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朵云
李氏见林柔又开始装柔弱,便将方才的事儿赶紧说了,直说林柔因为一碗甜汤反复的折腾了柳母多次。
“一下甜了一下淡了,娘一点没有怨言,可娘好不容易又做好了,她却不吃了,还嫌弃娘的手艺直接泼在了地上。”李氏方才有些乱了方寸,但如今她已经镇定下来,脑子里便立马有了一石二鸟的法子。
她婆婆不可以因为她没了性命,但可以因为妾室没了性命,如此,家里再没有人护着那个二世祖,那死老头子也没有所谓有出息的老来子了,这个家就是她儿子的了。
柳云峰在听了李氏的话之后,立马就要去教训林柔,可惜被柳父拦住了。
柳父看着振振有词,一口一个娘的李氏,想着她往日里对待妻子的态度,看着百口莫辩却满脸委屈的妾室,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妾室在儿媳面前和个小丫头一样的情景,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啊。
定是李氏这个女人折腾婆母之后,却将黑锅甩到了他的爱妾身上!
“丧门星!”柳父两步上前,直接给了李氏一脚,之后又快速去到床边,指着儿子骂道:“你个窝囊废,这个家早晚被你这个婆娘给败了!”
自觉已经将事情真相想清楚的柳父,才开始担心起了床上的妻子,其他都好说,得要人没事啊,若是她真的没了,老二怕是能把他老命都要了!
柳母这命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说她命好吧,嫁到婆家之后就开始受气,一辈子没有逞过婆婆的威风,说她命不好吧,她一辈子吃喝不愁,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个孝顺儿子,这个儿子脾气还不好,人人都忌惮。
哪怕全家都不在意她的生死,却不敢让她有一点意外。
再说这意外,她一次寻死能被人发现,再次寻死阎王爷也没有收了她,看来,这她的命还是好的。
柳母终于醒过来已经是一天后了,柳家人的所有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柳母一醒来就要回去,可柳父依然不准,他不止不准柳母回去,还差人去把阿奶一起接到了县里。
柳父知道柳群峰的性子,他要让妻子在县里将伤养好,要喊阿奶开口让妻子将此事烂在肚子里,千千万万不能让家里那个逆子知道。
陈初阳在阿奶被接走之后,就开始担心了起来,他以为是林子病的重了,才会连阿奶都接去,他自己也想去看看,可柳云峰又说让他好好在家里,免得老二回来家里没人。
有了柳云峰这话,陈初阳放心了一点,想着应该是孩子生病了耍赖,希望身边陪着的人多一点罢了,想来应该没什么事,况且就算有事,他去了也是帮不上忙的。
家里突然只剩下陈初阳一个人了,连二叔都不上家里了,陈初阳乐得清闲的同时,也将家里的事儿都忙活好了。
家里两个房间的楼梯都做好了,他将屋子打扫干净之后,还将柳群峰书房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他们房间的楼上,为了方便人寻找东西,他都是一点点搬动,然后原样的放上去的,为此还花了不少时间呢。
柳群峰原先说了,要在二楼放一张矮榻,陈初阳觉得矮榻倒是没必要了,他们二楼有张木床,那应该是没分家的时候,春风两个姐姐睡过的,如今倒是可以用来给他相公小憩。
看书时间长了,眼睛都会不舒服,想必看账本也是如此,到时候他相公不用下来,也能有个休息一下的地方。
家里的事情忙好了,就连旁的事情也没有拉下,好几天之前陈初阳就往大姑家里去过了,也打听出了大姑家里的意思,他觉得两家的亲事保准能成。如今,只剩下张东平的心意还不知道,但林哥儿长得那么漂亮可爱,那小子应该喜欢的。
林欢自从对陈初阳说了心事,两人就更加的亲近了,林欢知道柳家就陈初阳一个人在家之后,还天天跑来陪他。
两人这会儿正在屋后的水池边上淘洗红薯,陈初阳要准备开始晒红薯干了。
“初阳,你相公这回怎么走这么久啊,怕是十来天了吧。”红薯这东西生吃也可以,特别霜雪淋过的红薯更是脆甜,生吃也好吃,林欢这会儿就在啃着一个生红薯。
陈初阳见人像是小老鼠一样用门牙啃皮,啃得还挺平整,一边笑一边回到:“相公这回上山,要忙的事情多,不过再过两三天应该能回来了,他走的时候有交代的,说是这回大概半个月回来,回来还会带年猪回来。”
说到年猪,陈初阳心里便开始犹豫起来,他想喊林欢和他家里人过来吃杀猪饭,可林家和家里既不是亲戚也没怎么走动,他害怕到时候婆婆阿奶都有意见。
“欢欢,到时候来我家吃杀猪饭,我烤肉给你吃。”思量再三,陈初阳还是开口喊人过来吃饭了。
他相公说过的,家里的事他都能做主,他和林哥儿关系好,往后同林家来往也会多,而且林哥儿喜欢张家表弟呢,若是他们亲事成了,林家也算是家里的亲戚了。
村子里喂了年猪的人家,到了杀猪的时候都会请客吃饭,但请的人家要么是家里的亲戚,要么就是关系很好的人家。林欢一听陈初阳喊他们家来吃杀猪饭,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立马的答应了下来,还立即回请!“我家年猪要年二十五左右呢,到时候也去我家吃。”
“好。”林欢干脆,陈初阳也没有客气,飞快答应下来之后,两人都是一脸笑。
在村子里生活,彼此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能有户亲近的人有什么不好呢,彼此能相互帮衬,平时还能走动彼此说话解闷,这可比整日一个人闷在家里好多了。
第92章
红薯从地里挖起来,难免会粘些泥土,特别柳家村的土地又是黄土居多,没有什么沙地,淘洗红薯就更费劲一些,好在柳家如今有个大水池,将红薯全都倒进去泡着,等到泥土泡的脱落,这红薯也就好淘洗了。
两人刚开始淘洗红薯的时候,还在讨论柳群峰什么时候回来,等到一撮箕红薯洗出来,陈初阳正端去灶房里准备下锅煮,柳群峰就回来了。
“相公!”陈初阳正在灶房里忙着呢,就听见了二叔和柳群峰的声音,他赶紧出门,到了灶房门口,果然看见了正在马桩处拴骡子的柳群峰。
柳群峰满脸都是笑,瞧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陈初阳同人招呼之后,又赶紧的回了灶房里,红薯下锅了,得赶紧生火。
煮红薯最好用柴棒,柴棒燃起来之后火势很大还持久,等到大火煮上一刻钟左右,便不用再添柴进去,变成小火烘着,火炭温着就行了。
煮红薯用柴棒最是方便了,只要刚开始放几根柴棒子进去,就可以不管了。
将火生上,陈初阳就去水池了,林哥儿还在那里帮他淘洗红薯呢,他想喊人别倒红薯进去了,他们今天就煮两锅,忙好了他好准备晚饭。
陈初阳从水池那里回来,就赶紧的往院子里去了,二叔已经帮着柳群峰将骡背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院子里的两个竹兜子里面,装着两头黑猪,黑猪瞧着不大,一头大概一百多斤的样子。
“这猪是宰好了再装的,虽然是大冬天,但这肉也得赶紧的处理了才行。”柳群峰原想带着活猪下山,可这东西是散养的,本身就有些野性,加之个头也不小,带着活猪下山的话,不管是绑了给骡子驮着,还是他牵着都麻烦,不如直接宰了算了。
柳群峰一直都是一脸笑,一看就是遇着好事了,绝不只是因为这两头猪的缘故,果然,卸下了黑猪之后,他又从一根口袋里拿了两样好东西出来。
陈初阳看着眼前漂亮的野鸡羽毛,立马从柳群峰手里接了过去,还说等到洗干净了要挂在柳母房间里,柳群峰却是笑着摇头,“阿娘在山里长大的,怎么会稀罕这个玩意儿,这是给你还有春风带回来的,只有你们小哥儿才喜欢这种五颜六色的东西。”
提到柳母,柳群峰就到处看,这才发现他娘还有阿奶都不在,陈初阳见了才赶紧同他说,他刚走没两天阿娘就被那边喊过去了,阿奶昨个儿也去了。
“什么身子那么金贵?还得两个长辈伺候?反了他了!”柳群峰一听他娘还有阿奶都去照顾林子了,瞬间就不高兴了。“他娘是吃屎的吗,怎么不照顾?还有那堆下人呢?摆着好看的吗?”
“群峰。”陈初阳一张脸哭笑不得,赶紧的拉了拉柳群峰衣袖,喊人不要胡说,之后看着二叔不好意思的笑笑,就开始整理柳群峰带回来的东西。
二叔才不在意柳群峰嘴里的胡言乱语,这样的话他都听习惯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山上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小子一去这么多天,不会都去抓野鸡了吧?”
“那肯定不能啊!”柳群峰正惦记着和他二叔说上山的事儿呢,赶紧的就把事情和人说了个清楚。
二叔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加之柳群峰回来的时候可是满脸笑,他听到柳群峰说起长工上门闹事,都不担心,倒是陈初阳听了坐都坐不住了。
柳群峰将人拉到身边,加快了语速,赶紧同人说了后面的事。
“我找的佃户有十来家,每家人种地了十来亩,还剩下两百多亩地我准备不找佃户和长工,直接找短工干活儿。”事情柳群峰已经决定了,且也已经按照他的想法在进行了。
“我先头几天都在忙地里的事儿,我喊舅舅们传话出去,隔日就一堆人来干活儿,一担肥十文钱,让他们直接给我挑到地里去,两天功夫地里的肥料就堆好了,只花了一点钱事儿全好了。”
地里的事儿,柳群峰已经全都打算好了,平日里地里的维护他就找山上的人,待到收成的时候,马路早就通了,到时候连山下的村人都可以雇佣,收成之后直接运走,他花的工钱也就是收成和运输的罢了,能省不少呢。
二叔一听他这法子,便有了担心。
“这法子虽是省钱,风险却大,贪便宜是人性,你就不怕那些人嚯嚯你地里的东西?”二叔这担心,柳群峰早就想过,他不在意的一摆手,“不怕!我找了当地人看护,东西丢了我要找人赔偿的,还有便是真要有人偷,不管多少东西我都要送他去见官,偷盗可是重罪,我真送人去见官,我不信谁还敢去偷,就看哪个倒霉蛋来做这个鸡了。”
“能杀鸡儆猴,绝了那些小偷小摸甚至故意破坏的人倒也干脆。”二叔点头认同了柳群峰的说法,柳群峰也终于放心了。
他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一直小心观察着他二叔的脸色,他害怕他二叔生气,觉得他算计太过,见他二叔全程只是担心他吃亏,才放下了心头顾忌,也赶紧的准备收拾收拾出发了。
“这么多肉呢,得我娘回来才能收拾好,而且我给阿奶带了好东西回来,也得喊她回来。”柳群峰能提前几天回来,正是因为他运气不错。
他去山里找野鸡的时候,还真给他碰见了山参,这山参老贵了,还可遇不可求,所以他回家之时才会满脸笑。
今日天气不错,柳群峰想着他现在出发的话,到了县里应该不到申时,接了他娘还有阿奶回来也不到酉时,来得及。
柳群峰忙着出门,二叔也就不耽搁他了,只是望着妻子娘家方向,想着明日他也该去接人了,说好的回去两三天的,可一眨眼都十来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柳群峰临走交代了陈初阳一些事情,喊人去幺爷爷家里喊人吃饭,又喊二叔去村里找杀猪匠来给他处理这两头猪。
说到请客,陈初阳便赶紧同人说了阿奶和舅爷和好了的事,但说是和好也不是,只不过是彼此送了点东西罢了,且还不是阿奶他们亲自送的,便想着是不是喊舅爷他们也过来吃饭。
“这事儿不急,你先去大姑家里喊人,至于舅爷那里等阿奶回来再说,要是阿奶不同意,咱们先喊了人也不好。”
“嗯,那我知道了,相公你接了娘她们,回来的时候慢一点。”
“放心吧,我知道的,我走了啊。”
柳群峰着急忙慌的往县里去之时,心里就很不高兴,他原本就赶了半天的路,还以为回来就能好好休息,就等着吃猪肉了,哪知道还得去县里接人,他越想越烦,觉得他大哥一家真是烦人,屁大一点事儿也要麻烦他娘!
柳群峰心疼他的青骡,去县里就没套家里的骡车,直接赶了他二叔的马车出门,从柳家村到县里一路都是平坦宽阔的官道,快马加鞭的赶路,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柳群峰到县里柳家的时候,一敲门,瞧见开门的门房一副见鬼的样子,直接给人了一个白眼,他将手里缰绳丢过去,喊人把马车给他停放好,就往屋子里去了。
柳母寻死这样大的事,自然全家都知道了,门房看见家里二少爷的时候,吓得六神无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群峰往屋子里去了。
柳群峰一路进屋的时候,觉得今日每个下人都奇怪得很,一个个的见了他就和见鬼了似的,直到他到来正院,李氏死命的拦着他,他才察觉事情不对劲儿。
“林子怎么了?还是我娘怎么了?”柳群峰是来接照顾林子的柳母的,家里人样子奇怪,下意识觉得是林子出什么事了,可转瞬又觉得不可能,不然李氏不可能不在林子身边,于是立马想到了他娘。
就连他阿奶到了这里都得吃亏,一定是那个李氏这个婆娘欺负了他娘,所以那些人见了他才和见鬼了似的,李氏这个婆娘才会拦着他去找他娘!
“我再说一次,别拦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柳群峰没有在别人家里大吵大闹作威作福的癖好,但如今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扯着嗓子满屋子喊,“娘!我回来了,我来接你回家,快出来我们走了。”
柳群峰扯着嗓子一喊人,直接惊到了李氏,她觉得她这小叔子果然就是个蛮子,活该一辈子住在乡下地方,他怎么能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啊!
李氏被柳群峰喊的心急又心慌,就在隔壁院子的柳母听到儿子的声音,脸上才终于有了表情。
“群峰。”柳母听见儿子声音的同时,眼泪就流了下来,阿奶就在她身边守着,听见柳群峰声音之后也是高兴的,但转瞬就是担心!
她赶紧看向柳母,脸上不再有任何的傲慢,甚至开始带着慈爱的声音对着柳母开口道:“敏凤啊,你可不能害了峰儿啊,在他面前可不能乱说知道吗?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但凡让他知道一点就完了啊!”
阿奶到底还是如了柳父的愿,劝着柳母隐瞒她受伤的缘由,但阿奶出发点和柳父有些不同,她纯粹只是担心柳群峰因为愤怒做了傻事。
昨日阿奶到了之后,见到半死不活的柳母被吓了一大跳,在知道柳母躺在床上的原因之后,更是立马的喊了李氏和林柔到跟前。她这回没有纵容李氏,直接当着全家的面给了她两个耳刮子,之后又喊林柔在柳母房间外面跪了整整一夜。
林柔有了身孕,柳父原本不肯让人跪,还是阿奶威胁,若是他不肯惩罚妾室,她就喊柳母去县衙上告!告他纵容妾室羞辱原配,还差点害了原配性命,到时候看县老爷怎么判!
便是知道老娘说的是气话,柳父还是怕了,只能顺着老娘心意让林柔跪了一宿。
柳群峰还在外面和李氏争执,李氏甚至故意跌倒在地,哭哭啼啼的说他对长嫂动手。柳群峰一点儿没搭理装相的李氏,正准备去他阿奶的院子找人,他阿奶却扶着他娘来了。
“群峰啊。”柳母左边额头受了撞击,且撞得不轻,便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也是虚弱至极,且她大半边脸的肿胀青紫至今还没有完全消去。
柳群峰一个回头,看见一副重病样子的亲娘,赶紧上去将人扶着之后,立马瞪向了地上的李氏。
李氏见柳群峰怒瞪着双眼,一副仿佛要吃人样子的神情,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指着柳母说了全家想出来的说辞,“阿娘不小心摔了,可不是我干的啊!”
“摔了?”柳群峰不信,他不信摔一下能将人摔成这样!“娘。”柳群峰不是傻子,想到他到了这个家之后,那些下人还有李氏的反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啊。
“到底是谁干的。”柳群峰这话是冲着他娘说的,他语气算是平静,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是真的气急了。
阿奶急的不行,一直在给柳母使眼色,示意人赶紧说啊!柳母没理会在一边干着急的婆婆,只是朝着儿子伸了手,柳群峰赶紧伸手扶着,她看了地上的李氏一眼,轻轻一笑之后,眼泪就不停的掉。
“是我自己。”柳母的话让李氏和阿奶都松了一口气,李氏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想她就说嘛,她这婆婆最是懦弱,哪里敢反抗阿奶啊。
她心中得意,脸上还有抱怨,甚至开始骂起了柳群峰,可她连身子都没有站稳,柳母又开口了。
“是我自己撞的,是阿娘的错,娘不应该为了从没有把我当婆婆的儿媳伤心,不该因为一个负心的男人想不开,娘不该寻短见,不该连累你。”
“婆婆!”
“敏凤啊!”
柳母的话,让李氏和阿奶都急了!可柳母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继续开口道:“我是被骗了啊,他竟是喊我来伺候他的妾室,他怀孕的妾室!几十年的夫妻,他便是这般折辱我。”
“娘。”
“你大嫂她还同那女人串通,一起折腾我,峰儿,你要给娘做主,给娘做主!”
李氏大概从不曾想过,一向受了什么委屈都往肚子吞的婆婆,会把所有事情都抖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