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川则
即便回到萧家后,所谓的爷爷、爸爸、哥哥、继母,都不曾对他展现什么善意,但只要老太太在,萧准就很开心,爱他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他就知足了。
萧家是豪门,是贵族,半路接进来一个孩子,可想而知会给多少人敲响警钟。不过萧准有老太太的庇护,旁系的子弟不敢动他,连萧家的大少爷萧明都不敢明着来,如今他羽翼丰满,老太太却说走就走了。
微风掠过秦城湖灌进车窗里,激得萧准轻咳了几声。
散步的人少了,萧准推开车门下来,他有些微醺,眼尾红红的一片,在夜色下看得不太真切。二十多年过去了,公园早就变了样,萧准找不到曾经的那张长椅了。他随意在篮球场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下,两腿并着,双手轻轻搭着膝盖,一下子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丢了都不会有人来找的小孩。
耳边忽然“砰——”地一声打断了萧准的思绪,他警惕地一转头,就看到一颗篮球在地上蹦着朝他滚了过来,最后那颗裹满了手汗和尘土的篮球撞到了他的小腿,在他昂贵的西装裤上留下一道灰白污迹。
萧准低头盯着那颗篮球,眉尾不动声色地绷动了一下。
球场上的少年们也不过来捡,不知死活地冲萧准大喊:“哎!大叔!帮忙把球扔过来呗!”
萧准也没应他们,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然后直接一脚把篮球踢飞,扑通掉进了秦城湖里。
“我操!”少年们先是目瞪口呆了几秒,随后一人一句怒骂,呼啦啦一下全冲出来围到了萧准面前,发现并不是个大叔,但还是怒火中烧地骂骂咧咧起来,甚至有点想直接动手。
“你找事儿是吧!”
萧准脑袋里嗡嗡响,他重新在长椅坐下,摁了摁自己的眉心,看着这群皮猴子正要说什么,身后的竹林里忽然攒动了一下,随后猛地蹦出了一道高大的黑影出来。
那黑影头大无比,怪异得很,大晚上看着还有点吓人。少年们眼神惊悚,萧准也皱着眉转头看去。
“等等!别动他!”黑影操着一口带点广东味的普通话跑过来,伸手挡在了萧准面前。
他冲到灯下众人才看清,这人不是头大,是戴着一顶黑色全盔,个子很高,稳稳压了这群篮球少年们一头,还穿着机车服,一身都是黑漆漆的,他太高了,气势无端就有些冷峻压人。
少年们继续呜呜喳喳,把对萧准的火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去,反正他们人多,对方就俩人。
又是这人,萧准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心中微有思量。葬礼那天被这人跟了一路后,徐秘书根据车牌粗查了一下,可能是京城人,萧准生意做得大结识不少京城的商业伙伴,但没有一个是广东口音的。
不知这人是谁,一直跟着自己有什么目的。
萧准也不打算说话了,饶有兴致地支着额看他被皮猴子们围攻。
“他凭什么把我们球扔了!”
“知道那球多贵吗!”
“道歉知道吗!还得把我们球赔了!”
少年们不依不饶,一个个的刚喊完,那人倏地往自己后腰一摸,动作有些凌厉。他这一身打扮实在不像个普通人,很多电影里杀手就是他这样的,少年们猛地还有点怵,这要是拍电影他得从后腰摸出一把枪来。
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中,这人在后腰摸了好一会,最后掏出了一个……钱包。
他打开钱包随手点了几张百元红钞递给距离最近的一个少年,也不说话,就伸手递着。
少年们一下子哑火了,那颗篮球一共才两百块呢,面面相觑几秒,最后决定见好就收,一把夺走钱然后一堆人乌泱泱地跑走了。
公园里霎时安静下来,这人转过身,微微低头看着萧准,漆黑的护目镜下不知是张怎样的脸孔。
萧准多少算半个暴力分子,刚才看情形还以为这人要跟对面打起来呢,结果有点出乎意料。他对这人也没什么善意,莫名其妙冒出来跟了他两次,着实可疑。
“你谁啊?跟着我想干什么?”萧准口气不善,他靠在长椅上,被微醺染红的眼尾让他看起来不似平时那般冷厉。
“我叫霍因。”这人的声音闷闷地从头盔里传出来,他收起钱包,随后两手摁着头盔两侧往上一拔,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层层叠叠落下,在微风中翻飞。
萧准神情不变,瞳仁却不着痕迹地涨大了一圈,几乎是生理性地愣了一下。
实在是这人……长得太好看。
萧准这种位置上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霍因这种随便晃一眼就能让人定住的样貌,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还以为是个面目冷漠的青年人,头盔一摘才发现,这小子顶多二十不出头,可能还更小一点。
原来是个小朋友。
霍因站在萧准面前,脸上是一片潮红,不知是不是戴着头盔久了,鼻尖闷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他看着萧准,那双眼睛里面波光流转,情感丰沛,拎着头盔的那只手又紧张又激动地微颤着,像个面对心爱之人想表白又不敢的无措少年。
他轻轻对萧准说:“我找了你很久,不对……是很多年。”
摘了头盔,他的声音便清澈明朗起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十分好听,像是喉中含着一缕阳光。
萧准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喝多了,他搜刮了一下记忆,根本找不到这小孩儿。
第4章
九点了,公园里十分安静,萧准沉默着,这小孩儿也没再说话了,仍是那个暗含激动欣喜的表情看着萧准。
“你几岁了?”萧准皱着眉。
霍因愣了一下,表情忽地有点紧张,憋了半天才说:“二十!”
萧准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晕了,霍因的话说得仿佛他们多年前认识过又分散了一样,可事实上萧准过往的人生里根本就没结识过比他小这么多的人。很多年前,萧准比现在更加暴躁易怒,讨厌小孩,压根不可能跟小孩交朋友。而且就霍因这个长相,真是认识的人,他也不可能几年就忘了。
“你跟着我有事?”萧准没挑明了说,目光审视着霍因。
“你不记得我了?”霍因似是有些失望,但那眼里的雀跃依旧闪着,“十年前,黑池博物馆,路卿举办的画展上,你骂过我。”
他一句一个信息地说,期待着萧准赶紧想起来。
萧准怔忡了一瞬后也的确想起来了,虽然有十年之久,但那一天,他想忘记也难。
十年前萧准才十八岁,那时候正是高考前的一个假期,萧准是陪老太太去画展的。让他对这一天记忆犹新的不是画展,而是去画展之前在萧家发生的事。萧明联合旁系以及其他家族的子弟给他下套,让他颜面扫地,屈辱不堪。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萧家格格不入,但老太太护着他,萧准自己也不会主动找事,一直也没有太大的感觉。那件事打醒了萧准,即便是萧怀远的亲儿子,有老太太养着,他也不是萧家人。他和那群闪闪发光的豪门继承人们,是不同的。
下午萧准收拾了心情陪老太太去画展,但上午的经历让他格外躁怒,怕让老太太发现,萧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自己跑到了花园待着。那时他就发现身后有一道小影子狗狗祟祟地跟着他,等萧准在花园坐定,那小孩儿就跑了出来,拿着根棒棒糖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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