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李四娘看她拳头紧握,警惕地看着自己。她面色一转,和蔼不已地上前来拉金兰的手。
金兰一把甩开,防备地看着她。
李四娘也不恼,人依旧是笑着,皱巴巴的脸皮都舒展了。
她语重心长道:“娘也不求别的,只求你回去跟松儿和好。你放心,以后老四不敢再这般对你。要是他不懂事,娘头一个不依。”
金兰心里的嘲讽都快露在脸上了。
死老太婆,算盘都快蹦到她身上了!不就是看自己会做这东西了,打起了麻辣烫的主意。
“金兰啊,跟娘回去吧。”李四娘是打心底的高兴,无他,日子眼看着又要好过起来了。
金兰畏惧叶以舒,也知道自己不答应,李四娘肯定不会放过她。到时候闹起来,她爹知道了她之前做的那偷盗的事儿,指定将她赶出家门。
金兰咬咬牙,不得不答应下来。
李四娘喜笑颜开:“成,那明儿娘就叫老四过来接你。也好给他岳父道个歉,是我家的错事。”
金兰厌烦透了她。
她在一旁等着李四娘赶紧走,哪知这人却比她想象得更加可恶。她竟然自己拿了碗来,从她做的那吃食里舀了一半出来。
那动作快得,金兰都没拦住。
“你!”金兰气得差点都厥过去。
无耻,太无耻了!
偏偏李四娘不觉得,还笑得一脸和善。
“你这手艺好,家里都没尝过。我带回去让你相公也尝尝,好让他惦记着你,早早将你接回来。”
说着,也不用金兰赶,自个儿腿脚利索地跨出门槛回叶家去。
金兰气得摔了筷子,在屋里弄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响声。错乱间,又一脚踢在灶边凳子,疼得她脸上扭曲。
她指着那凳子骂:“不要脸,无耻!什么都要,什么都拿,怎么不去茅坑里面捡大粪!死老太婆,怎么没早点被叶以舒那哥儿气死!”
金兰在娘家发泄着怒气,李四娘却欢欢喜喜地抱着碗回去。
她把那菜搁在灶屋,仔细盖在锅里。
想着今儿个中午不用炒菜了,金兰明日还要回来,心里可算顺畅了。
她急急去敲叶正松的门。
“老四,开门,快给娘开门。”
叶正松啧了一声,脚趾挠了挠腿,趿拉着鞋走去。拉开门,他被外面的天光晃了眼睛。
叶正松低着头道:“娘,又有什么事儿?”
“你不说去给你爹帮忙干活儿的!”
李四娘一看他这样子就气不顺。以前多好的一个人,怎么现在成了这副德行。
叶正松许久不下地走动,这会儿动动就脑子发晕。他靠在门框道:“这不还没好呢。”
“你当娘不知道你耍什么心眼!”
“娘,我还要养伤,你忙你的去。”说着叶正松又要关门,李四娘想起自己是了干什么的,急忙抵着门。
“我来给你说正事儿!”李四娘道,“明日一早你收拾好,去你岳父家走一趟,把金兰给接回来。”
“不去。”
“必须去!”李四娘巴掌拍在他胳膊上,疼得叶正松身板都颤了颤。
“娘!要去你自己去,我说了,不要那泼妇了!”
“他学会了舒哥儿的手艺,你确定不要?”
叶正松关门的动作停下,捋了把遮着眼睛的头发,“你说真的?”
“骗你不成,那吃食我都带回来了。你不信去瞧瞧。”
叶正松拉开门就去,走到院子里又不知他娘放哪儿。
“搁那锅里。”李四娘道。
叶正松急急忙忙走到灶屋,还没揭开锅盖就闻到一股味儿。他馋得口舌生津,赶紧打开一瞧。
“娘,筷子。”
“自己拿不成。”李四娘嘴上说着,却把筷子给叶正松拿了过来。顺带还拿了个小碗。
看叶正松夹了一点试了,然后直接往碗里盛出来一半。李四娘赶紧道:“行了行了,中午还当菜吃呢,也给你爹跟我留点儿。”
叶正松狼吞虎咽道:“那不还有多的。”
他受伤这一个月来,吃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东西才叫吃食!
“怎么样?是县里那味道吧?”
“是,多半是。”叶正松没吃过,但味道闻着八九不离十。而且滋味儿不差,卖也能卖钱。
他几下吃完,将碗筷一搁,抹了一把嘴巴道:“娘,真是金兰做的?”
“你都吃了,还怀疑什么?赶紧把她接回来吧。”
她刚过去瞧了,金兰就是在金家也偷偷做这东西,定然也是不想让她那些哥嫂知道后跟她分一杯羹。
这是他叶家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到外人手上。
“成,我现在就去接!”
“等等!”李四娘拦住他,“你看看你什么样子!金兰喜欢你斯文点,好看点。你这身上一股味儿,怕是都起了虱子。”
“那我去洗洗。”
“屋里你……”
“娘,屋里你帮我收拾收拾。”
李四娘叹气。
明明小时候嘴巴甜,又懂事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长大了这么一副德行。
定是被外面的狐朋狗友给带坏了!
李四娘纵容着儿子,只好拿起扫帚,去打扫他的狗窝。
“娘,衣服帮我洗了!”屋里传来声儿,李四娘道,“晓得了晓得了。”
现如今,把金兰接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不就是干点活儿,等以后家里有钱了,她直接买几个小丫鬟回来伺候她。
李四娘畅想着以后得美好生活,正把叶正松屋里的糟污东西收拾出来去倒,出门不远却看见两个捕快往村里来。
见他们进了里正屋,李四娘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瓜果皮倒了一地。
她顾不得,连忙扔了东西就跑回去。
“儿啊,快跑!娘看到官差来了!”
灶屋里,叶正松刚倒好水,衣服脱了一半还没进去。
听到她娘的话立马往身上套衣服,拉开门就往外跑。
“不成,不成!他们在里正家,你往后院出去。往山里跑……”
李四娘等儿子跑了飞快收拾屋里叶正松的痕迹,他那些要洗的衣服也全塞柜子里,确认没破绽,然后自个儿跑正屋里躺着。
没一会儿,里正带着捕快敲响了叶家的院门。
李四娘躺在被子里当没听到,给他儿子拖延时间。
里正道:“叶家的,叶家的在不在?!”
又喊了几声,李四娘才爬起来开门。她手搓得脸上泛红,一脸虚弱道:“里正,在,在……”
“你这是?”
“没事,病了几天了,总不见好。家里又没个钱,看不了病,我养养就好了。”
捕快见眼前的老妪如此,好歹是压下了气性,问道:“你家叶正松可在?”
“松儿啊?对啊,你们可知道他在哪里?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说着李四娘抓着捕快的衣服哭起来。
“松儿已经好久不着家了,半个月前养好了身子说是要出去挣钱,这都多久了还没个音信。你们可知道他在哪儿?”
李四娘哭得情真意切,生怕自己儿子被找出来带走。
两个捕快看她如此哀痛,心有不忍。
他们看向里正,里正悄悄点头。
确实,他们也就一个月前看到叶正松被人送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人影。
说来也碰巧,叶正松这些日子躺在屋里,竟然也歪打正着没被人看见。
这边李四娘嚎哭声不止,叶正松神色仓皇跑出后院。他往山中走去,行到一半又忽然拐弯翻入金家院墙里。
金兰听到声音还以为是遭贼了,拿着棍子出来。
却见叶正松衣衫不整,不知道的还以为从哪个人屋里跑出来的。
叶正松上来就抓着金兰的手往外拉。
金兰挣扎,恐吓他道:“叶正松,你再动手我就喊人了啊!”
叶正松横着眼道:“你喊,大声点儿喊。县里的捕快已经找到我们村里来了,咱透了方子那事儿,逃不掉。你赶紧跟着我走,免得一起去吃牢饭!”
“我不去!”金兰吓得往屋里躲。
叶正松却紧紧抓住她不放,他紧盯着人道:“金兰,你跟我是同伙,你觉得你能躲得了?”
“你走不走?不走我就不管你了。”叶正松松开人做势要跑。
金兰忙道:“走,走!”
她飞快进屋随便抓了几件衣服,带着钱袋子就追上叶正松。
“我们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