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菽
父皇:“乖乖吃药。”
怀雍:“嗯。”
父皇:“雍儿,不要再做那样让父皇伤心的事情了。”
怀雍:“嗯。”
父皇:“朕以后不找男宠了,朕与你约定好不好?朕不找了,你也不许再做这样荒唐的事了。”
怀雍:“……嗯。”
父皇又说:“等你的病治好了,朕会为你安排一门最适合你的亲事,若是你还要姬妾,尽可以跟父皇说,只要是女子就行。”
一直言听计从的怀雍这时却没有吱声。
父皇问:“回答呢?雍儿。”
怀雍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应该说好,可是,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父皇握着他的手的力气愈发大起来,捏的他手很疼。
他却连一声叫痛也叫不出来。
父皇缓敛起笑脸:“回答我。怀雍。”
左手被父皇提着不松开,怀雍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重新跪了下去,他说:“父皇,儿臣想……儿臣想一直陪在父皇的身边,儿臣可不可以不娶亲?儿臣想做一个居士,孑然一身最清净。”
父皇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怀雍才大着胆子,看了一眼父皇。
父皇厌恶至极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说:你在违逆我?
像一脚踩碎了薄冰,猛地坠入冰窟之中。
怀雍发颤。
父皇带点了然地看着他,很恶心地问他:“雍儿,你是尝过男人的滋味,觉得喜欢的无法忘怀吗?”
怀雍虚弱地说:“父皇……”
他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可怜的样子可以得到父皇的心软。
这时,父皇突然站了起来,拽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去,因为拖拽得太过用力,让他本就受伤的左肩膀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剧痛起来。
父皇强拖硬拽地把他拉到了东暖阁——父皇就是在这里将他抚养长大。
父皇几乎是把他扔到床榻上。
锦缎华帐的影子一层一层地落在怀雍身上。
父皇在床边坐下,痛心疾首地哭泣,对他说:“这可不行啊,雍儿,朕不是说了吗,朕要你做个儿郎。朕要的是一个儿子,不是一个女儿。你要做朕的好孩子啊。怎么可以这么不听话呢?”
“朕不想伤你,听话好吗?”
怀雍知道自己应该顺从父皇。
他比谁都知道。
事到如今,他还在反抗什么呢?
他不是已经听父皇的话,对赫连夜干出了那样残忍的事情了吗?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亲手废了情人的手脚,亲手将自己重新变成了孤身一人。
他的内心充斥着悔恨。
为什么他当初那么想要去建功立业?
为什么他无法摆脱情事的诱惑?
为什么他任由自己沉沦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贪心?
要是他没有这样贪心,要是他不贪图得到每样东西,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仓皇潦草地结束了?
怀庸其实比谁都要清楚。
在这场荒唐闹剧中,最该受惩罚的是他自己。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想必父皇以后不会随意放他出去,也不会任由他与旁人交往。
他会重新被关入笼中,做一只取悦于帝王的雀鸟。
若他从没有离开过深宫中的一方天地的话,若他从没有读过那么多书,若他还是个稚幼无知的小童,那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变得这般不识抬举,竟然痛苦于父皇的偏爱。
像被挪到不见光角落的植物般,怀雍慢慢地无力地垂下头,声音轻如蚊呐:“……父皇,请让儿臣出家吧,儿臣以后一定洁身自好,再也不做让父皇蒙羞的事情了。”
父皇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冷,气到极点反而笑了起来:“好,好,你如今是长大了,朕问了你这么多遍,竟然还是敢不听朕的话。”
“——朕会让你听话的。”
第34章 惩罚(重写)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从哪发出的滴水声,让怀雍的意思从黑暗的沦沉中苏醒过来。
但当他睁开眼睛,周身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屋子的门窗都被封死了。
往里,一层又一层的锦绸华帐将漏进来的几缕光又牢牢地挡住。
怀雍亦不知晓此时此刻,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又过去了几天。
他发胀作痛的脑袋根本无法清晰地分辨出自己是睡了一刻钟,还是睡了一整天。
这时,怀雍深吸一口气,浓烈的余香猛地一刺激鼻腔,这几天他闻了太多,只觉得倒像是一丛巨大的怪异的植物快要烂掉了的味道。
怀雍翻了个身,咳嗽起来。
一点烛火这才在屋子的一角亮起,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光,慢慢地才蔓延在整个空间中。
为首的是一个在东暖阁当差的太监,职位不高,但从怀雍幼时就在此地了,面目模糊而沉默。
食物被送进来。
与以往一般,一应是怀雍爱吃的玉食珍馐。
怀雍也没问他今日是何时。
问过好几次了。
这些人就跟石头一样,只字不答,不过是看顾着他,不叫他不小心死掉罢了。
他们瞧见怀雍蔫蔫儿地倒在床上,虚弱的如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些时日。
怀雍似乎没有什么生志了。
可他们不能让怀雍死。
即便怀雍依然是尊贵的主子,但有些事情,由不得怀雍就是由不得怀雍。
直到陛下改变心意之前,他们必须吊着怀雍的这一口气。
怀雍进了一碗素粥,又喝了点水,便说自己吃不下了。
看也不想看他们,别过头,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这点食物也够他活了。
你看,人的身子就是这样神奇,说起来很难养,然而只给这么一丁点粮食也能又活一日了。
前些天怀雍尝试过绝食,结果是被几个人按住,掰开他的嘴往里面灌食物。
父皇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一言不发。
怀雍被关在东暖阁的这段时日以来,父皇都没有去往后宫。
每日,父皇都照常上朝,理政,批阅奏章,过来陪他一起用一顿晚膳,然后就坐在一旁看着他被百般地“医治”。
各式各样的女子被绸带蒙住眼睛,送到他的床榻上。
而怀雍,则是双手双足都被绑在四角床柱,根本动弹不得。
若是闭上眼睛,感官会尤其强烈鲜明。
若是睁开眼,头顶是摇床的床帐,向外是坐在不远处的父皇,而向内是父皇投在墙上的影子。
父皇的影子映在墙上,黑的如化不开的浓墨。
父皇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给出一两句知识。
操纵他,像操纵木偶。
父皇要从内到外,讲他的每一寸自尊都打断,再重塑。
每次治疗结束后,怀雍总是一身狼藉,如被抽走骨头,失魂落魄地倒在那。
这时,父皇又会走过来,把他拥入怀中,哄他说:“你看,你还是能做个男子的吧。”
“不着急,雍儿,我们慢慢来,等你这病一点一点都治好了,朕就放你出去。”
可究竟怎样才算是他的病被治好了呢?
怀雍哭着道过歉,他一定不再亲近男人,他会答应父皇的一切要求,只求不再受折磨。
父皇却说不相信他。
父皇一边为他擦泪,一边铁石心肠地说:“你又在骗朕是不是?你知道朕会对你心软,所以才流泪。朕就是太相信你了,才让你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与那小贼勾搭成奸。”
每回说到这一段,父皇就会格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