干哑。

尤彬抢着替廖以庭问了出来:“你接近齐磊到底什么目的?”

顾航没理尤彬,目不旁视地看着廖以庭:“廖大总裁真会开玩笑,我和齐磊是恋人关系你是知道的,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目的?”

廖以庭是个喜怒不形于面上的老江湖,非跟前之人所不能察,尤彬嗅出几分平静下的怒意和默许,朝纹身男使了个眼神。

纹身男两步走到顾航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人提了提,随后一拳揍上顾航的小腹,嘴里骂咧着:“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特么给我放尊重点。”

顾航皱了一下眉头,这一拳挨得不轻,脸色都发白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廖以庭一根烟抽得极慢,慵慵懒懒地它自己燃尽大半。

顾航缓了口气,“我说了,我和他是恋......”还没说完就被纹身男以一拳打断,又砸在顾航小腹同一个位置。

这次顾航闷吭了一声,喘了口气看向廖以庭,仍不改口:“我和他是......”

看出这小子骨头硬,纹身男较劲儿似地一拳砸向他的太阳穴,顾航后半句又断在口里,整个人晕眩了十几秒。

“嘴硬不是好事。”廖以庭淡淡地说,玩味似地看着顾航自找罪受,不急不恼。

抽掉最后一口烟,廖以庭朝身侧尤彬伸了伸手,眼睛却一直半眯地看着顾航。

尤彬把一个纸质的文件袋递到廖以庭手里。

廖以庭把一沓纸从文件袋里抽出来,漫不经心地甩在了顾航面前的地上。

那些纸散落不远,顾航低头就能看清有几张上印着自己的照片,心下明白廖以庭已经查过他的背景,但也都是他在平州孤儿院以后照的。

“怎么了么,廖总裁。”顾航镇定地说:“我确实出身不好,但齐磊不在意这个,叔叔您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可以努力。”

廖以庭只比他大几岁,顾航却故意随齐磊叫他叔叔,这话十足挑衅,连尤彬听着都吓了个激灵。

“再问你最后一遍,接近齐磊到底什么目的?”尤彬两步冲过去揪起顾航的衣领吼道。

顾航却嗤笑一声摇摇头,拒绝回答。

“继续打,打到说实话为止。”廖以庭往椅背上一靠,双手环胸,翘了个慵懒的二郎腿。他根本就是故意在看顾航愚蠢又狼狈的样子。

手脚被捆在椅子上根本半分没有还手的余地,顾航只能死扛着纹身男一拳一拳发狠似地砸在自己胸口和小腹上,直到终于撑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腹部剧痛,好似全部内脏都被击碎,口腔鼻腔全是血腥,视觉也开始模糊。顾航很不好受,料想自己可能随时会死在这里。

再打怕是要出人命,纹身男下意识地看了廖以庭一眼,希望能得到停手的指示。然而廖以庭却全无半分表示,仿佛只是在围观一件极其平常的事,面色都没改变分毫,连尤彬看着也不敢喊停。

之后又是重重几拳打下去,顾航终于在第三下被击打头部的时候偏垂着头晕厥过去。

“给我泼醒,接着打。”廖以庭冷冷发话。

另一个麻利的手下马上拎起地上一个废弃的油漆桶,去水龙头下接了半桶水递到纹身男手里。

纹身男怕把水溅到廖以庭身上,对着顾航的头顶兜头就浇下去,也溅了自己一身。

二月天的自来水刺骨的凉,顾航被这股冰凉激得一下转醒过来,水进了不少在气管和鼻腔里,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凉水混着血水从他口鼻流出来,简直惨不忍睹。

纹身男卷了卷湿凉得不太舒服的裤管,刚打算再补这不知死活的几下,忽听见身后传来重击般的一声巨响。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然后门被应声破开,踹烂的门锁掉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齐磊黑着一张脸,喘着粗气直奔室内走来。

☆、条件

齐磊昨晚在顾航家楼下等了二十多分钟,冻得都快僵了也没见人回来,打电话不接,几条微信也石沉大海之后就觉察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