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崾山
这几天路正则什么都没问他,除了周末来接他,其他时间都在局子里忙活,夏江给他说过,路正则在查刘春才。
“我当时在边上守着,”前两天余灿问起往事,夏江还松了一口气般的,“我都快记不得了,小少爷当初将视频销毁,连着那些案件一起化为灰烬了。”
夏江是松了一口气,但余灿是把心提起来了。
助理说,路正则查了那段时间的事情,具体查到什么不知道,但路正则完全没任何表现。
哪怕是一点质问,都没有。
他瞥了一眼路正则,路正则侧眸微挑眉,坦坦荡荡,倒衬得余灿行为徒增了怪异之感。
余灿喂猫狗的时候,每一个毛孔都在注意着路正则,路正则切菜、洗碗、关火盛菜……
路正则将盘子放桌上,轻嗑脆响,余灿的心却漏了一拍。
这比质问还难熬。
好在他挺过了最难熬的时候。
由于内心有着强烈的不安,出乎路正则预料,就于路正则上床睡,余灿虽然扭扭捏捏,但多少还是没有明确拒绝。
漆黑夜色包裹之下,余灿把被子拉上来遮住鼻梁,漆黑的一双眸子盯着路正则的眼睛。
路正则的眼睛很亮,特别是现在,在明灭模糊的光亮里,一眨一个闪光。
路正则笑了一下,黑暗里的声音略带倦懒:“怎么了?”
余灿只是摇头,他能看出有些什么话就在余灿嘴边,但余灿说不出来。
最后路正则叹了口气:“睡吧,晚安。”
两人最先是隔着楚河汉界,路正则会在半夜勾上他的手指,余灿并没睡着,但内心如有预感,却还是忍不住轻颤身子。
接着是捏住手腕,拉过手臂肩靠着肩,到现在了,路正则已经从背后拥住他了,有时候路正则会捏他腰上的软肉,让他忍不住踢人,路正则便把他拥得紧一些,再在推攘下来一场略带缠绵的亲吻。
最后收场也是点到为止,或平缓或带着低沉喘息的呼吸是每夜的安魂曲。
夏江走出审讯室,里面的周舒文靠在椅子上低下头,余灿看见他的嘴角上扬了几寸,指尖在桌上微微点着,像是学生时代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但余灿却深深地注视着,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大。
“你看懂了?”
余灿吓了一跳,心脏震动得响,抬头看向路正则。
这间屋子里只剩他俩了,周舒文不知何时也扭头看着玻璃。
两道注视,如两道冰冷的锥子插入他的身子,余灿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腰抵制后背的桌子,捏紧了拳头。
路正则的声音沉下去,眼神晦明莫辨:“我一直很好奇,这些毫无原则的亡命之徒,会惶惶不得终日,担惊受怕吗?”
月牙掐痕印在手心,余灿强打直了身子,睫毛微颤,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谁知道呢。”
几乎是闷头往外走,如果仔细看,能看见余灿的腿肚子在轻颤,步伐其实是不太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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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什么了?”下班回家,路正则换了鞋,看着同在门口要换鞋的余灿,他没把两人看到的东西告诉夏江他们,在这里等着和余灿单独说。
余灿脚下一顿,直起微微弓下的身子。
他身上裹着一层不深不浅的凉气,这层凉气在周舒文敲击桌面时聚集,现在在路正则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发散开来。
“路正则,”余灿回避了他的问题,抬起头来,视线从自己脚下的两只小猫和一只狗身上转到目之所及的的墙壁,这里能看见小半张餐桌,黑白格子桌布上有透明的花瓶,余灿吩咐了人,几乎每三天就要换上一支玫瑰花,现在应该正好第四天,玫瑰花恹恹的,带着一层深色的黑,“我还是不能接受。”
他眼神黑沉,熟悉的光亮完全消失不见。
路正则皱眉:“余灿你在说什么?”
余灿笑了一下,带着一抹冰冷的嘲讽:“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什么你能等着我慢慢往前走,本来我们两人的路就不一样。”
路正则往前抬了一步脚,却被余灿的双眼蛰了一下。
余灿冷冷的眼神和声音一样:“路正则,不是做了警察,就能成为拯救所有人的正义使者了,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路正则被他接二连三的话打懵在原地。
此时的余灿比什么时候都陌生,却比什么时候都真实,那种隔绝一切的行为融进骨子里,路正则不由得心底发寒。
他到底还是没能彻底看清余灿这个人。
“从现在开始,咱俩再也不要有联系了吧。”余灿低了低头,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最后还是将钥匙放在手边的柜子上。
那把被余灿收了退,退了收的钥匙,还是被抛弃了。
“我会叫人来收拾东西的,”余灿呼出一口气,仿佛终于不用伪装般地松了口气,“这么久了,我还是受不了你,男人喜欢男人,开什么玩笑,我觉得很恶心,非常,非常恶心。”
如一道闷雷,路正则整个人都僵了,心口仿佛被余灿剖开,在他最隐秘之处划下又重又顿的一刀,不断翻搅出肉渣,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
他说他恶心。
余灿扭开门,早在警局,余灿就想好了,坦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算是坦白了,也不过是徒增一份痛苦。
他攥了攥门把手,冰冷刺骨。
——哐。
——咚。
余灿感觉脖子一疼,衣领摩擦脖子,他疼得往门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