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目混珠 第27章

作者:三道 标签: HE 古代架空

百姓若非穷途末路,又怎么会把天君教当作最后的希望?

这个国家是只矫健精壮的猛虎,但皮毛里不乏有吸血的跳蚤,如果不能歼灭这些虫蚁,假以时日,再勇猛的野兽也会逐渐孱弱。

刘翊阳站起身跺了两下脚,信誓旦旦道:“你不必太过伤怀,只管等着我把那群不成器的蝼蚁连根拔起。”

傅至景和刘翊阳里应外合,天君教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孟渔当然信他们有清剿邪匪的能力,闻言揉着蹲得发麻的腿站起来,扬声,“表哥在山口出力,我在城中也得加把劲,绝不让那些仗着有几个银钱就为非作歹的富绅多贪一粒米。”

刘翊阳垂眸望着士气大振的孟渔,愣了两瞬,临走前快速地说:“认识你有些时日,表弟,我收回从前骂你是废物的狂妄之言。”

抛下这样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至院门,与前来的傅至景碰了个面。

两人之前虽皆效忠于二殿下却谈不上有交情,如今共事几日,皆对彼此多了些纯粹的赏识,但也仅限于此,碰了面仍是淡淡地一颔首,除了公事外不再多言,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二人心知肚明。

刘翊阳扫一眼小跑着迎接傅至景的孟渔,唇角绷紧不再多看。

“京城来的信,我看看。”

孟渔打开信笺,细细读过每一个字,越读眉眼的亮色越浓,读到最后一行时,近乎欢喜鼓舞道:“二嫂有喜了!”

“是。”两人边说着边进了屋,傅至景将门关严实才接着说,“二殿下很是高兴,当即差人来向你报喜。”

孟渔拿着信纸快乐地在室内绕了几圈,“那二哥是不是不用娶秦都指挥使的女儿了?”

他等了会,傅至景都没接话,笑容淡了些,咬住了唇,“还是要娶?”

“说是双喜临门。”

“这算哪门子的双喜临门?”孟渔气结,“二哥根本就不喜欢什么秦姑娘,这不是害了人家一生吗?”

二嫂还在孕中就要被迫接受府中多一个新人,哪里是喜,简直是惊。

“陛下已经准了,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

钦天监算出是今年最好的良辰吉日,时日卡得紧,那时他们应当还在川西。

皇命难违,此事已全无回旋之地。

孟渔的欣喜被冲淡,笑容彻底垮了下来,沉默地将信纸收了回去。

炎天暑月,已近日薄西山却仍火烧火燎一般的灼热,孟渔抹一下颈部的热汗,庆幸自己不在京中,不必被指派去操办二哥的婚宴。

作者有话说

小傅日记之:

x月x日:笨蛋小鱼和蒋文慎说话,记一笔。

x月x日:刘某每天都在勾搭我老婆,记一笔。

x月x日:怎么有那么多苍蝇,记一笔。

小鱼日记之:

x月x日:吃醋了吗?醋了。

x月x日:吃醋了吗?醋了。

x月x日:吃醋了吗?醋了。

第35章

天君教到底是一群乌集之众,既没有行军作战的本领,也没有能出谋划策的军师,哪是傅至景和刘翊阳的对手?

到了第七日,带着精兵进山探路的刘翊阳又活抓了五个外出的教徒。

所谓擒贼先擒王,傅至景将人分别关押审问,试图套出教主的落脚点。

这些小喽啰都是被煽动的无知百姓,傅至景纵有千般手段也难以将残忍的刑罚用在他们身上,加上他们的妻儿都在教主的手里,又是对教义深信不疑的死脑筋,威逼利诱一番盘问下来,只获取教中粮食告急的有效讯息。

天君教的粮食已快见底,不曾“助人往生”的教徒没有功德在身,只能靠啃些草皮果腹。

傅至景厉声道:“你们的教主自己吃香喝辣的,把你们当牛当马一样使唤,却连口饭都不肯分给你们,动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混账东西。”

他搬出刘翊阳,“此次和本官同行的曾是飞云少将军刘翊阳,想必你们都听过他的大名,仔细掂量掂量,你们所谓的教主有没有本事和少将军抗衡?”

刘翊阳年少才名,威震四方,衡国的百姓谁人不晓,拿他跟天君教教主相比是埋汰了他。

这番话说出来,其中原先誓死追随教主的两人皆有所动摇,傅至景给他们下了剂猛药,“听着,现下你们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趁早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等少将军捣了天君教的老窝,你们就是重犯中的重犯,连你们的妻儿都要流放三千里。”

“本官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辰,一炷香内若不说,往后说得再多本官也当没听见。”

衙差端上香炉摆在教徒跟前,正对着教徒的脸,让他看香烟一寸寸地燃断。

傅至景好整以暇坐在四方椅上,身处血腥污秽之地却极有闲情逸致地品起了茶。

一盏茶水还没品完,香烟将要燃到了底,跪地的教徒满身大汗地喘着粗气,全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摇摇欲坠的最后一抹香灰。

傅至景似乎全然失去了耐心,噔的一下将瓷杯磕在小几上,起身就要走。

胆裂魂飞的教徒猛地扑上前抓住他的衣摆,“大人,我说,我都说……”

在教徒的阐述下,看似坚固的天君教实则不堪一击,教主是个心狠手辣的亡命徒,动辄喊打喊杀,凶神恶煞的几个护法更是无法无天,看谁不顺眼就打鞭子砍手指,见哪家的妻女模样秀丽便据为己有,敢违抗的就砍了脑袋挂在树上。

教主和拥护者日日大鱼大肉有使不完的力气,教徒却只能喝些稀粥填肚,又都是良民,无力跟他们抵抗。

傅至景和刘翊阳抵达川西的第三日,天君教里不乏有想要投降之人,但皆被教主下令斩杀。

“他们将我们看管起来,谁要是敢叛教就当着我们的面杀了我们的家人。”教徒哀嚎,“请大人替我们做主,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为了活命才走上这条路。”

傅至景沉声,“他们有多少人手?”

“约莫五十人。”

“驻扎点在何处?”

“自打山口被堵后,教主怕泄露行踪,并无固定地点。”

套出话后,傅至景差人将他们严加看管,与刘翊阳商讨之后事宜。

翌日,傅至景将其中一人放回山中让他带话,承诺只要肯降定从轻发落,结果人放回去的当晚就死在密林里。

天君教赖骨顽皮,偏偏手中又拿捏着数百条平民的性命,一时之间除了等其弹尽粮绝主动出山竟没有其它办法。

这边僵持不下,往北五十里路骤发暴乱,原是官府的运粮车撞上了一批流民,被堵死在山中寸步难行。

事出紧急,傅至景和刘翊阳一合计,前者仍坚守山口,后者带上一半精兵去安顿流民。

孟渔每日在城东派米,事发时连刘翊阳的一面都没能见着,还是午间回到驿站小憩听傅至景说起才知晓刘翊阳已经离城。

倒不是没有好消息,等运粮车一进城可解川西缺粮的燃眉之急。

身体力行地办了几日实事之后,孟渔才切身体会到“为民请命”四字的不易。

这几天他跟家有余粮的乡绅起了不少矛盾,一言不合就要闹起来,若非在旁人眼中他有官阶在身,怕是也要被人拿石头照着脑袋打。

最可恨的是和稀泥的长史,这头他刚把人抓了,第二天长史就把人放走,一来一回,好脾气的孟渔都发了火,要不是留着这蓄山羊胡子的长史还有用处,他恨不能把长史打包跟富绅一起给收监。

“孟大人。”长史眯着眼给他端茶倒水,“您润润喉。”

烈日当空,孟渔的衣服全湿了,尽忠职守地指挥衙差将空了的米桶搬到轮车上,连个眼神都不给,“不必,别妨碍我做事。”

长史被落了面子也笑眯眯,“是下官的不是,下官这就走。”

孟渔小小呸了一声,用膳时跟傅至景喋喋不休地告状,气鼓鼓地要傅至景解决完天君教再解决狗屁长史。

“你哪里学来的话?”傅至景凉凉地看他一眼。

孟渔跟三句不离脏的衙差混在一块,才几天功夫就耳濡目染学了坏习惯,一口一个老子、狗屁,听得傅至景直皱眉头,疾言厉色,“以后不许再说。”

孟渔嘟囔,“就是狗屁长史嘛……”

见傅至景真要动怒了,他才不服气地抿住了唇。

如今水源紧缺,两人每日只能共用一盆清水洁身。

孟渔头发几日未洗打了络,又终日站在太阳底下泡在汗里,胸前大腿根闷出了细密的红疹子,痒得不行。

傅至景给他擦身时他总想去挠,被拍了手背,火辣辣的疼,很委屈地扁了扁嘴,鹦鹉学舌只会说一句话般重复嘀咕着“痒死了,痒死了”。

傅至景很不喜欢在他嘴里听见“死”这个字眼,瞪他一眼,又觉着不在京都的孟渔活力无限,怎么看都看不够的玲珑剔透。

孟渔趁傅至景不注意想悄悄地想抓挠,被迅速地扣了两只手腕往后扳,撞到了傅至景的怀里,他轻哼了一声,四瓣唇就粘在了一块儿。

两人亲得难舍难分,热出了一身汗,被汗一浸润,孟渔身上的小红疹更是火烧火燎地疼。

傅至景给他擦干净身子,哄着他上了清凉止痒的药膏,将人抱在腿上坐着,一手拿扇子轻轻地给他扇风,一手用指梳顺他打结的发尾。

孟渔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听见闷哼,顿时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端详傅至景的神情,又被叼住了唇。

离开京都已经半个月了,诸事缠身,孟渔每天累得倒头就呼呼大睡,哪还有力气去干别的,可当下皮贴着皮肉贴着肉,离得这样近,被压抑过的旖旎心思像炎炎夏日从毛孔里冒出来的汗般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傅至景边亲他,边伸出手。

片刻后,孟渔失神地仰着脸,等眸光凝聚在掌心和傅至景颇具玩味的眼神上时,害羞地将脑袋埋在滚烫的颈窝里。

“傅大人?”

拍门声打断了两人再进一步,是部下来报在山中找到足迹。

孟渔吓得大气不敢出,被傅至景裹好放到榻上,眼睫不安地眨着,抓了一片衣袖,“天快黑了,你还要去吗?”

“晚些时候就回来,不用等我。”

孟渔依依不舍地坐起身,看傅至景迅速地穿衣束发,心底不知道为何疯狂地鼓动起来。

不想他走。

可傅至景身后是千千万万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并不是他一个人的。

许是看出他的担忧,傅至景折回来安抚性地揉揉他的脸,“我安排两个人守着院门,你安心地睡。”

孟渔不愿意傅至景办差时还得分神来操心他的事,咧嘴笑着说好,目送人出了门才惴惴地躺下来。

他摸了摸涂过药膏的胸口,心跳得好快,又望向窗外半暗的天,无声祈祷傅至景能早日缉拿天君教一干人等,还川西一片太平。

孟渔当真是累极了,不到两柱香就呼呼大睡,也不知道睡了多少,迷迷糊糊见听见外头异常吵闹,不由得摸着黑起身穿衣出去查看。

守着院门的是两个信得过的护卫,孟渔揉着惺忪的眼,“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方落,有几分眼熟的士兵大步跑来,呈上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布料,孟渔一眼就认出这是傅至景临走前穿的衣袍,心里陡然一震。

“孟大人,天君教誓死不降,似有放火烧山之意。”士兵大声道,“傅大人已带领一队精兵进山搜寻,命属下将此物交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