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戏剧
沈容微微探出头来,笑吟吟道:“多谢,兆喜,你喝吧,不要辜负方小姨娘美意。”
方小姨娘手足无措道:“是妾身多此一举了。”
“不妨事,更深露重,你早些安寝吧。”
兆喜像尊大佛似的挡在门口,方小姨娘柔柔一笑,垂首道:“爷也请早些安寝。”
兆喜合上门去,他听着声音走远了,方才说道:“少爷,您天天这么打发她,打发到猴年马月去?况且您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又考上了功名,也该娶妻生子了。”
沈容打开盒子,又把长命锁拿在手心,喃喃道:“我总得断了念想才行。”
*** ***
翌日,沈容又被拉去二殿下的偏阁写字,他昨日写的六张里有五张赵念安不满意,当着他的面烧了,叫他再写。
沈容自是知道他有心折磨自己,想明白了便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写字总比罚跪好,只希望今日能给口饭吃。
赵念安见他逆来顺受更是来气,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一整个上午都蹙着眉,沈容偷偷瞄了他几眼,似是觉得有趣,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二殿下多少有点孩子气,就是这磨人的个性叫人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沈容写好一帖请他过目,赵念安随意瞥了一眼,瞪着眼睛说:“写成这个德行你也敢拿来给我看,你就是这般打发我的?”
沈容苦恼道:“许是下官当真没有写字的天分,是旁人谬赞了。”
“继续写!写不好不许吃饭!”
“下官遵命。”
说话间,方德子匆匆跑来,脱口就说:“倩儿姑娘朝偏阁来了。”
赵念安喜上眉梢,连忙说道:“请她去正殿等我。”
话还没说完,女孩清亮甜美的笑声便传了过来:“表哥,我来看你了。”
赵念安吓了一跳,他一把拉起沈容的手腕,着急忙慌将他往屏风后面推,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许说话!不许出来!”
沈容摸摸鼻子,悻悻地点头。
倩儿姑娘轻车熟路进来,语笑嫣嫣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赵念安露出笑脸说道:“你怎么突然跑来了,你肚子饿不饿,我叫人拿糕点给你吃。”
“我不吃了,我最近胖了许多,母亲把我好一顿说,表哥,你喜欢吃糕点,你多吃点不打紧,我看看就好。”
沈容躲在一臂宽的夹缝里,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向厅堂,倩儿穿的是娇嫩的鹅黄色大袖裙,年轻又娇俏,声音就像溪涧清泉清脆动听。
赵念安拿起糕点吃,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他的笑容亲切又温柔,连语气也软了许多,吃东西的模样也不再拘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似的。
沈容看得来气,他微微眯起眼,用食指点了一下屏风。
“哐当”一声屏风倒了地,倩儿吓了一跳,怯怯躲到赵念安身后。
赵念安死死皱着眉,用冷冽的眼神看沈容。
沈容露出可怜巴巴的笑容,他捡起地上的毛笔,双手捧上说:“殿下,您的毛笔下官替您找到了。”
倩儿倏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刺客呢,你是谁?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
赵念安警告地看着他。
沈容缓缓道:“下官是尚书院书吏,来为殿下伺候笔墨。”
“书吏而已。”倩儿微微抿了抿嘴,复又转身朝赵念安粲然一笑,“表哥,你别写字了,你陪陪我嘛,我们去放风筝啊。”
赵念安连忙点头,对沈容道:“你先回去吧,我叫你写的字帖,你写好了明日送来给我。”
沈容连忙答应,赵念安不再会他,欢欢喜喜和表妹一起去花园放风筝。
第4章
沈容这几日刻意留意了一番,方知圣上有意将他与五公主婚配,得知他肾气虚亏后便不了了之,万贵妃家中有一位待出阁的外甥女名叫林倩儿,她有意撮合沈容与倩儿婚事,皇后也不反对,二皇子赵念安心悦倩儿姑娘,自然是不肯,于是变着法折磨沈容。
虽然是些小儿科的伎俩,却让沈容明白了一个道。当朝为官乃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过一句笑话,却牵扯出一连串的是非。
万贵妃母家无人,虽深受皇宠,背后却无人依靠,他只有赵念安一位皇子,若有争储之心,势必要为自己拉拢人脉,林倩儿与赵念安成婚百害而无一利,若是能嫁入相府,莫说沈容只是肾气亏虚,便是断子绝孙又何妨。
赵念安将他藏起来的行为无疑是有些傻气,这桩婚事里,沈容与林倩儿的心意根本无关紧要,思及此,沈容倒是觉得赵念安可爱了起来。
沈容将连夜写好的字帖送去,赵念安一眼也不瞧他,只冷冷地应了一声,却也不叫他走,想必是只叫他写字不甚有趣,苦恼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赵念安懒洋洋托着腮,半晌却说:“你觉得我表妹长得如何?”
沈容不便评价姑娘容貌,淡淡道:“昨日慌忙,未曾细看,如今也想不起来了。”
“如此也对,我表妹花容月貌岂是你看的?”赵念安捻了快绿豆糕吃,咬了两口又放下,徐徐问道,“我问你,你可有钟情的女子?”
沈容哭笑不得道:“殿下饶了下官吧,下官寒窗苦读十数载,院里的门槛都是新的,何来钟情的女子。”
赵念安狐疑地看着他,“你年岁也不小了,莫不是喜欢赤子吧?”
沈容心念一动,却是露出苦笑,欲说还休道:“下官自然是喜欢女子的,只是有些难言之隐罢了。”
赵念安蹙起眉,眼神茫然地看着他。
沈容见他表情木讷,无奈之下上前一步,俯身在赵念安耳边道:“下官熬夜苦读坏了身子,肾气亏虚......”
赵念安垂着眼听他讲。
沈容顿了许久,压低声音尴尬道:“不举......”
赵念安蓦地仰头看去,两人靠得极近,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沈容看着他微颤的眼睑,心头倏地一荡。
赵念安噗嗤一声笑开,他寻常也不与人谈论这些,乍听见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染上一抹红晕,眼睛里却满是窃喜。
沈容退却几步,露出为难的神情。
赵念安定定看他两眼,沈容犹然是那副面孔,如今再看却顺眼了许多,他唇红齿白模样俊俏,又长了一双极其蛊惑的桃花眼,赵念安禁不住想,他若是纳赤子为妾,也该找沈容这般模样的。
赵念安定了定心神,对沈容道:“这几日有劳沈大人了,请回吧。”
沈容被方德子请出了偏阁。
方德子送走沈容后回来伺候,赵念安赶忙问道:“我让你准备的巴豆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齐全了。”
“很好,还有件事你帮我去办。”赵念安勾唇笑道,“我要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沈容不举。”
“啊?”
“让你去办你就赶紧办!”
“得嘞。”
*** ***
茶宴之日,沈容与沈康如期赴宴,沈康较他长两岁,身材魁梧挺拔,剑眉星目,也算是仪表堂堂,今日穿了身白茶色的华服,头发梳得整齐,用一套镶玉白银发冠束起,整套装束低调又不失稳重,与他身份也算相得益彰。
他与沈康从前就不睦,幼时打过无数次架,赢的是沈康,挨骂的却是沈容,每每如此无一例外,父亲总把那句话挂在嘴边——你是相府嫡子要有容人之量。
只有在这种时候,父亲才会想起他是相府嫡子。
如今他们都已长大成人,再见面甚至未有恶语相向。
但沈容永远会记得沈康从前的模样,他与母亲受过的委屈,终有一日他会尽数还给他们。
皇后的茶宴设在后花园,恰是春日百花齐放的时节,花园里四处鸟语花香,姑娘们端坐在椅子里,神态颇有些拘束,吃茶时候微微侧过身去,连说话也只是轻启贝齿,软绵绵的样子。
皇后把沈容叫到身边问了些话,沈容一一答了,他表现得温润但木讷,皇后细细看他模样,见他容貌尚佳甚是满意,只是气度差了些,穿着不熨帖的蓝色袍子,神情亦是蔫蔫的。
万贵妃还未到场,茶宴还未正式开始,大家闲话几句各自吃了盏茶。
沈容背着手走在池塘边,无趣地看水里的金鱼嬉戏。
赵念安突然走到他身后,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腰。
沈容倏然一惊,猛地转头看去,赵念安今日穿了一身绯色的华贵锦袍,整个人神采奕奕,眼里更是透着眉飞色舞的笑,如此艳丽的红穿在他身上竟毫无违和感,更衬得他面色红润,尤其站在阳光下,仿佛流光溢彩浑身都闪着光。
沈容自然知道他笑什么,他这几日到处听人窃窃私语,闲话他不举,罪魁祸首除了赵念安,还能是谁?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过去和他们说话?”
“方才来得早,已经说过一轮了,左右无事,不如看看金鱼。”
赵念安踮起脚仰头看去,一位穿茶白色衣裳的青年正在与姑娘们说话。
“别无精打采的嘛,我请你吃糕点。”赵念安招呼方德子过来,方德子讪讪笑了一下,打开一个糕点盒子,里面有两块花瓣造型的点心。
“我送一盒糕点给母后,留两块给你吃,谢谢你帮我写字帖,快吃吧。”赵念安明摆着打坏主意,明明使着坏,却笑得明媚又耀眼。
沈容挪不开视线,一眼不眨看着他。
赵念安板下脸来:“怎么,怕我毒死你?”
“若是殿下想毒死我,这条命就当我还给你吧。”沈容捻起一块糕点,两三口吞下肚。
“吃块糕点而已,说这种话,无趣至极!木头!”赵念安瞪他一眼,领着侍从们去见皇后。
他带话给皇后,万贵妃今日身体不适,不来赴宴了,皇后听罢关心了几句,但多半知道是因为这几日相府嫡子的传言。
外头沸沸扬扬传成这样,且不说林倩儿肯不肯嫁,就是林倩儿愿意,万贵妃也不能担如此恶名,她素来以贤良淑德温顺柔婉自居,岂能是个推外甥女入火坑的毒妇。
沈容回原位落座,他如今名声在外,姑娘们都避着他,偶然对上视线也是急急挪开。
赵念安时不时看他一眼,似乎在等他药性发作,期间忍不住掩着嘴偷笑,只用那双圆润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沈容。
沈容感觉肚子里一股绞痛,他扶着椅子站起来,屡屡往茅房去,去的次数多了周围之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说:“肾气亏损是这般的。”
沈容从茅房出来,索性在长廊的一角坐下,他靠着廊柱,轻轻叹道:“臭小子,今次之后就当我全部还给你了,今后两不相欠。”
“沈容,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容仰头看去,来人竟是太子殿下,他穿一袭华服,头戴玉冠,身后跟着无数仆从,面容淡淡的不见喜怒。
沈容从前在翰林府读过几年书,也曾与太子同窗过几年,称得上点头之交。
沈容立刻站起身,恭敬作揖道:“请太子殿下安,下官吃坏了肚子,在这里小憩片刻。”
“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太子展颜一笑,在长廊上坐下,“坐吧。”
沈容惴惴不安坐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适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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