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有兔 第220章

作者:橙子雨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励志 轻松 HE 古代架空

“……”

他浑浑噩噩地,石化了。

明知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事。但事情竟就这么走到了这里。

阿兔说,迎亲要无比隆重,铺十里红妆。

阿兔说,要做很多新衣服,买很多酒。

阿兔说,南越名门望族,彩礼必须隆重。必是一箱箱金银珠宝、琳琅满目。

那几日乌恒又开始狂风大作、鬼哭狼嚎。

有人当年,对阿寒一点都不好。

如今别人对他好,这鬼魂还敢不乐意?他有什么脸不乐意?

日日里,慕广寒捧着大把的珠玉,如坠云里雾里:“这些,真的不必。太贵重,我平常也并不佩戴……”

西凉王也不爱戴那些。

可之前大婚,又是谁送了他一整船?

“阿寒,你不必想是否礼物贵重。”

“你只要想,收到以后是否开心,就足够了。”

“……”

慕广寒一阵恍惚。

开心……

那当然,是开心的了。

他抬眼看看燕止带着笑的眼睛,又默默低头耳朵发红,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收到礼物之后,只要单纯享受被溺爱的快乐就可以了,是、是这样吗?

……

燕止默默觉得,在这片幻梦里,他好像多少摸索到了一些……在日常里也能循序渐进,更多哄着阿寒喜欢自己的方法。

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还在等一个契机。能让他润物无声地,挖出他心里埋藏最深的秘密。

但他得十分小心。

必须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让阿寒从幻梦里醒了以后,觉得他利用了他的毫无防备,从而怪他、生他的气。

但,从哪里找这样的事端呢?

燕止没想到,这幻境处处跟他作对,但有时却也能瞌睡就给他递枕头。

“表弟”叶瑾棠拿来一本书,嘤嘤嘤找来了。

“表哥,呜呜,只有挖他的髓珠,才能救我的命。”

……

这个叶瑾棠,后来在西凉被燕止抓起来审过。

审问笔录很厚,在里面,叶瑾棠不吝详细介绍了月华城主的种种“功用”——不仅血能愈伤,髓珠更如何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云云。还有月华城藏有海量财宝古籍,得月华城主可以得天下云云。

恨不得西凉王能赶紧把他当“药材”物尽其用,又或者是贪上他的钱财,欺骗利用他来完成霸业。

这可真是……

叶瑾棠找过燕止的当夜,慕广寒果然收拾包袱跑路了。

“……”

燕止故意放他多跑了一会儿,才出去追。

很大的雨。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阿寒没办法轻易相信别人。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阿寒的属性确实太“有用”了,难免会引诱有很多人仅仅把他当做“物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是害怕寂寞。

可若是汲取一丝温暖的代价,是随时可能会被吃干抹净、敲骨吸髓。

那又为什么要信任?

……

慕广寒跑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落得满头、满脸。湿润的发丝紧贴面颊,眼前没有行人,只有夜色如墨,山路蜿蜒,眼前朦朦胧胧看不清前路。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雨水顺着指缝滑落,仿佛能触摸到往昔的记忆。

似乎曾在某处,也经历过这样一场寒冷刺骨的雨。

他想不起。

一个声音在耳畔低语,催促着他继续逃离。抽髓珠那么那么痛,当然要跑!可同时心底响起另一个声音——不会的。

“他”不会。

“他”最好了,只有他,特别好,比世上任何人都好。他一定不会那样对我。

我知道他不会的。

因为……

一阵剧烈的惶恐与冰冷涌上心头,慕广寒整个脊背一阵发麻。

他突然开始再度发疯一样往前跑,像是在黑夜里逃离一场不堪回首的梦魇。

可是。

他究竟在怕什么?

不知道。心里像是有一块千斤巨石,压抑着无处可去的空洞情绪,逼得他只想逃。直到跑气喘吁吁、精疲力尽,才惊觉那梦魇一样漆黑缠绕在心头的,竟是铺天盖地、难以承受的悲伤和难过。

曾经,他好像在什么相似的地方,做出过类似的选择。

那时有什么人,对他特别好。

他本应该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将一切交给他。

但是他没有。

但是他没有。

于是那件事,就因为他的过错,而再也无法补救、不能挽回了……

泪水滚滚而下。

漫天的雨夜里,他再也无力前行,只能蜷缩在路边,抱着双膝颤抖。背脊僵冷,呼吸生疼。仿佛这无尽的雨要将他拖着卷着,坠进无尽的黑夜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到他身边。

那人被雨水淋湿透了,可伸向他的掌心却仍旧灼热。那温暖好如此熟悉安心,慕广寒抬起模糊的双眼,恍惚握住那只手贴在脸颊上。

冰冷的雨水混着滚烫的泪水,一起落在那人掌心。

“……是我的错。”

他哽咽着喃喃,“你那么好。都是我……是我不好。”

燕止微微皱眉。

他轻抚慕广寒的额间,确认并没有发热。随即在他身前跪下,与他视线齐平。眼前的人,一脸浸染斑驳,没有任何表情哭得无声无息。安静、迷茫、青涩而死寂。像一个找不到家,满心绝望的孩子。

无边冷夜,唯有小小油灯安静亮着。

燕止躬身,将他温柔抱住。

“阿寒没有不好。”

雨声依旧淅沥,体温透过沾湿的衣服,将暖流渡给冻僵的人。慕广寒像是骤然被那热度刺痛了,双眼猩红咬着牙紧紧抱住燕止,如藤攀缠如蛆附骨,仿佛要将自己整个人融入他的骨血之中。拥抱力度之大,让燕止都感到胸口有些疼痛。。

“我很……害怕,一直都,很怕,很惶恐。”他哽咽着说,“可是我,不敢问。”

“我不敢,不敢问。”

“不敢问什么?阿寒,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燕止眸光点点,声音低沉温和。等了一会儿,怀里人却只顾埋头在他肩膀,他垂眸,顺了顺他的背,“为什么要逃跑?”

“你真觉得,我会帮着别人一起会害你?将你抽髓剥皮?”

怀中人拼命摇头。

“那,是觉得我对你并非真心?”

摇头。

“觉得我在戏弄你、利用你,另有所图?”

继续摇头。

“那,为什么怕。”

“……”

“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说过喜爱我。我很欢喜,可是,我不敢信。我想信的,可是、可是最后还是……”

燕止垂眸,搂得紧了一些:“阿寒是想问我,到底喜欢你什么?”

“……”

“我想想啊。”

“……”

“我喜欢阿寒的聪明、善良、有趣。”

“喜欢他会打仗、会医术、懂诗词歌赋,通晓天下事,还会做饭。有各种各样的本事。”

“阿寒还对我很好、很宠着我,这我也很喜欢。”

“我们总能想到一起去。”

“阿寒有很多好出,但也藏着很多不愿意告诉我的秘密,这点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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