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王
钱雄豪心中暗喜:就怕你剑法太高,滑不留手,你却主动正面相搏,真是自己找死。当下虚晃两招,诱得神使一掌拍来。钱雄豪大喜过望,只道天佑神教,忙不迭地把自家手掌伸了过去。两片肉掌抵在一起,杜行者和大行者则各处一只手按在财神爷背上,三大高手内力合为一处,齐向神使攻去。
“这便是三才归一的真谛了?”我语气中的轻蔑不加掩饰,秦老暗生不妙之感,自己已尽全力,可是神使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很有余裕啊,难道己方有人没有发力?钱雄豪与神使苦大仇深,绝无留手可能,老五?倒是有动机,可他震惊不已的神情不像装的啊···
秦老不懂王云木。此时我浑身气劲鼓荡,正需出口宣泄,三位耐打行者的出现堪堪解了我的内急。本来功力最浅的杜沛书应是首选突破口,可我想起往日赌鬼的好,实在不忍冲他动手,打头的秦老又功力深厚,是块难啃的骨头,自然而然的,钱雄豪便成了第一选择。
“三人武功各不相同,内力到处竟不自相冲撞,看来这三才阵有点门道。”
我一边想着,一边吐出四成内力,行者们陡然压力倍增,秦老满头大汗,杜沛书摇摇欲坠,首当其冲的钱雄豪面如金纸,只是苦撑而已,若我有心,大可拖得三人油尽灯枯,可我虽愿姓钱的多吃苦头,却不想杜沛书连带遭殃,只好叹道:“罢了。”
我口中低喝,一股霸道内劲冲破行者们联合防线,一举振飞了秦老和杜沛书之后,便在钱雄豪体内肆虐起来,须臾之间,堂堂魔教二行者便站立不稳,如果没有山石支撑,恐怕早已躺下。我淡淡地对钱雄豪说道:“王某设下诸般禁制,财神爷以后专心经商即可,若是妄图以武犯禁,恐怕难逃经脉寸断的下场。”
当日整治王铁塔我用的也是这一招,果然屡试不爽。毕生功力付诸东流,钱雄豪脸色惨淡,我对剩下的两位行者道:“王云木可否过关?”秦老不言语,杜沛书慢慢道:“神使好功夫,我等抵挡不了。”
我又问:“比起你家教主又如何?”杜沛书思忖片刻,道:“主上神通深不可测。”
赌鬼还是不看好本人。我嘿了声,迈步上行,自秦杜二人中间穿过。
待我身影消失,杜沛书问秦老:“依大行者看来,主上与神使孰强孰弱?”秦老将双手笼入袖口,不紧不慢地道:“王云木的功夫行云流水暗和天道,此番出手却霸绝酷烈,武功便是人之心性,一朝一夕难以更改,短短数月更无可能变化至斯。老朽不知鬼木使用了什么手段,但逆天而行必有极大隐患,主上断无败理。”
赌鬼点点头,望着空荡荡的栈道沉思起来。
秦老眼光独到,剖析得极为正确,我若听到秦老所言,估计也要点头称是,但武功行云流水如何,暗合天道又如何,反正都不是黑眼对手,正所谓疾病乱投医,王云木改换作风也在情在理。我也知道单论强势,黑眼才是此间翘楚,自己这半路出家的多半不是人家对手,但我不求侥幸胜出但求两败俱伤,或许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呢···
“终于到了。”
我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早在登顶前,我就发觉崖顶有已大量人口集结,比较诡异的是除去呼吸声,我竟然一点响动也听不到。这种状况我只能理解为黑眼又布下了暗桩圈套,正等我自己凑上去。魔主真是好算计,走到这一步,王云木除了凑上去还是凑上去,所以我义无反顾地凑了上去。可当我真正踏足摩天之顶,才知道自己又错了。数百名魔教教徒默然不语盘膝而坐,没有圈套没有算计,只有寂静的待命。教徒们好似坐禅,只是神情肃穆面朝前方,前方究竟有什么?一团黑气和一抹艳红。黑袍披身的是黑眼,魔主正襟端坐,身下的王座竟和身上袍子一样黑得吓人。红妆的是新娘子,多半是师妹。我只能说多半,因为大红盖头遮住了新人容貌。师妹同样不动,或许被点了穴道,不得自由之身。
对于我的到来教徒们表达了极大的冷漠,居然无一人回头,即便行者之流见了我也要尊称一句“神使大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受到来自魔教的冷落。不过冷落便冷落吧,张三李四根本无足轻重,我望着王座上黑眼,高声道;“南宫墨,我来了。”
黑眼缓缓起身,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黑眼话音落下,魔教众人挪动身形,黑压压的人群中便有了一条雪白的通道,通道很窄,窄得只允许一人经过。我自人群中走来,身侧的魔教中人仿佛木雕泥塑,我的神情也和他们一般。
步伐稳定,节拍一致,黑眼的面目渐渐清晰,盖头下的女子依然无所动作,我指着新娘子问道:“师妹?”
黑眼道:“正是青霄掌门?”
我又问:“为何呆若木鸡?”
黑眼道:“穴道受制。”
我点点头,道:“这便动手?”
黑眼道:“此时入我神教尚且不迟。”
我道:“莫要纠缠不清。”
黑眼点点头,上前三步道:“神使过来吧。”
我想了想,道:“王某还有话要说。”
黑眼的眼神像看死人:“讲。”
我问道:“各大掌门何在?”
黑眼拍拍手,一群人便自教徒之中站了起来,这些人垂头丧气,大多带伤,虽然身无枷锁,但也只能勉力站立,大概便是九心莲的功效了。我一眼扫过,发现好多熟人,有清凉寺的苦介和苦痴,有武夷山的持虚和淮阳子,有青霄的执法传功二位长老,还有一干我认不得的,想来都是正道领袖了。看见胡长老的瞬间我真的很想上前奚落几句,想想还是算了···
黑眼很大度:“神使赢了,他们便由神使处置了。”
我环顾四周,道:“好大的阵仗。魔主就不怕我不来?”
黑眼笑笑:“不来就把喜事办了。本尊极为中意令师妹。”
我真火了:“南宫小子过来受死。”
黑眼以我行我素的作风闻名江湖,我借火气吼一嗓子,完全没料到黑眼干脆地应道:“好。”
然后便向这处走来,我吓了一跳,再看对面而立的魔主,感觉魔主有些变化,好像凶猛巨兽不知怎地藏起爪牙,不是变温顺了而是学会了收敛锋芒。
浑身的狂意悄然消退,我和魔主相互省视起来。黑眼说:“神使好像功力精进不少。”
我说:“魔主好像圆润了许多。”
黑眼说:“神使东来西扯,不怕夜长梦多?”他难道看出了我功力暴涨的隐患?
我嘀咕道:“要你管。”
黑眼微微一哂,缓缓将脑袋凑至我的耳边,我很奇怪地没有升起趁机捅对方一剑的心思,耳边传来黑眼的声音:“王云木,你没有丝毫胜算。”
语气中的笃定不加掩饰。
白茫茫的摩天崖顶,漫天的飞雪中,我蓦地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第72章 知微(下)
“贼子休要口出狂言,看剑!”我一时情急,戏文里的经典台词脱口而出,终于正式动手了。现在想来,如此处理不太妥当,神不知鬼不觉地捅一剑岂不更好?都怪我登顶前故作狂放入戏太深,习惯性地走了目空一切的做派,招式好像打发江湖宵小般的随意。不过一动手我就后悔了,黑眼岂是一般人耶?先前大而化之对付他人也就罢了,现下对付魔主怎可毛手毛脚?不过用出去的招数就如泼出去的水,我一咬牙,暗忖:自己眼下功力深厚,就算跟黑眼正面拼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鬼木使满拟魔主将会鼓荡内力寸步不让,然后归尘和肉掌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然后双方各退三步,一个说:“神使好剑法。”
另一个说:“魔主掌法也不赖。”
两大绝顶高手的风采一览无余···当然,想象永远是跳脱而精彩的,事实上,归尘卷起的剑罡没有碰着任何东西,魔主施展小巧腾挪的法门,竟不与我正面交锋。
我一愣,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干脆由着性子将刚猛招数一股脑扔了出去,于是飞雪被激得四下飞散,厚厚的积雪被剑风击穿,漏出底下黑黑的土壤,暗黄的剑芒将拼斗二人一并卷了进去,魔主的黑色衣袍仅是偶尔闪现,仿佛尽处下风。
我这边打得昏天暗地,那边的苦痴和淮阳子又颤颤巍巍地凑在了一起。道士说:“大师怎么看?”和尚说:“王施主好不生猛!”道士又道:“大师以为王少侠可有胜算?”和尚说:“阿弥陀佛。”
道士顿足,说:“大师,有话请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