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伏酒谣
他摩挲着下巴道:“大启安稳了这些年,兵强马壮,若有人想闹事,圣上怕是不会手下留情。”
宿幼枝心不在焉地听,想起盛延辞也给过类似的暗示。
不知道他有没有忘掉阿又姑娘一点……
见宿幼枝神思不属,谢翊道:“别担心,就算小王爷要搜查,也查不到南阳侯府来。”
晚间夜深,谢翊还未走,宿幼枝狐疑看他:“你要做什么?”
“陪你呀。”谢翊理所当然道:“怕你多虑,今晚我便舍身作陪,抵足相伴,免得母亲又要念。”
宿幼枝忍了忍,忍不住,扯着嘴角道:“……快滚。”
谢翊被他赶走了。
南阳侯府不如临王府奢靡,但内室也够宽敞。
宿幼枝睁着眼,看向屋顶。
以后没人会那般执着地贴近他的位置,不用再为此气恼。
有什么不好……
宿幼枝睡得不安稳,梦里雨声漫漫,盛延辞憔悴着模样,抱着他不肯松手,一遍遍地说着:阿又,不要去。
可敌人搜索到了附近,黑衣人那般多,要在混乱中护住无法行动的人好难,一点疏忽,他惊恐转头,看到敌人淬毒利刃落到那人身上……
猛地睁开眼。
周围黑暗,宿幼枝才惊觉是一场梦,他们都很好地回来了。
他看天边月色朦胧,影影绰绰地躲在云纱里,落下的影子都是模糊的。
而光笼罩的临王府透着死寂。
只昏暗的地下感受到活人的气息,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喻呈凛面无表情看满身狼狈的何家仆,问:“肯说了?”
何家仆在笑,凌乱的发上沾着血迹,蓬头垢面,表情却不见痛苦:“世子在说什么,鄙人有何可说?”
喻呈凛平静道:“你不说也没关系,便请你家少爷替你说。”
“他?”何家仆讥笑:“一个为己私欲发疯的酒囊饭袋,你想便去捉来好了。”
喻呈凛看他半晌,也勾起嘴角:“如你所愿。”
他抬手,侍卫便从外拖进来一个人。
看清那人模样,何家仆顿了顿,未言语。
周二拽出何莲生口中布条,对方便剧烈地咳,像是喘不过那口气。
喻呈凛抬脚勾起他下巴,笑道:“你家奴仆让我捉了你,那便他说不出的你来。”
何莲生虚弱地靠在墙边,惊疑不定看向何家仆:“你……”
喻呈凛还在道:“就先说说,为何行刺临王吧。”
“什么?”
何莲生震惊瞧过去,因太过激动,再次咳起,咳得脸色都白了下去。
看到有侍卫拿了刑具过来,何莲生终于知道恐惧,往后躲避,摇头道:“我咳……不、不知道。”
“没关系。”喻呈凛慢声细语:“说不出也只斩断一根手指,你便挑知道的说。”
他在笑着,何莲生瞧他却像恶鬼在世,不知哪来的劲,拼命挣扎:“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殿下饶命,世子饶命,我错了,是小人错了!小人不该试图引诱殿下,不该纠缠不休,看在母亲的份上,求殿下再饶小人一次!”
竟也不咳了。
喻呈凛看他,无动于衷:“答不来?”
侍卫立刻上前按住何莲生的手,听他惊恐尖叫。
利刃悬于指上,快落下时,身后传来寒冰声音:“放了他……我说。”
第78章
何莲生吓得瑟瑟发抖, 喻呈凛瞥向何家仆,侍卫过去将一颗小丸塞进他嘴里,强行咽下去。
喻世子也不问, 就那么等着他说, 最后是何莲生忍不得, 崩溃道:“你、你做了什么, 还不快交代!”
何家仆恶狠狠地瞪着喻呈凛, 半晌才缓声提起。
半晌后, 喻世子从地牢中走出, 看向站在荫蔽处的影子。
道:“当日阿又姑娘逃离方向有诸多黑衣人尸身,致命点利落干脆,是个剑术高手。”
小郡王不习惯这里的气氛, 脸色发白,紧张问:“是说可能有高手救了阿嫂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
喻呈凛道:“何家仆从小跟于何莲生,同在临王府外院打杂,那年祸事, 外界传何嬷嬷救得阿辞, 便是出自他口。”
“他!”小郡王惊诧, 很快反应过来:“他就是那个找到表兄的家仆?”
这么多年,大家都觉那是意外,可如今何家仆的突然起难,便显得不那么纯粹了。
事过太久,喻呈凛没纠结于此,反而道:“连周山下,何家仆曾乔装改扮, 意欲剿匪军,但他先遇到了两位富家公子, 为防暴露,提前撤走。”
小郡王看看他,又看看毫无动静的门扉,小声道:“是、是哪位公子啊,普通人他应当不会顾忌的吧。”
喻呈凛弯起的眼眸绽出一抹光:“南阳侯府二公子。”
落在阴影下的人终于动了,一语不发地往外去。
小郡王急忙追上。
喻呈凛站在那,钱三过来道:“世子爷,那何家仆的话未必真,可还要拷问?”
“他故作何莲生于他重要的假象,今晚想来会有动作,守着便是。”
喻呈凛看向两人离开的方向:“既欲误导,总要有几句真话在的。”
钱三立刻道:“属下明白了。”
临王府。
阿又姑娘的院子晨晚打扫,与离开时不差分毫。
雪巧整理内室,瞧见收在锦盒中的血玉麒麟,不由心恸,背过身,偷偷擦拭眼角。
有脚步声悄无声息靠近,雪巧习以为常,当即垂头行礼,沉默地退出内室,并带上房门。
看着面前雕花转刻,她难言心中滋味。
室内未燃烛火,浅淡的月光落在桌上,映出一抹暗沉的绯色。
带着剪影的手拾起那血玉麒麟,指尖仔细摩挲着每一处边角,最后紧紧握在掌心。
次日,南阳侯府。
宿幼枝一大早便被谢翊拽起来,辗转半晚精神萎靡,他没好气地将人甩开:“闲啊你?”
谢二震惊看他:“不是吧幼枝少爷,什么日头了还要睡,别是出去几天便惫懒成这样,待会练武场里瞧不见你,三妹问起我可不帮你的!”
是的。
是晨练的时辰了。
宿幼枝怔了下,才多久的工夫,他竟真有些不习惯了。
匆忙赶到武场,谢小妹已经练过一套拳法,拽过一把长枪耍得虎虎生风。
过会儿,大汗淋漓地回来,谢小妹与宿幼枝道:“我前阵与临王交手,他们皇家的枪法不俗,可惜宿阿兄没有瞧见,改日……”
谢翊听得寒毛倒竖,急忙打断:“改日什么,你看小王爷还有心思与你切磋吗。”
话出口说不上哪不对劲,他下意识看了宿幼枝一眼。
宿幼枝只站在那擦剑,没什么反应。
谢小妹心里叹气,总归遗憾:“也是。”
又忍不住去瞧她二哥。
谢二公子嘻嘻哈哈,与寻常无异,半点不像伤心人。
谢小妹疑惑,不想将二哥当成薄情寡义之人,那便是她当初误会了?
可若对阿又姑娘无意,为何二哥会那般在意临王府。
宿幼枝和谢翊入了场,交手一招,谢二便意识到不对,宿幼枝招招沉默,却招招带着杀气,气势骇人。
谢翊招架不住,告饶退出,还被宿幼枝追着给了一脚。
气得他怒道:“你看我怎么还回去!”
然后又被老爹在后脑勺抹了一蒲扇,南阳侯瞥他:“还回去?”
“……”
谢翊心酸,收了武器凑过去,问:“昨天入宫谈了什么,是隐秘吗?”
瞧他满眼的“想听”,南阳侯好笑道:“隐秘算不得,圣上有意派军驻守西方,朝中有人推举钧儿。”
“大哥?”
谢小妹闻言也过了来,道:“大哥曾随着圣上去往塞北,也当得这个差。”
她跃跃欲试:“到时我也可竞得一位。”
南阳侯笑拍她后背:“好志气。”
谢翊却有迟疑:“兄长到底年轻,怕是不会让他做主帅吧?”
“还没得定论,且看圣上意思。”南阳侯倒是不担忧,转而道:“倒是那奔临王的刺客来得蹊跷,不可松了警惕。”
南阳侯嘱咐几句便走了。
宿幼枝三人凑到一起,听谢翊问:“你想不想听?”
谢小妹奇怪看向宿阿兄,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