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 第9章

作者:沉默的戏剧 标签: 宫廷侯爵 宅斗 甜文 古代架空

赵念安想了一阵,又暗自懊恼,他往日只觉得沈容温柔又好看,却也忘了他是相府嫡子,舅舅是御前红人北远侯,他身份如此尊贵,寻常也不会给人当赤子的。

赵念安坐起身道:“小榻窄小,睡得不舒服,你还是来床上睡吧。你我皆是男子,没什么好忌讳的。”

沈容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他,幽幽月光下,赵念安衣衫不整青丝凌乱,说话声音又软又绵,像是撒娇一般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自己,沈容不是他那般只会动嘴皮子整天胡说八道的无知青年,他承受不住这般肆意撩拨。

如今还不是时候,他要断了赵念安对林倩儿的念想,让他心甘情愿只做自己的赤子。

沈容背过身去,淡淡道:“不必了,将就睡吧。”

赵念安抿了抿嘴,也不出声,一脸抑郁地躺回了被子里。

第10章

翌日清晨,沈容挑了衣裳替赵念安更衣,赵念安倒也坦然,所当然受他伺候。换好衣裳后,沈容将赵念安按在椅子里替他梳头,赵念安透过铜镜悄声打量沈容,两人俨然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模样。

方德子打了水进来伺候,沈容方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裳。

收拾妥当后,四人一起坐马车赶往高山县。

高山县虽近,却也需两三个时辰路程,赵念安在马车里坐立难安,沈容看他几眼,问:“昨晚又没睡好?”

赵念安刚想摇头,讷了讷,却情不自禁点了下头。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没有高床软枕,过几日你就习惯了,所幸还有段路程,我抱你睡会吧。”沈容把书放下,坐到地毯上去,向赵念安张开手。

赵念安闷闷地看着他,缓缓坐进他怀里。

沈容环住他的腰,轻轻笑了下:“睡吧。”

赵念安半晌不说话,他蹭了蹭沈容的胸膛,软软道:“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沈容低头只能看见他侧面脸颊,他探出手去将赵念安鬓角碎发别至耳后,柔声说道:“你父皇母妃定是疼爱你的,否则怎能将你宠得这般天真无邪?”

“他们是疼爱我,可父皇日万机没有工夫陪我,母妃总拘着我,她虽疼我,却总有许多顾忌,连疼爱都是小心翼翼的。”

“傻瓜,他们对你的疼爱是日久年深的,而我只是抱着你睡了片刻,你岂能觉得我更好?”

赵念安仰头看他,笑说:“那你以后对我更好些,我再来对你说这句话。”

沈容满眼笑意:“好。”

赵念安坐起身道:“你腰不好,我还是不睡了。”

沈容忍俊不禁道:“那我们说说话,转眼就能到。”

高山县面积是四崖县两倍,百姓以种茶为生,茶叶文化悠远流长,盛产绿茶,也产白茶,除茶叶外,茶点也是高山县一大特色。

方德子向沿途百姓打听,在高山县最繁华的街市上有一间云来客栈,是当地最有名的酒楼,各地乡绅路过高山县都在那处落脚,而附近绸缎庄胭脂铺也应有尽有。

马车行至云来客栈,方德子下车打点,赵念安与沈容在车里等候,赵念安撩开侧窗帘子,透过缝隙悄悄往外看,路上行人纷纷,穿着打扮十分体面,沿街铺子亦是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方德子打点好之后请赵念安与沈容下车,赵念安踩着轿凳下了车,忽又转过身去,抬起手道:“夫人小心着些。”

沈容忍着笑,将手递给他,由他扶着下了车,小声说道:“夫君当真是周到。”

赵念安憋不住笑,向沈容露出腼腆的笑颜。

几人跟着店小二进楼,堂内面积偌广,摆了二十几张方桌,经过掌柜案前,沈容看了眼价牌,上房的价格是四崖县四倍有余。

他踩着步子缓缓地走,步上楼阶,穿过三楼长廊,拐个弯走到最里面的房间,也是云来客栈最上等的客房。

方德子按照他的吩咐,只要了两晚房间,但给掌柜留了话音,少爷夫人若是玩得高兴还得续住,让他留心着点。

等回了房,赵念安站在窗前伸懒腰,目之所及是高矮层叠的住屋,街头巷尾烟火气十足。

方德子给沏了茶,又将随身行囊收拾出来,顺便问道:“沈公子为何只要两晚房间,咱们这差事难不成三日就能办完?”

沈容道:“草草去办自然只需三日,寻个空登门去请陆道远写个折子,将事情明明白白捋一捋,即可回去交差,可细细去办,三日却也不成,起码得十天半个月。”

方德子不深问,只笑说:“这官场上的事情门门道道不少,确实小心着些好,只是公子为何只要两晚房间?”

沈容沉吟道:“四崖县与高山县相去不远,我们只在四崖县待了一夜,却在高山县一口气要半月房,实在惹人注目,你给掌柜留了话音,若是有旁人来要房,掌柜自然来问你意思,到时候你便告诉掌柜,少爷夫人玩得尽兴,再添五日房,若是无人来问,三日后你自己去续房便是,总之要让旁人觉得我们只是小住三五日,即刻便要离开。”

方德子了然点头。

沈容在屋里四处走动,房间虽是上房,亦价格不菲,只是这家具摆设床单被褥也不过尔尔,与皇城客栈不能比,与四崖县也不分伯仲。

赵念安朝他招招手:“沈容,过来喝口茶吧,这里茶叶味道确实不错。”

沈容颔首,缓缓坐到桌前。

长街对面的酒楼里,夏九州支着下巴,幽幽看着云来客栈,他喃喃道:“又是他们。”

身旁仆从道:“大人,他们二位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是否要去会会他们?”

夏九州沉声道:“赵安锦罗玉衣,一身光鲜亮丽雍容华贵,属实不像钦差,反而是那沈公子,气度翩翩,持重稳健,却有一些与众不同,你且莫要声张,暗中探探他们是何来路。此处已是陆道远的地界,行事千万小心。”

“小人领命。”

*** ***

这几日舟车劳顿着实把赵念安累坏了,吃过午饭哪里也不想去,躲到床上去打了个盹,一觉醒来不见沈容踪影,问过方德子才知沈容在楼下大堂喝茶,他匆匆穿了衣服,带着方德子去到大堂。

走到楼梯口却见沈容正与一名貌美妇人在说话,两人说到兴头上,皆是一副喜笑盈盈的模样,赵念安赶紧走快了两步,走了几步又暗自懊恼,沈容本就是男人,又不真是他夫人,与年轻女子亲近些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沈容这般年轻才俊。

他缓着步子走过去,等靠近了才端起架子来,温温含笑,眼神却冷冰冰。

沈容连忙起身,笑道:“陈娘子,这位是我夫君赵安,夫君,陈娘子是掌柜夫人,正同我说高山县的茶叶历史,有几间铺子刚上了新茶,夫君,不如我们买些回去送给公公婆婆,你说如何?”

赵念安缓过神,连忙笑起来:“原来是掌柜夫人,幸会。”

他看着沈容道:“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沈容抿起嘴,唇角勾了点笑,全然是一副餍足却又羞怯的模样。

掌柜夫人掩嘴笑道:“那就不打扰二位了,有事只管使唤这里上下。”

略作寒暄之后,掌柜夫人兀自离开。

沈容摸了摸他睡得有些泛红的脸颊,笑吟吟道:“睡好了?”

赵念安眼神闪了闪,有些无措地看着沈容,脸上被蹭到的地方滚滚发烫。

沈容道:“外头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顺道也看看茶叶。”

“甚好。”

两人并肩走在街头,方德子跟在后头。

沈容道:“我方才与掌柜夫人交谈,她告诉我这条街是高山县最繁华的一条街,走到底是县衙,以县衙为中心东西两街最是热闹,当地富商巨贾的宅子也大多置在附近,往南是茶园,风景极佳,也有几间不错的茶楼,只是地方略远,得坐马车过去,北面住屋破旧人员复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赵念安道:“原来你是打探消息去了。”

“初来乍到,与人聊几句也是有的。”沈容揽着他往边上走了几步,“此处人多,别走散了,我们今日就只在附近闲逛,等明日坐马车去茶园品茗,让阮策找机会去北面探探。”

赵念安颔首道:“如此也好。”

两人沿着街缓缓地走,沈容悄悄看他一眼,见他表情蔫蔫的,不知在想什么,思绪半晌,不着痕迹打了一下他的手指。

赵念安微微仰头起看他。

沈容抿了抿笑,握住他的指尖。

赵念安倏地红了脸,呐呐道:“你做什么?”

沈容一脸从容地望着前方,手指却轻轻往上挪,直至将赵念安整只手掌握在手中,他缓缓说道:“新婚燕尔哪有不携手的道。”

赵念安的手柔软又温热,真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沈容也是第一次牵人的手,他常年习剑,掌中有茧,手指细长且坚硬,不似赵念安的手,软绵绵的好摸极了。

他禁不住用拇指来回摩挲赵念安手背,赵念安像丢了魂似的被他牵在手里。

他们这两日在马车里虽然相拥而眠,却也没有牵手摸脸,况且那也是四下无人的地方,众目睽睽之下沈容竟然摸他的脸,又摸他的手,简直是放肆至极,赵念安心尖都在发颤,又想骂他,又想落跑,又不舍得挣开他的手,几番挣扎下来,倒把自己给委屈上了,他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直至走到一间首饰铺之时,赵念安方才停下脚步,他拉着沈容的手走进铺子里,对掌柜说道:“把你店里最好的珠钗发饰都拿出来。”

掌柜有眼力见,一看就知道他是贵客,立刻去了里间,把最好的珠宝首饰都拿了出来。

沈容面色一黑,悄无声息松开了赵念安的手。

第11章

赵念安尚未察觉,他看着掌柜拿出来的一盒子钗饰,悠悠然道:“这就是最好的了?嵌的珠玉没一颗是好的。”

掌柜悻悻然道:“我们高山县是小地方,不如客官看看这一支,这一支碧玉桃花簪别具一格,形态栩栩如生,很是别致。”

赵念安面色不虞,半晌却笑:“算了,虽不华贵,但款式还算新颖,全部包起来吧。”

掌柜大吃一惊,方德子连忙掏钱。

赵念安松了口气道:“这般回去也算对倩儿有个交代,免得我两手空空,她又要闹脾气。”

沈容幽幽道:“少爷真是善解人意,想必倩儿姑娘一定欣喜若狂。”

赵念安倏地回过神来,他连忙走到沈容面前,迟疑道:“你怎么又叫我少爷,你要叫我夫君的。”

沈容深深吸了口气,压住胃里的酸气,温温笑道:“夫君慢慢挑,挑好了我们去前头酒楼吃饭。”

赵念安颔首道:“那就走吧。”

略行几步就是酒楼,他们去得早,二楼还有包厢,赵念安与沈容一起步入包厢,这几日多是在客栈凑活吃点,或是沿途吃了些小吃,还没有正经吃过饭,赵念安这一整个月里跟随南巡队伍虽然吃了不少江南特色,却也都是山珍海味,很难吃到当地真正的口味。

方德子按着赵念安的口味点了一桌子菜,赵念安叫他坐下一起吃,他是决计不肯的,赵念安也不强迫他,只叫他自己下楼去吃,这里不必他伺候。

一张六尺宽的圆桌,赵念安与沈容分坐两头,隔得远远的,两人兀自吃着菜,谁也不出声,赵念安心里不踏实,刻意寻些话来说,见到桌上的首饰盒子,突然说道:“如此一晃,我与倩儿快有两月未见了,最早也要下月才能与她见面,上回你让我刻意冷落她一些,我全部按照你的意思办了,之后又该如何?你说我把这一盒钗子送她,她会喜欢我吗?”

沈容放下筷子,无奈叹道:“送的东西越是成山积海,越是不显珍贵,你从前就是因为任她予取予求,才会令她不将你放在心上,你听我话,一支一支送她。”

赵念安呐呐道:“我从前送她的都是极好的东西,这些粗制滥造的钗子我却一支支地送?岂不是叫她笑掉大牙吗?”

沈容闷声不吭,半晌板着脸说:“随你。”

赵念安看了他一会儿,也板起脸来,冷声道:“你之前对我伏低做小,如今倒是敢给我脸色看了?”

沈容温温看着他,却不憷他,只说:“口口声声说疼我,也未见你给我买什么东西。”

赵念安当下就后悔了,他连忙站起身,坐到沈容身边去,讨好着说;“这些都是次等货,等回去之后你去我寝殿里,我把最好的玉佩发冠都拿来给你挑,你若是都不喜欢,我再叫内务府去各地采买最好的回来,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

沈容勾起唇角,他侧过身子,俯下头在赵念安耳边低声道:“殿下这一套甜言蜜语,下官受用极了。”

赵念安讪讪地躲,他揉了揉耳朵嘀咕道:“你最近总有些喜怒无常,总让我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