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沉默的戏剧
“我岂会骗你?如今父皇希望我好好办差,我若是总忤逆他的意思,他定是要气我的,越是如此,他便越是不同意你我的婚事,不如我们安分些,你做我的谋臣,好好辅佐我,父皇高兴了,指不定就同意了。”
沈容愁眉苦脸点了点头,又把赵念安抱进怀里,低声道:“我此生都离不开你,你答应我,一定会嫁我为妻,只要能娶你为妻,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答应你,我一定嫁给你。回去吧,今日是我开府宴,不能冷落了宾客。”
太子侍从掩住身形,蹑手蹑脚悄然离去。
宴席临近亥时才结束,赵念安喝醉了酒,托着腮坐在椅子里打瞌睡,沈容替他送走了最后一拨客。
待人走光了,赵念安抱着沈容道:“你今日别回去了,住下吧。”
沈容垂眸看着他,赵念安面颊通红,眼睫毛簌簌地颤着,竟是说不出的羞怯。
沈容看得喉头干涩,自那次之后,他与赵念安不曾逾矩,偶尔亲近也都十分拘着,他想明媒正娶把赵念安领进门,想大大方方牵着他的手走在街头,想磊落地将他抱上床,褪去他的衣裳,亲吻他的身体......
沈容想得都快发疯,他深吸了几口气,按捺住心中悸动,哄着道:“你乖一些,好好去歇歇,我明日再来看你。”
赵念安吸了吸鼻子,软绵绵道:“我不想你走,我想你留下日日都陪着我。”
沈容按住他的嘴,低声道:“嘘,不要胡说,再等等,我不会叫你等太久。”
赵念安眼眶湿润,抱着他不撒手。
沈容见他似是醉了,哄了他半天,等他睡着了,抱着他去了寝殿,看着他睡沉了才离去。
赵念安翌日醒来,看着陌生的床榻半天回不过神。他慢吞吞地坐起身,方德子来伺候他沐浴更衣。
内务府派了一位管家过来,后宅由琴嬷嬷与方德子一同打,除了内务府派下来的人,管家又从外面买了几十人,一时间府里面乱糟糟的,管家虽伶俐,办事也妥当,与琴嬷嬷有商有量,只是那眼线子插的到处都是,又把赵念安用惯的侍从侍女都遣去了犄角旮旯的地方。
赵念安才住下第一日,没心思与他们较劲,昨夜宿醉的厉害,又着急去看他的小鸭子,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疲态,沈容来时,他正蹲在地上,扶着栏杆盯着湖里看,也不怕脚滑摔了下去。
如今府里的侍卫是从北远侯军营里拨出的人,侍卫统领是北远侯庶子万常青,自不必人吩咐,沈容自然是来去自如。
沈容扶着他站起来,笑问:“吃东西了吗?”
“随便吃了几口。”赵念安懒洋洋道,“味道不好,我不爱吃,如今没这心思,等过几日我心情好了再来挑刺。”
赵念安听着沈容的叮嘱,暂时没闹出什么动静来。三月底的某一日,典司院钦天监突然卜了一挂,说赵念安姻缘已到,请圣上皇后为他配良缘。
赵念安初听时一头雾水,哪知过了没几日,由沛国公牵了头,铺天盖地的折子呈到了圣上面前,说沈容与赵念安乃一双璧人,佳偶天成,金玉良缘,三部四院陆续呈折,把圣上气得吹胡子瞪眼,在朝堂之上咣了好大一通火,可事情却完全没消停,越来越多的折子往圣上面前压,连翰林府都有大学士呈折子来,说沈容国之栋梁,与赵念安天造地设。
圣上把奏折砸了一地,本想去后宫躲清静,皇后与贤贵妃又不断给他吹枕头风,连皇太后都把他叫到跟前,说他棒打鸳鸯,不是个明事的君王。
别人说说也就罢了,连皇太后也如此这般,圣上心里不是不难受的,他想起赵念安出府那日,人情凉薄,无人来送,如今要将他辇出皇室,一群人却高高捧着他。太子党想赶他走,三皇子党也想赶他走,北远侯一脉自然是欢呼雀跃,那混账东西脑袋里只想着给他那心机深重的外甥尚皇子。
殊途同归,他们终是站到了同一边,逼着他这个一国之君将亲生骨肉嫁出去。
第57章
圣上在御书房干坐了一晚上,翌日他不曾早朝,只把赵北辰叫进了御书房。
赵北辰大大咧咧去了,心里还纳闷是不是哪里又惹了父皇不高兴。
他进了书房,将圣上满脸疲态,似是一夜未睡,惊了惊,步子也缓了些。
圣上没出声刻薄他,朝他招了招手。
赵北辰走近了些,小心翼翼问道:“父皇您唤儿臣来有何事?”
圣上不悲不喜道:“安儿与沈容的事情,朕想问问你的意见。”
赵北辰迟疑半晌道:“父皇是不是觉得,他们的奏折是儿臣撺掇着上的?”
圣上不出声,只埋头喝了几口茶。
赵北辰又走近了些,几乎贴着圣上衣袖说道:“此事与儿臣无关,他们想做什么,儿臣也左右不了,自然,儿臣想办好差事叫父皇看看,也免不得与太子较劲,可儿臣也只是希望父皇夸夸儿臣,再没有别的了。”
圣上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你还未说,安儿的事情你怎么看?”
赵北辰所当然道:“他若是喜欢,若是想嫁,那就嫁呗,他若是不喜欢,不想嫁,那就不嫁呗,这有什么的。”
圣上蹙起眉道:“你知道,这不是朕想听到的回答。”
赵北辰眨眨眼道:“无论在宫里还是宫外,儿臣们都是倚仗父皇照拂,若是沈容待他不好,父皇总有手段教训他。”
圣上闷叹道:“你知不知道,皇子为赤子,那是要贬为庶民的!”
赵北辰笑道:“父皇,哪来的规矩,祖制里可不曾写过,从前那些皇子都是犯了忌讳惹了事的,二皇兄可不曾犯错,他还立了大功呢。”
圣上怔了半晌,却是道:“你也是来当说客的。”
赵北辰挑起眉道:“父皇,您这可就不对了,分明是您把儿臣叫来的。”
圣上又与他闲谈了几句,遣走了他,又命人把沈容叫来。
沈容穿着朝服跪在地上,圣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却是愁眉不展,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圣上方道:“沈容,你知不知道朕如今心里在想什么?”
沈容俯着身体道:“陛下恕罪,微臣不知。”
圣上抓起手里茶盏砸在地上,愤恨道:“成岚是朕长子,朕了解他甚深,若非走投无路,他绝不会兵行险着唆使整个朝廷一起上折子,为的就是迫使朕将安儿嫁给你,他明知朕定会迁怒于他,他仍是这般做了,朕不信背后没有你的手段!”
沈容不敢欺君,言辞恳切道:“是微臣所为,微臣用了些心机,使太子殿下以为二殿下精于算计,试图与他争抢储位,几次三番以守为攻步步紧逼,使得太子殿下慌不择路,中了微臣下怀。”
圣上气得发颤道:“你倒是老实,你真是用心险恶,你!你!你把太子耍得团团转,还敢肖想朕的爱子,你真是不知廉耻!朕非得砍了你的脑袋不可!”
沈容红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双手捧上道:“祖父过世前,经陛下允许,将先皇所赐免死金牌传于微臣,微臣恳请陛下收下这道免死金牌,将念安嫁与微臣,微臣定当视他为无上珍宝,此生此世保护他疼爱他,绝不叫他受半点委屈,请陛下开恩。”
圣上咬牙切齿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你是谁,也敢说保护他!他是朕的爱子,自有朕来保护,你记着,你一辈子都是奴才,便是日后你们成了婚,你也是奴才!”
沈容猛地抬起头来,大喜过望之下,连忙磕头谢恩。
沈容大声道:“谢陛下隆恩!”
圣上捂着胸口道:“朕还没发话!”
沈容仍是笑着大喊:“谢陛下隆恩!”
圣上被气糊涂了,跌跌晃晃做回椅子里,喘着气道:“把你的免死金牌收起来,混账东西,和你舅舅一个德行。”
沈容笑得合不拢嘴,圣上难得见他露出些稚气来,忍不住骂道:“但凡你把心思摆在正经地方,也不至于是个典司院小小侍郎。”
沈容笑道:“念安便是微臣最紧要的正经事。”
内侍又奉了茶过来,圣上喝了几口,缓缓才说:“太子是朕的皇长子,朕对他有厚望,从小到大,朕对他不比安儿与北辰亲近,他为人宽厚,却不甚聪明,朕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想来或许是他周围声音太多,叫他分不真切,左右林户院院史之位空悬,你去林户院吧,你拔了太子手下一员大将,便自己个顶上吧,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沮丧落魄,你去了以后得好好改改他憨直的个性。”
沈容忍着笑道:“太子仁德,将来必能成大器。”
圣上看他一眼道:“朕看你也没什么心思与朕说话,你如此费尽心机要把安儿娶回家,朕希望你真心待他,倘若有一日你叫他伤心落泪,朕有的是办法杀你两次头,跪安吧。”
沈容飞奔而去,连忙坐着马车出了宫,一路赶到赵念安府邸,跌跌撞撞跑着去了后院。
方德子远远见他跑得气喘吁吁,赶忙把赵念安叫出来,嘴里喊道:“了不得了,连沈大人都这般仓皇失措,恐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念安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糕点,茫然无措看着沈容跑来。
沈容大笑跑来,一把将赵念安抱起,失态大喊道:“念安,圣上答应将你嫁给我了。”
赵念安瞪大了眼,抱住沈容脑袋哈哈大笑,然后捧着他的脸用力亲了下去。
方德子捂住眼睛道:“殿下哎,到处都是奴才,殿下进屋子里去吧。”
赵念安的笑声吵得整个花园都听见了,沈容抱着他转圈圈,然后扛着他进了屋。
方德子纳闷道:“圣上真的答应了?”
沈容高兴道:“圣上亲口跟我说的,我得赶紧写信将祖母从大钟寺叫回来。”
赵念安笑眯眯,拿起一块糕点塞进沈容嘴里:“你吃。”
沈容咬了一口糕点,又去亲他的嘴,方德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背过身去不敢看。
赵念安道:“早知道太子哥哥这么有本事,我一早就去求他了。”
沈容道:“你去求他,他倒未必答应,定有诸多要求不说,办事也未必尽心,你于太子不是威胁,我也不曾叫他见过真章,贸然去求他,只会落了下风,从此受他掣肘。”
赵念安握住沈容手道:“现在就好了,嘿嘿。”
沈容摸摸他的脸,笑道:“如今就快了,等祖母回来,钦天监挑个好日子,我就把你娶回家。”
赵念安红透了脸,笑眯眯点头。
*** ***
万贵妃这几日刚听说,前朝闹翻了天,到处都是请婚的折子,她心里发愁无处可解,圣上就来看她了。
圣上板着脸进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嘴里将沈容那厮骂了一万八千遍,万贵妃听着心里难受,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圣上愤恨道:“爱妃莫要伤心,朕已经想好法子了,明日就将那沈容的脑袋砍下来,如此一清二白,日子一长,安儿就能忘了他。”
“啊?杀头?”万贵妃吓得眼泪都止住了,她慌张道,“若是如此,安儿怎么办,安儿孩子心性,定是要伤心难过坏了,还是不要杀了沈容,打发他去远些的地方吧。”
圣上叹着气道:“爱妃说得有,但朕也不能随便打发了他,如今安儿已经开府,万一他跟着沈容私奔去了天南海北,日后咱们更加管不住他们了。”
万贵妃似是非是点了点头。
圣上痛心疾首道:“如此,朕只好把安儿嫁给他为妻。”
万贵妃立刻急了起来:“陛下!您怎么能把安儿嫁给他?当赤子是要吃苦的,寻常百姓家也鲜有赤子,咱们安儿怎么能为人赤子?”
圣上安抚她道:“安儿是朕的爱子,岂会叫他吃苦?再者说沈容身体不好,咱们安儿不吃亏,子嗣的问题也好解决,今后从宗室里过继一个给他,替他养老送终,这些都是小事。”
万贵妃茫然看着他。
圣上将他那脑袋空空的爱妃搂进怀里,半哄半骗说了许多,哄得她晕头转向,脑袋里面一团浆糊,莫名其妙点了头。
*** ***
赐婚圣旨还未下来,但圣上口谕已经传去了典司院与内务府,皇后娘娘也着手准备起嫁妆。
钦天监挑了几个日子,时间都比较仓促,仿佛是受了谁唆使,巴不得赶快把赵念安嫁出去。
皇后挑了五月十五,据此也只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选定了日子,又备好了嫁妆单子,挑了圣上清闲的一日,请他过目。
皇后端庄持重,笑容温温看着圣上,圣上虽松了口,只是这几日一直愁眉不展,皇后摸不准他心思,只敢缓着说:“依照规制,公主出嫁备二十万银嫁妆,赤子为一半,臣妾想着,安儿贬为庶人后,如今住的府邸得收回来,不如就按照公主出嫁的规制,给他添成二十万两。”
圣上侧目看向她,眼神竟是有些阴翳,皇后被他吓了一跳,递过茶道:“陛下,您喝杯茶,慢慢看。”
圣上捧着茶喝了一口,蹙起眉骂道:“每回来你这里,都是这种茶,朕已经喝腻了,一尘不变,完全不知道变通,不喝了。”
他用力将茶杯座在桌子上,抬腿就走。
皇后茫然,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自从圣上口允了婚事后,却迟迟压着诏书不肯下,每日愠怒烦躁的模样,完全叫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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