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 第64章

作者:沉默的戏剧 标签: 宫廷侯爵 宅斗 甜文 古代架空

出了偏茶厅,赵念安终于松了口气,苦着脸道:“我一辈子都没瞧见这么多婆婆婶婶,吓坏我了。”

沈容笑道:“那就与我去正堂坐坐,听听他们说什么。”

赵念安问道:“侯府与沛国公府来了吗?”

正说着,沛国公府的马车到了,国公夫妇携着世子与宋言一起从正门进来。

国公爷今日是带着火来的,一路都板着脸厉着眉,脸上没有半点喜气,国公夫人勉强还能挤着笑,但瞧着也是有些勉强,世子稍沈容年长些,终日读书读不出来,也无甚事情可做,总是给人一种蔫蔫的感觉,若非他不长进,沛国公夫妇也不会急得火烧眉毛,一心想与侯府联姻,沛国公府家中无能人,若是背后无人支持,一代传一代,终究是要没落的。他们与侯府这桩婚事本是佳偶天成,北远侯乃朝廷重臣,侯夫人性格大方爽朗,宋言自己也是愿意的,就差临门一脚,若是被沈康这混小子给搅和了,沛国公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沈容与赵念安去正门迎他们,宋言见父亲母亲咣火,怯生生道:“不如我带侍女去后院坐坐,也避一避。”

沛国公咬着牙恶狠狠瞪了沈容一眼,怒道:“避什么避!走!进去给老夫人请安!”

沈容摸了摸鼻子,当真是一脸无奈。分明是沈康干的好事,倒是把他也给恨上了。

沈容与赵念安跟着沛国公进正堂,堂内七零八落坐着,镇国公与振威大将军坐在一道,听见有人进门,他们齐齐抬头,见不是北远侯,振威大将军嗤笑道:“怎么北远侯还不来?莫不是怕了我们吧?”

振威大将军是贤贵妃嫡亲的大哥,与北远侯年岁相近,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北远侯与他一比较,倒显得斯文。

镇国公年迈,头发胡子都已花白,只是他老当益壮精神矍铄,如今尚能百步穿杨,气概恢宏霸气。

北远侯在兵部任职,与他们三分天下,但凡少一丝锐气,都会被他们压下去。

沛国公进门后先向睿王行了礼,后转身走向老夫人,迎着老夫人慈祥的笑脸说道:“今日老夫人大寿,只备了薄礼一份,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笑得脸上堆满了褶子,与他寒暄了几句,看向他身后两个孩子,笑吟吟道:“这就是您家两位公子吧。”

沛国公子嗣不多,都是老来子,他四十岁才得了第一个儿子,国公夫人为他生了三个孩子,他每一个都跟心肝肉这么宝贝着,哪怕长子读书不成器,他也不曾苛待他半分,次子更是娇养大的,他自己都不舍得骂几句,却叫沈康刻薄了,竟当着奴才的面骂他拜高踩低!还被以讹传讹传出了那样的闲话,说宋言原本相中了沈康,要与他为妻,后来又攀附侯府,对相府庶子始乱终弃,简直是不堪入耳!

老夫人不问还好,她这一问,沛国公脸上立刻发起了怒,眼看就要发作,还是镇国公亲自过来卖了老脸拉他走,沛国公夫人坐着没动,咬着牙挤出笑容来与老夫人介绍。

睿王不知他们其中龃龉,见宋言模样清秀、性格柔软,灵机一动,问道:“你们家宋言可许了人家了?”

睿王世子扶了扶额头,悄悄拉了一下父亲衣袖。

睿王不明所以,以为他不愿意,婚姻大事哪里轮得到他说话,便甩开了他继续追问。

周围人像看好戏似的盯着他们,沈康定定看着宋言,嘴角露出嗤笑,众人看他冷笑,越发觉得传闻事出有因。

沛国公夫人拉不下脸,此刻侯府还未到场,她半点不知侯府如今是什么态度,正窘迫不堪时,沈容突然笑了声道:“睿亲王有所不知,宋公子已经许给了我表兄万常宁,王爷就不要打趣他了。”

振威大将军抓了把瓜子,皱起眉道:“没听说啊,下定了吗?”

沈容笑道:“此刻我表兄外出办差未归,等回来就去下定,今日是祖母寿宴,不如先看看我们小辈准备的寿礼。”

振威大将军幽幽笑道:“这话都听了大半年了,等北远侯到了,咱们得按着他好好问问,若是真的就赶紧了去下定,若是一厢情愿,谁也别耽误谁前程。”

沛国公暴怒而起,正要上去揍他,赵北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哈哈大笑道:“舅舅,你又在刻薄谁呢?”

镇国公连忙又拉住了沛国公,叫人给他端茶来。沛国公喝了口茶,继续骂道:“你这个蠢货,块头大心眼小!”

振威大将军到底是沛国公晚辈,闻言权当逗了个乐子,笑道:“好好好,是我心眼小,等会儿吃酒我自罚一壶!”

“我不跟你坐一桌!”沛国公把沈容拽过来道,“你马上去安排,我不跟他一桌!”

沈容哭笑不得,连忙吩咐下去。

睿王不明所以,见他们消停了,又问:“沛国公,那你家世子娶妻了吗?”

沛国公暴怒道:“沈容!我也不跟他一桌!”

宋言无缘无故又被羞辱了一通,悄无声息躲着出去,跑去墙角抹了几滴眼泪,等他平复了情绪,才擦干净眼泪,漫无目的在院子里踱步,闲看着忙碌来去的行人。

侍卫瞧见他躲在墙角偷哭,连忙跑去告诉万常青。

赵念安叫人来找宋言,过了好半天才找到他,见他这般伤心难过,连忙叫双喜过来,带他去后花园坐坐。

堂内闹了一通,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快绷不住了,她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面上仍是笑吟吟说:“时候也不早了,康儿,你请各位叔伯都去入座吧,我也见见孩子们,与他们说说话。”

沈康昂首挺胸应是。

沛国公还在絮叨,不与他们坐一桌,沈容无奈,连连点头答应。

众人都出去了,陈夫人喟叹了口气,又去请女眷们过来请安。

第85章

沈康今日迎来送往表现得十分大方得体,他容貌也算上佳,身材硬朗,只论形态也算仪表堂堂,他安排诸位宾客落座后,又按着老夫人的吩咐回到正堂,亲自奉了茶上来,刻意嘘寒问暖,表现得孝顺体贴,举手投足间又露出些男儿阳刚之气,堂内的姑娘们都害羞地掩着面,女眷们不便见外男,沈康露了脸之后便有分寸地退了出去。

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个孙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夫人们自然顺着老夫人的话说些溢美之词,心中却各有盘算。

老夫人心里清楚明白,这相看之事门道众多,也不急于一时,为人父者多看重门庭家世,为人母者则看重婆媳妯娌,但最终是拗不过女儿家自己喜欢,只要她们对沈康动了心,自然事情就成了一半。自古女儿金贵,藏于闺阁之中不见世面,更少见外男,沈康外貌尚算英俊,虽是庶出,那也是相府的庶子,至于婆媳关系,陈夫人性格懦弱内向,这一点老夫人完全不操心,自不必她来教,众人自己看了就知道她这个婆婆不难应付。

只要沈康多露脸,再找机会与相中的小姐多相处几次,自然水到渠成。

老夫人当年便是用这一套拿下了侯府千金,这于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老夫人思及此,脸上露出我佛慈悲一般的笑意,大有稳坐钓鱼台之感。

*** ***

沈康办完祖母交待的事情,一时想起宋言,方才他似乎是瞧见宋言红着眼睛出了正堂,然后就再没回来。

原是他一门心思想要嫁入侯府,却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那万常宁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莽夫,靠着侯府势力才当上一个小将军,还未成亲就在外沾花惹草,名声早就臭了,宋言一心想嫁的就是这种下三滥的家伙,活该他咎由自取!

沈康如今终于是想明白了,定是侯府吊着宋言不下定,他那头没找落,便想着来勾搭自己,所以在沈容婚宴上才会那般含情脉脉对自己。

沈康握紧了拳头,想起方才宋言被奚落时可怜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想着还是应该开解他一番,莫要再执拗于万常宁那厮了。

沈康连问了几个奴才,方得知宋言跟着双喜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原是包围着后院,寻常是不让外男过去的,只是今日寿宴宾客较多,吃醉了难免想醒醒酒看看风景,且安王府里头没有姨娘小姐的,所以沈容叫人开放了半个花园,只靠近后院那一块请侍卫围起来。

沈康没有犹豫,立刻向着后花园走去。

双喜拿了一把鱼食给宋言,与他一起喂鱼,又指着小鸭子们告诉他,赵念安给小鸭子们都取了名字,哪只叫一点红,哪只叫一抹绿,哪知又叫金镶玉。

宋言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他真是有趣,极会给自己找乐子。”

双喜笑眯眯道:“可不是么,天天闷在府里头,可不得找点事情么。”

宋言道:“他不需要持家,方德子靠得住,沈大人又聪明,你们也省心,他自然就自在了。”

宋言的侍从内急去了茅房,两人说笑着等他回来,准备一会儿坐船去湖心小筑逛逛,宋言余光突然瞟到沈康跑来,他吓了一跳,怯怯往后走了几步。

双喜猛然回头,见沈康过来,立刻张开手臂将宋言拦在身后,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康蹙起眉道:“你让开,我与宋公子有几句话要说。”

宋言侧过身躲着视线,对双喜道:“我和他没有话说。”

双喜故意露出些凶神恶煞的表情,虎着脸说:“你听见没有,和你没话说。”他鼓足了气焰,实则心里害怕极了,他是侯府的家生奴才,父亲是个管事,自小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平日里也都干些精细活,沈容平时也纵他,饭吃得最多,活干得最少,虽然胖乎乎的,但毕竟只有十六岁,身高矮了沈康一个脑袋,沈康稍微露出些凶狠,他便吓的缩了脖子。

沈康瞪着眼道:“你一个奴才秧子装什么威风,赶紧走开,我有话要跟宋公子单独说。”

双喜挺着胸梗着脖子道:“我、我就不走!你凭什么叫我走!这里是安王府,又不是你们相府!”

沈康蹙起眉道:“你是沈容的奴才,就是相府的奴才,我是你主子,我叫你如何就得如何!”

双喜啐了一口道:“呸,我是侯府的奴才,管你屁事!”

“你是侯府的奴才?怪不得宋公子总是被你们牵着鼻子走,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嚼舌根!”沈康暴跳如雷道,“宋公子!你不要再痴迷不悟了!北远侯府根本不是你的归宿,你性格温吞,去了侯府迟早是要吃苦的!况且他们不过是拿你取乐罢了,侯府要为沈容尚皇子,要借沛国公的东风,所以才假意要娶你,如今他们事情已成,你已经没用了!你清醒一点吧!”

宋言被他吓得连连后退,他躲在双喜身后,惊慌道:“你走开些,我跟你没有关系,你走开!”

双喜大骂道:“你听见没有,你赶快走!”

沈康痛心疾首道:“我当真有事要与你细说,那日我不是有意要辱你,只是一时口不择言,你叫这个奴才滚开,让我与你仔细说明白。”

双喜紧了紧拳头,此刻周围无旁人,他若是大喊必定能引来人把沈康拉开,可如今这个架势,若是人多涌了过来,事情必然又要闹大,双喜平日里也不曾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宋言也惊坏了,他虽是赤子,但平日里也可与男子守礼来往,本是没什么的,可沈康那次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坏了他的名声,他与旁人可以交往,与沈康却万万不能。

沈康见双喜不过是个下贱奴才,却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时间恼羞成怒,撩起袖子走了上去,左手擒住双喜衣襟,右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在他脑袋偏过去的同时,沈康又拽着他的衣襟将他一把甩出去,双喜整个身体摔在地上,额头上狠狠磕了一个大包。

沈康见双喜摔在地上不能动弹,痛快出了口气,对双喜骂道:“别给脸不要脸,奴才秧子也敢把自己当主子,敢给我甩脸子!像你这种刁奴,活该要被教训!”

双喜的左脸很快肿了起来,满脸尘灰,浑身狼狈不堪,宋言哭丧着脸跑去扶他,沈康怒瞪他一眼道:“扶他作甚!他完全是自讨苦吃!”

宋言气得浑身发抖,他蹲在地上扶着双喜,仰头看向沈康,恼怒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一言不合便敢动手打人,饶他是奴才也不是你的奴才!”

沈康一脸恨其不争道:“宋公子,我与你好言相劝,你却当成驴肝肺。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会,我跟你来花园也是想与你解释清楚,你何不想想,若非这个狗奴才从中挑拨作梗,我早已与你说明白,又何来这番波折?”

宋言大怒道:“你与你无话可说,若非那日你无缘无故口出恶言,我都不记得你是什么东西!”

沈康整个人仿佛受了重伤一时间无法言语,他难以置信看着宋言,自嘲般苦笑三声,嗤笑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当我看错了你,那日婚宴上你与我说笑,我还当你是好人,原来你也不过是惺惺作态的小人罢了。”

沈康抱了抱拳,冷下脸道:“宋公子,就此别过!”

他转身欲走,突然看见不远处走来七八人,为首那人穿一袭黑衣束腰长袍,似是风尘仆仆而来,长发只用一根缎带系住,疾步走来时长发飘逸,衣袂翩翩,浑身携来一股劲风。

沈康定睛一看,刚看清来人是谁,那人就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将他揍了一顿,沈康也算身材健硕,却不是练家子的,万常宁一拳将他打倒在地,趁他倒地屈膝扣住他身体,一拳接着一拳往他身上揍,只要揍不死,哪里痛往哪里揍!

万常青在后头假惺惺拦了几下,嘴里含含糊糊道:“大哥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宋言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要去拉万常宁,却被万常青伸手拦住,万常青压低声音道:“没事儿,打不死,大哥手里有数。”

万常宁只往沈康脸上打了一拳头,其他都打在身体各处,沈康被他揍得一动不能动,待他打痛快了,方将奄奄一息的沈康提起来,语气冰冷阴鸷道:“我警告你,宋言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你今后看见他绕着道走,再敢靠近半步,我剁了你喂狗!”

身后沈相携着众人匆匆赶来,见沈康四肢无力不能动,嘴角吐出了鲜血,向着万常宁大喝一声道:“畜生!你在干什么!”

第86章

今日相府老夫人七十大寿,北远侯本就意兴阑珊,若不是沈容来请他,他都不屑过去露脸,磨磨蹭蹭了一个上午,原本就迟了,正要动身,万常宁却突然赶回了侯府,要与他们一道去寿宴。

万常宁快马加鞭赶了一夜路,侯夫人遣他去换件衣裳,于是又磨蹭了许久,到达安王府的时候已经赶上了快开席。

北远侯做做样子也要去向老夫人请个安,到底是从前亲家,也不能太叫人以为他们关系不睦,他若是太摆脸子,最后还是沈容夹在中间难做人。只是这相府实在不是个东西,整个皇城都知道他们侯府要与沛国公攀亲家,相府倒是有趣,叫了沈康来搅浑水,平白要给他们添堵,那沈康是什么人?无能无为、没脸没皮,和他老子沈怀荫一个臭德行,也敢跟他们侯府抢人,简直叫人笑话!

北远侯心里憋着气,看万常宁也不是个东西,若不是这小子扭捏造作,宋言早成了他家儿媳妇,还轮得到相府觊觎?

北远侯府的马车刚停下,万常宁才冒了个脑袋,就被万常青提拉着拖走了,躲去墙角窃窃私语。

北远侯不会他们兄弟二人的鬼祟,与侯夫人一道去给老夫人贺了寿词,镇国公与振威大将军见他到场,连忙揶揄着过去看热闹,北远侯本就心里有火,不想与他们发作,又许久不见万常宁跟来,暴脾气一上来,拉了人过来骂:“万常宁又缩哪儿当乌龟去了?”

那侍从畏畏缩缩道:“小侯爷带着人往后花园去了。”

老夫人端坐在椅子里,温温笑道:“许是去散散心,不来请安也无妨,咱们开席吧。”

北远侯摸着下巴纳闷道:“他一个大老爷们去后花园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