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叶以舒点头。
“对了,说起这个……”捕快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叶老板可见过你小叔,我们都几个镇都找遍了,那两人滑得跟泥鳅似的找不到。”
叶以舒道:“你们原是来抓他俩的?”
“也不说抓,只先前那案子一直没定案。县老爷急着年前把这些个案子办了。到底是不是他俩,得问了才知道。”
叶正松夫妇虽然没有定罪,但照着他们这么跑,多半就是跟他俩有关系。
叶以舒笑笑。
“这样,我帮你们一把。”
说着,叶以舒容他们先吃。自个儿又回到位置上,招来小二道:“小二,掌柜的可有说什么?”
小二为难:“掌柜的忙,您要不还是先用饭吧。”
叶以舒道:“劳烦您再跑一趟,再说一下。”
小二不耐,手上却被叶以舒悄悄塞了些铜板。他立即笑开:“成,再说一次。”
他将铜板迅速放进袖中,又回到后头去。
没一会儿,小二沮丧出来。看着像被骂了,绷着脸没了刚刚的笑意。
叶以舒有些良心不忍。
这小二看着才十六七岁,面黄肌瘦,看着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
他起身道:“还不成?”
“不成。”小二摇头。
叶以舒道:“算了,要不我自己去?”
叶以舒刚走一步,那小二立马张开手拦在他身前:“不行的,不能去。”
他反应过于激烈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还藏不住事,引得客人们也有些诧异看来。
“这后厨难不成有什么秘密,看一眼都不成?”
“当然,人家能做得这么好吃定是有秘方,怎么会容你去看。”
“你说得有几分道。”
叶以舒越过这没他高的少年头顶,看向那帘子。他道:“这样,你再帮我叫最后一次?”
“可是……可是……”
叶以舒又给他塞了银子,这次直接是一两。那少年抓紧了银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叶以舒。
叶以舒道:“我保证,就最后一次。”
要是不成,他就硬闯了。
“好。最后一次。”少年心一狠,憋着一口气掀开帘子进去。过不久,烦躁骂人的声音从后头传出来。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故意找事!都说了不做旁边的,不做旁……”
叶正松一身油出来,几乎在看见两个捕快的瞬间,转身就往后厨里去。
捕快显然也认出了人,抓起家伙就跟了去。
客人受了惊吓,一团乱地挤着往外跑。
有胆大地跟着钻进那后厨,也有试图趁机偷师的,却在进了那后厨之后,被惊得连连捂着嘴巴乱吐。
恶心!太他娘的恶心了!
那后厨糟污得跟茅坑一样,案台上油污都有指甲盖厚,他们刚刚进肚子里的那些个菜随意丢在地上,芯子都烂了。
那肉,不知哪儿弄来的淋巴肉。隐隐发臭,这又是夏天,苍蝇都在上面打转。
他娘的再细细一看——
“呕!!!”
蛆!居然都生蛆了!
不止是那些常客,连叶以舒这个才吃了一口的,都捂着嘴巴连连作呕。
那两个捕快,要不是叶以舒跟他说话打了一会儿岔,这会儿那东西怕是半数都进肚子了。
他们一边压住想要逃跑的叶正松,一边呕吐。
后厨糟污一片,臭烘烘的味道伴随着苍蝇的嗡嗡叫,听得人脑瓜子眩晕。
这玩意儿!这玩意儿他们此前为什么会觉得好吃!
为什么吃了一次就抓肝挠肺地想吃第二次。
“呕!!!!”
“差爷,抓了他坐牢!”
“呕——”
不知道情况凑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凡看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的,无一不捂着嘴巴往外跑。
金兰早在听到小二三番两次进来找他们时就察觉不对劲儿,当叶正松起冲冲跑出去时,她就悄悄地揣上银子从后门跑了。
捕快只压到了叶正松,还是正正好将人脸压在那发臭的肉上。
这下不仅是捕快吐,叶正松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叶以舒被那臭肉混着臭脚丫子的味道熏得眼中冒泪水,他快速挤出去,蹲在门外吐。
而后陆续有人出来,那屋檐下人越来越多,最后直接蹲了一排。
路过的人看到这奇葩的景象,纳闷又好奇。
然后又是接着重复看,重复吐……
古往今来,大伙儿都喜欢看热闹啊!
叶以舒缓了好一会儿,还去刚刚那包子铺的老板家里借了一杯水漱口,这胸口的恶心才压下去。
他一脸青黑,看着那松兰食肆。
老板问:“客官,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叶以舒摆手道:“老板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叶以舒就立在这门外,候着那捕快出来。可好一阵,里面又掀起一阵混乱。
叶以舒捂住口鼻进去,就听人道:“我当为何我们吃完就想吃,原来你这里面加了阿芙蓉。”
“阿芙蓉是什么?”围观的客人问。
那人将一袋子东西扔在地上,正好是两个捕快面前。
“阿芙蓉是治病用的一味药,但加入吃食当中,能让人成瘾。”
叶以舒看那洒出布袋子中的一点,目光凝滞。
这不是罂粟的蒴果!
*
叶正松最后还是被抓走了。
这食肆的老板被抓了一个,跑了一个,这房子也被封了。
账房拢着袖子,目光幽幽落在叶以舒的身上。
“小哥儿,自家人,何苦自相残杀。”
叶以舒不认得他,只道:“何来自家人?”
叶正松都能把他卖了换钱,哪里还是自家人。
账房道:“那我这工也做不成了,你是不是得赔我?”
叶以舒道:“人不是我抓的,你找赔钱的直接去找县太爷岂不是更好?”
而且两人都在这食肆里干活,肯定是早就知道这后厨里是个什么情况。知情不报……
叶以舒正要劝说两句,就见捕快将两人也带走了。
那少年泪眼哀求。
叶以舒劝慰道:“放心,怪不到你头上来。”最多挨几个板子,教训一下。县太爷还是很公道的。
食肆空了。
但他小婶跑了。
叶以舒不知道她会不会去找老两口,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一天来往于两个镇,叶以舒累得够呛。
到了叶家,却见包子爹跟喜哥儿的爹立在叶家门口,跟老太太争论不休。
叶以舒看这样子就知道金兰没回来。
“李婶子,先前说好的一人二十文。你怎么只给了二十文!”
“我先前只说了二十文,可没说一人二十文。”李四娘拦在院门前,手插在腰上,竟然还有些得意。
叶以舒皱眉,刚走几步老太太看见他,赶忙扔下外面的人藏进了屋子。
包子爹跟喜哥儿爹垂头丧气。
“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叶以舒叹气:“叔,她差你们多少?”
两人受惊,转头看是叶以舒,脸皮微僵地笑了笑。有些没法子道:“孩子不算,一家还差个二十文呢。”
“我补给你们。”说着叶以舒就掏钱。
“这怎么使得!”两人摆手后退。
“该给的。不过我只帮他给这一次,以后他的活儿你们慎重些。”叶以舒将铜板递出去。
两人犹豫着,叶以舒道:“拿着吧,本来该是你们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