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叶正松见说服了她,赶紧搭着楼梯出去。金兰落后一步,匆忙跟紧。
两人鬼鬼祟祟离开。
将梯子从墙内放到墙外时,却忽见个小孩儿站在那梯子旁,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他们。
叶正松吓了一跳。
脚下一滑,要不是手快拉住金兰,差点就摔下墙头。
金兰害怕被人发现,四处搜寻这孩子家大人的人影。她握住叶正松的手臂,抓着他吃疼直甩。
“哪里来的小孩儿?去去去。”叶正松道。
金兰掐了他腰上一把,压低声音:“你别把他家大人招来。”
金兰换了一副笑脸儿对着下面的孩童道:“婶婶有糖,你往旁边让让,让我下来给你。”
小孩儿却伸手搭在那梯子上。
“你别动!”叶正松慌乱地来抓。
小孩儿一用力,梯子歪斜。叶正松吓得身子半弯,一把抓住。
“小兔崽子,你看我下来怎么收拾你?!”
小孩儿要张嘴,见他要叫,叶正松两步做一步飞快下了梯子。小孩却不闪不躲,依旧是用那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
叶正松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孩儿看得心虚,却见他张嘴了几次都好像发不出声音,眼里一喜,“原来是个哑巴。”
他抓住小孩儿衣领道:“小哑巴,敢动你爷爷,你找死!”
他挥拳就要打去,结果金兰一把抓住他的手,紧张得声音颤抖。“他才几岁,懂个什么?!还不赶紧走,小心他家大人找来。”
叶正松甩开金兰的手,又推攘着小孩儿。
小孩儿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瞧着他俩要走,眼神如镜,半点无波动。他一个飞扑,直接抱住叶正松的手张嘴就咬了下去。
“啊!”叶正松疼得叫唤,一脚踹过去。直接踹到小孩儿的肚子上,没收半点力气。
金兰看得惊骇,却见那小孩儿跟狼崽子似的,疼的得蜷缩也依旧没松口。
眼见叶正松又要动脚,她慌忙过去抱住男人。
“你干什么?!”
“干什么?没看到他咬老子!”叶正松脸色发黑,疼得脸皮直抽搐。
他觉得肉都快被咬掉了。
金兰捏着那小孩儿下巴,看他满口的血,牙齿绯红,眼睛黑漆漆的形如恶鬼。
她吓了一跳,忍着不适,捏着那小孩儿的脸让他松开。
叶正松骂道:“再不松,老子踢死你!”
金兰一看,这样不行。她用了点儿劲儿,小孩儿还是不松,跟冰珠子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本就心虚,又被个孩童看的气恼,手上不自觉用了大劲儿。
好像听到咔哒声,叶正松疼得哀叫。再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小孩儿,一脚将他踹飞在地。
金兰看都不敢看,抓着还要补上几脚的男人,飞快道:“你想背上人命官司!”
“娘的!”叶正松这才冷静下来。
用袖子捂着伤口,匆匆离去。
而地上躺着的小孩儿眼睛睁了睁,唇角带血,被地面擦破的小手撑着试图爬起来,身体却疼得痉挛。
他只能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模糊了视线。
*
另一边,叶以舒跟施唯收摊回来。
豆苗牵着阿黄跟在他俩身后,一进门,他放开阿黄,却见阿黄尾巴一垂,快步走到院子里四处嗅闻。
叶以舒神情微变。
瞥见那墙角根儿下土里的脚印,一个大些,一个小些。他屈腿蹲下,细细看去,前面还有梯子杵出来的两个土窝。
豆苗忙抱住阿黄脖子,看他对着某个地儿呲牙,豆苗一脚踢开那块儿生肉。忙道:“哥,咱家里来贼了!”
叶以舒眼神微冷。
“知道了。”
施唯关了门,匆匆走到墙根边。见是两个方向的脚印,就知道贼人来过又已经走了。
他鹿眼瞪大,怒气冲冲:“这该死的小偷!赶紧去看看家里少东西没?”
豆苗将生肉给扔了,先把阿黄给套上。
阿黄挣扎,不停的对着院墙叫唤。
豆苗当它知道家里进了贼正气愤,开了锁进屋。
乍看自己屋里像没动被过一样,但桌上摆的笔墨却是换了一点位置。他翻着自己放零花钱的位置,里面的银钱一个子儿都没少。
又跑出去,问:“哥,我那边没事。你这边呢?”
叶以舒道:“我专门放在衣柜里的方子丢了,盒子里的银子也少了几两。”
“方子丢了!”施唯比豆苗先一步叫出来。
叶以舒一拍他肩膀,道:“你小声点。是假的方子,我专门放那儿的。”
“不早说。”施唯一把推过叶以舒的胸口,叶以舒没动,他倒是往后退了一步。
施唯闷哼:“差点儿给我吓死。”
“早知道有人会来,怎么会不提前做个准备?”叶以舒眼里暗光一闪。
只要有人敢把这个方子拿出来,那他顺藤摸瓜,就知道那人是谁。
而且那方子出来的东西……也着实不怎么好。
院子里阿黄依旧叫个不停,声音极大,且就冲着一个方向。
叶以舒越听越不对劲儿,他忽然开门出去,绕着围墙往隐蔽的那一方走。
施唯看他脚步匆匆,只当是他发现了什么。
可到外面院墙一看,一个小孩儿跟个破布娃娃似的躺在地上。唇角跟手上都沾着血。
叶以舒心脏漏跳一拍,寒气从脚底往上蹿。
“哪里来的孩子?!”施唯就先一步跑上去将孩子抱起。
叶以舒回过神来,声音都破了,“快!送医馆去!”
*
金兰和叶正松明面上都是空手而归,但两人心中各有自己的小九九。
叶正松道:“舒哥儿的生意好,尤其是那个麻辣烫。这几天你守在这儿好生看着,学个七八成也能卖钱。”
“那你呢?”金兰一把抓住他的手问。
叶正松冠冕堂皇道:“我们出来这么久,爹娘肯定担心。我先回去报个信儿再过来。”
“可我身上没多少银子!”金兰道,“那麻辣烫的价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何买得起?”
叶正松咬咬牙,将自己身上的银子掏得七七八八。
几粒碎银子落在叶正松的掌心,金兰伸手要拿。叶正松却避开她,估摸着拿出来一半儿,约一两多银子递给他。
“这些就够了。”
“叶正松我给你叶家当牛做马,还生了个儿子。你如今怎么这么吝啬?”金兰不乐意,尤其是看叶正松防备她的样子更是心气儿不顺。
叶正松所以不耐烦,但怕误了正事儿,面上哄着她道:“我是男人,身上总得留点儿银子,不然跟兄弟们出去多没面子。”
“你有哪门子的兄弟?!”
明明有个供养他们一家的大房,要不是叶正松搅和,又在外面养女人又进赌坊的,他们跟大房一家哪里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时候,舒哥儿挣的银子也指定有他们一份儿。哪里还用得着偷偷摸摸进人家门干这些个勾当。
“行了!说来说去你就这些话?时辰不早了,我也得走了。”说罢,收拾了自个儿行李,急匆匆地出了客栈。
金兰跟出去几步,又想到方子的事儿,立马停下。
男人靠不住,只能靠她自己。
金兰这会儿还在盘算着之后怎么研究那麻辣烫的方子,而叶正松出了客栈之后雇了辆马车,直奔府城。
想到好日子就在眼前,这房子他往那大酒楼一卖,以后就是在府城他也能娇妻美妾环绕,美酒美食不缺。
*
济德堂。
小孩儿被送到医馆之后,被周大夫接了过去。
检查过后,手骨错位,腹部青紫,脏器兴许有伤。身上还有数不清的擦伤,可怜得不行。
小孩儿没醒,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周大夫只说要养养。
“不报官吗?”施唯还是有些忧虑问。
他现在知道方子是假方子,但是保不齐那偷东西的人发现了之后,又上门来。
看看这孩子被欺负成这模样,指定是个心狠的。要是惹恼了人,到时候一家子的安危都成了问题。
叶以舒想到刚刚看过的那两个脚印。
男人的脚轻,女人的脚印重。稍加辨认,便有了大致猜测。不过具体如何,得再确认一遍才知道。
“报吧。”
宋枕锦那边看完手上的病人,目光在外面晃过一眼,见到一抹熟悉的红。
他起身出去,问:“怎么过来了?”
叶以舒道:“家里进贼了,我们在院墙外发现了晕倒的狗蛋。兴许跟那伙贼人遇上,伤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