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 第74章

作者:沉默的戏剧 标签: 宫廷侯爵 宅斗 甜文 古代架空

方德子笑道:“这六万两银子夫人拿去之后,每月还二百七十两,沈大人每月俸银就是二百七十两,如今尽数交去了相府,我们王爷琢磨着,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沈大人堂堂七尺男儿,又是从一品大员,不能总被人笑话他是赘婿。”

沈容含着笑道:“如此孩儿以后的俸银就不交去相府,这六万两母亲也不必心心念念想着还,如此我脸面也好看。”

陈夫人心里一琢磨,这倒不是坏事,老夫人虽嘴里说着要还,可他们哪里能存的下六万两,若是按着沈容的办法,日后既不用还这笔银子,也能保住沈容的脸面,倒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从前沈相的月俸是三百两,被罚俸后靠着沈容与沈康的俸银过了一年,二人加起来也不过是三百多两,如今虽少了沈容的月俸,沈相与沈康的俸禄加起来犹然是三百多两,算起来与从前无甚差别。

只是陈夫人不敢擅自答应,说着要回去与老夫人说一声。

方德子含着笑说:“应当的,夫人请先回去商量,待商量好了,劳相爷过来摁个手印,若是相爷不方便,您派人传个信,小人带着契书过去也是一样的。”

陈夫人蛾眉紧蹙道:“还要相爷摁手印?”

方德子连连点头:“相爷才是一家之主,您持家,持的也是相爷的家,手印私印一应俱全,若是相爷公事繁忙,小人也有进出宫门的令牌,小人去宫里寻他也方便。”

“不不不,不必如此,我回去与他说说。”

陈夫人两手空空回去了,老夫人见她愁眉苦脸,连忙问她是不是赵念安闹起来了。

陈夫人如实与她说了,又把心中所想也一并说了。

老夫人听完却是松了口气,颔首道:“你想的也不错,如此确实妥帖,只是如此一来,府里就吃紧了,容儿的一百两份例,你不许给他了。”

陈夫人脑袋糊涂了:“可这二百七十两是咱们欠的银子,份例银子又是另一回事。”

老夫人淡淡道:“你以为他缺这点银子使?他既要颜面,就不可又吃又拿,你把怀荫叫来,我亲自与他说,今日你就叫那方管事来府里立契书,别耽误了康儿下定。”

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每月还二百七十两,六万两得还到猴年马月去,且都是沈容自己的俸银,左右相府不吃亏。

当夜方德子就揣着六万两银票去相府立了契书,亲眼看着沈相黑着脸在契书上落款摁了手印又盖了私印。

沈容心满意足拿着这张契书,吩咐方德子务必妥帖收起来,将来能派大用场。

赵念安也不知他高兴个什么劲,平白叫人拿走了六万两,还偷乐。

沈容落了床帘,将他抱进怀里,缓缓与她说:“我母亲嫁入相府的时候,陪嫁是三十万,除了那枚同心玉作价二十万,其他十万大部分都是真金白银,其中有两个庄子,都是良田,她过世的时候,祖母说她的嫁妆只余了四万五,且不论真假,可金银能藏起来,但庄子藏不了,母亲过世十余年,便是这两个田庄的收成也该有六七万两,这笔银子她提都不提,可见其虚伪。”

赵念安蹭了蹭他的胸口,默默听他说。

沈容低头看着赵念安,将他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缓缓又道:“相府里头有多少金银其实不难推测,府里公库只有两个庄子,每年收成加上父亲的俸禄只有七八千,一年到头结余不了几个银子,祖母母家并不显赫,到了这一辈也人脉凋零,她手里的银子都是在相府攒下来的,寻常还要接济康姨娘母子,我成亲的时候她拿了四万两出来,如今手里的银子顶天了不会超过十万两,父亲的脾气我了解,我越是不许沈康越过我,他越是咬紧了牙关也得给沈康撑脸面,哪怕是把公库里的田庄抵出去,他也定会给沈康凑够十万两聘金。”

赵念安慢吞吞道:“祖母问我要了六万,她自己拿四万,不就够十万了?咱们成亲的时候她也拿了四万,如今也所当然。”他说完突然竖起了脑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只肯给她六万,你都帮她算好了,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拿六万去骗她四万。”

沈容哭笑不得道:“你说是就是吧,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再聊会儿嘛......”

“聊什么?再聊天都亮了。”

赵念安抿着嘴乐呵,拥着他道:“好吧,睡吧。”

*** ***

二月初二,沈康带着十万聘金春风得意去了睿王府下定,婚期定在五月初十,竟是与去年沈容成亲时差不多时候。

沈容三月定亲,五月迎亲,沈康虽多了一个月,却没有典司院与内务府帮忙操持,全部都得陈夫人一人打点。

聘金里老夫人拿了四万两出来,似是知道相府公库里没什么银子,老夫人又给了陈夫人一万两银票,叫她放开了手将亲事办得漂亮。

陈夫人想起去年沈容下定前,老夫人当着侯府二位的面,信誓旦旦说自己手里没有银子,如今却几万几万往外掏,她心里苦笑,人心到底是偏的,也不知他们沈禾将来的嫁妆能否与沈莲比肩。

沈容成亲时,陈夫人虽帮了不少忙,可许多东西都是宫里头嬷嬷准备齐全的,她不过是帮着过过目罢了,再者说迎皇子入门的规矩与王府千金定然还有不同,也不能都禀照着沈容那套来。沈相又日日在她耳边提点,亲事一定要办得风光,哪怕多费些银子,也决不能潦草随便。陈夫人家中亲戚也都是小门户,何曾与王府这种家世结过亲,她实在无法,只好觍着脸去请教侯夫人,侯夫人最近与她也算交好,只是万常宁数月前刚打了沈康,旁的事情还好说,可这毕竟是沈康的婚事,若是她去多嘴多舌,万一犯了忌讳又是一场麻烦,便寻了些借口推诿了去。

陈夫人深夜披着衣裳坐在烛火前苦笑,自诩高门的相府,连一个能倚仗的朋友都不曾有,日子过得紧巴巴却引以为豪,真需要使银子的时候又指望你凭空变出来。

“母亲。”沈禾打着哈欠从被子里钻出来,睡眼惺忪看着陈夫人。

陈夫人连忙走回床前,摸着她的脑袋问:“你怎么起来了?”

“母亲怎么不睡觉?”

“母亲写个单子,一会儿就来睡。”陈夫人将她塞进被子里,笑说,“你长大了,以后不能总与母亲一起睡,若是你父亲过来怎么方便?”

沈禾迷迷糊糊说:“父亲怎么会过来?”

陈夫人愣了愣,瞬间眼睛酸涩起来。

沈禾揉着眼睛说:“大哥哥成亲的时候,兰儿来不来家里?”

“来,母亲一定叫她来。”陈夫人红着眼睛道,“你乖乖睡吧。”

沈禾点点头,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缓缓合上眼睛。

陈夫人看着女儿酣睡的容颜,紧紧捂着嘴泪水轰然涌出,禾儿这么乖巧懂事,却总不讨相爷喜欢,平日里总是一个人待着,看见沈莲害怕得只会躲,明明是最该调皮捣蛋的年纪,却总是胆小怕事,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第102章

成亲事宜虽都交给陈夫人打,但有些事情她也不敢托大,都得与老夫人商量,沈容成亲的时候摆了一百桌,沈康成亲相爷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们相府地方不大,若是要摆一百桌就得去王府借地方,老夫人寿宴还好说,如今沈康成亲,赵念安自然是不肯的,相府如今也没有了修院子这个由头,陈夫人再三说了银子上的事情都由相府来,便是如此赵念安依旧是不肯,也不寻由头,不肯就是不肯,非要刨根问底他也有话讲,只是陈夫人也知道奈何不了他,即是不肯也就不多问了,沈相恼得很,咬咬牙决定学侯府连请三日喜宴。

摆三日喜宴倒是无妨,只是侯府当日摆三日喜宴,第一日请皇亲官僚,第二日请军营兄弟,第三日请邻里街坊。相府这摆三日请的都是皇亲官僚,沈容也想知道知道,沈相究竟要怎么排座位。

相府里的厨子手艺普通,挑不起喜宴这三日的担子,陈夫人本想去王府借人,可想来赵念安也是不会肯的,似是被沈容说中了,因着这十万的聘礼,赵念安这次是恼极了,近来连初一十五都不肯来相府吃饭,按照陈夫人原本的想法,沈康的聘礼拿八万也绰绰有余,既能省下些银子,还能给沈容赵念安留些颜面,如今银子送出去了,还得罪了赵念安,沈相不持家自然不当回事,但许多鸡零狗碎的事情若是没有王府帮衬,她得多费不少银子,还得忙得昏天暗地。

陈夫人吩咐管事拿着当日沈容喜宴席面上的菜单去了酒楼,掌柜的细细打了算盘,给开了一百两一桌,这菜单上许多食材本身就珍贵,也不是寻常人家吃得起的,若不是要定一百席,也未必是这个价格。

管事也伶俐,知道这席面难成,另拿了几副菜单回去。陈夫人又拿去给老夫人过目,老夫人折中挑了五十两一席的。

订了席面还得备喜酒、喜饼、喜果、茶叶......这银子就跟流水一样,东西还没有准备齐全,一万两就已经用得七七八八。

之前沈容成亲时有许多东西都是宫里采买了送来的,用完后都送去了王府,原本都可以去借来用,那些小物件虽零碎,宫里也都是挑顶好的买,如今都要自己去买,事情琐碎不说,林林总总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陈夫人每一笔银子都清楚记了账,大额的花销也都请示过老夫人,到后来银子实在不够使,只好再去向老夫人张口,事已至此,老夫人也不能叫这亲事半途而废,一万两银子都花出去了,也不差这后面三五千,便又掏了五千给陈夫人。

沈容每日经过相府门口都是人来人往,邻里街坊都知道相府要办喜事,时常过来看热闹。

赵念安最近日子过得清静,闲暇时间就去侯府走动走动,偶尔也与林倩儿一道吃吃茶,这丫头平时来他府里总是要这要那,见了好东西就不撒手,她婆婆却说她省吃俭用,是个持家的好能手,倒是把赵念安整糊涂了。

四月的时候,朝中百官都收到了相府的请柬,沈相每日上朝都昂首挺胸一派神气,同僚们见了他也都与他道贺,喜气洋洋等着喝喜酒。

赵北辰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里憋不住气。刚下朝圣上还没走远,就听见他儿子嘹着嗓子大声说:“恭喜相爷,瞧你这高兴的样子,相府里头第一次办喜事吧?”

圣上竖着耳朵听了一嘴,憋着笑快走两步,离开这不见血的战场。

振威大将军一巴掌按住他外甥的肩膀,喝道:“胡说什么?沈容去年不是刚成亲?”

彼时沈容还没来得及走远,闻言只好悻悻转过身,含笑看着他们。

赵北辰眼珠子滴溜溜转,故作恍然道:“我给忘了,沈大人娶了我二哥,害,去年也没瞧见相爷这么得意,还当是你相府多久没办喜事了呢。”

沈相面色铁青,却只能温温笑着说:“臣一时得意忘形,叫殿下笑话了。”

刑部太尉垂着眼嗤笑了一声,快步往外走,赵北辰挑完事就得意,连忙跟上去道:“太尉大人别走啊,我还有话与你说呢,等着我。”

沈相忍着愠怒摇了摇头,振威大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相爷莫怪,我这外甥年纪轻不经事,嘴巴又快,说话不过脑,你念在他是个直肠子别与他计较。”振威大将军说完抬腿就走了。

北远侯哈哈大笑,经过沈相身旁时酣笑道:“他骂你呢!听得懂吗?”

镇国公笑笑,负着手往外走。太子脸上无甚表情,跟着一起走了。沈容见状立刻跟了上去,装作有话与他说的样子。

沈相冷冷笑了一声,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东西!

*** ***

赵念安难得一个人来侯府,侯夫人与宋言陪着他说话吃茶点,等沈容下了朝过来接他,顺道一起吃顿饭。

如今正是春天最好的时候,窗外的风吹进屋子里带着一丝浅浅的凉意,又携着花香与泥土芬芳,明媚的阳光透着板棂窗洒进来,在黄花梨的桌案上倒映出板棂窗上镂空的花纹。

三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赵念安一边看着一本连环画,一边吃枣泥糕,侯夫人与宋言正在打络子。

侯夫人随口说道:“那日陈氏亲自过来与我说,叫我喜宴那日一定过去,还叫带着兰儿去。我本是不想带兰儿的,我与侯爷去去也就是了,那个沈莲惯爱欺负人,兰儿脾气也泼辣,我怕她们又闹起来。”

赵念安看着书道:“也就是沈相喜欢小题大做的,原本小孩子吵吵闹闹有什么的,他偏喜欢把事情闹大。”

侯夫人叹了口气道:“我瞧着陈氏也有些可怜,那日来问我喜宴的事情,我也挑着些与她说了,咱们侯府连儿带女有八个孩子,虽是有些家资,可也架不住孩子多,常宁去下定的时候,我也老实与亲家母说了,聘金只能给十万,倒也不是家里没有银子,只是后头还有七个,年纪都不小了,也得给他们都留一份,自然了,也不会越过了常宁去。”侯夫人亲热看了眼宋言。

宋言含笑道:“十万也不少了。”

侯夫人笑了笑,又说:“你说咱们侯府好歹家底厚些,相府什么情况,还给沈康拿十万,容儿成亲前,那老夫人与我们说得好听,似是都掏干净了才凑了聘礼,如今问你拿了六万,另外四万也不含糊,陈氏与我说,喜宴还要大办,还叫我介绍喜娘与她,我介绍个什么劲,高低错了一点,又来怪我。”

赵念安吃完了枣泥糕,宋言又递了梨子过去,说:“吃这个。”赵念安点点头,拿了一个啃。

侯夫人又说:“成亲要张罗的事情一大堆,我也是请了亲戚来帮忙,外头的人总归不如家里人贴心,陈氏自己个儿忙前忙后,她平时也不与人走动,也没个人帮衬她,我瞧她人都瘦得没型了。也是她耳根子软,好拿捏,从前老夫人在大钟寺礼佛的时候,她瞧着还像个样子,虽然办事不周到,但还有点主母的样子,如今反倒窝囊,畏畏缩缩的。”

赵念安道:“有时候看她可怜,有时候看她烦,她女儿沈禾倒是讨人喜欢。”

“是嘛,兰儿也喜欢跟她玩儿。”侯夫人笑笑说,“兰儿脾气大些,要人惯着,和沈禾倒是玩得不错,言儿,剪子递给我。”

宋言把剪子递给她,缓缓说道:“这次沈康成亲,相府没请我家里父母。”

“真的啊?”侯夫人瞪大了眼,摇摇头说,“沈怀荫属实是小家子气。”

宋言道:“我们本来也不与相府走动,那次沈老夫人寿宴,也是他们突然来请,既然请了,也不好驳面子。”

侯夫人道:“特意请了一大堆人来给老夫人作脸,也是为了造势,方便相看,如今你们瞧,这不就成了吗?”

宋言道:“这老夫人听上去好生厉害呢。”

赵念安点头:“可不是么,天天把沈容当傻子耍,用得上他的时候,他是嫡子合该多出一份力,用不上他的时候,他是次子当吃亏些,左右话都被他们说去了,你回他两句就是不孝子,多说一个字都是顶嘴。”

侯夫人冷笑:“依我看就得脸皮厚一些,撒了泼去,给他们惯得!”

赵念安随口道:“随便吧,我不想这些,反正有沈容在,他高兴就成,其他都无妨。”

侯夫人笑眯眯:“你说我们侯府怎么运气这么好,常宁与容儿都娶了这么好的夫人。”

赵念安被她说得脸红,嚼着梨子闷闷地笑。

第103章

陈夫人日夜不分的忙碌,本就心烦气躁,康姨娘还每日穿得花枝招展来前院指手画脚,她到底是府里的老人,比其他姨娘来去自如,也没人敢拦她,喜娘来时她更是将人带去自己房里问了一下午。

有康姨娘在旁‘指点’,自然所有东西都是备得最好的,陈夫人也不敢再去问老夫人要银子,又从公账里贴了一些,所幸该准备的也都差不多齐全了,其他琐碎银子也花不了许多。

赵念安两个月不曾来府里吃饭,沈容也是偶尔过来请安,坐坐便走了,总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喜宴那日赵念安不到场,不止让人笑话,还叫人无端揣测。

四月底的时候,老夫人叫酒楼的厨子先来相府备一桌席面,请家里人先尝尝,若是味道有不妥,还来得及调整。如此她叫沈容一定把赵念安带来,他吃惯了山珍海味,请他赏脸来品一品。

赵念安懒洋洋去了,也无甚挑剔,吃了饭喝了酒,端着架子走了。

把沈相又是气得一顿吹胡子瞪眼,老夫人却稳如泰山一般倚在榻上,合着眼盘佛珠,意味深长道:“既是请了一尊大佛回来,就该好好供着,如此才能我佛慈悲。”

相府这里波折不断,睿王府亦是吵得天翻地覆,按着睿王妃原本的意思,公主出嫁规制才二十万,睿王庶女出嫁顶天了只有五万嫁妆,睿王自是不肯,如今相府下了聘金十万,他们却只陪五万嫁妆,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两人在府里吵翻了天,又有姨娘在旁拱火,贾千怡在旁垂泪,睿王恼了火,定要叫贾千怡按着二十万的规制出嫁,睿王妃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