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家夫郎 第189章

作者:稼禾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成长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好!”小舟几下收拾了个包袱,送出来。

叶以舒等着小舟上车,对一旁坐上驴车的两人道:“我们先走,豆苗,你把人看好。”

“知道了。”豆苗道。

叶以舒立即驾马,加速回去。

豆苗则将点心跟水拿出来,包袱垫在下面给人坐。随后让车夫慢慢追着马车走。

回去的路两个时辰,愣是给叶以舒跑到一个时辰。

不过到了下林村时,也已经傍晚了。

青翠山西边,夕阳落山。

晚霞挂着流苏,渐渐落幕。

叶家缟素一片。

正屋门打开,已然设置了灵堂。

他们赶回来,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马儿停下,小舟看他渴了,赶紧叫了一声施蒲柳跟叶正坤,又钻进灶屋里打水出来。

叶家这会儿陆续来人。

叶以舒见到二叔公一家、大叔公一家都在。小姑也回来了,还有小婶跟金宝……

施蒲柳看哥儿风尘仆仆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胳膊。

“去上一炷香吧。”

叶以舒点头,等小舟跟闫季柏过来。随后与宋枕锦一起,后头跟着两小孩,点了香三拜后插上。

青烟袅袅而上,从前种种眼前过,最后定格在火盆前的黑色棺木上。

人死尽消。

叶以舒在正屋里站了一会儿,院子里,几家亲近的亲戚们都在这里帮忙。

“娘,爷呢?”

施蒲柳道:“你大顺哥推出去晒太阳了。”

她着镇上买回来的麻布,与二叔婆、大顺嫂还有大叔公家的几个妇人将麻布裁剪成长条。

裁剪完,又招来叶以舒。

用麻线将麻布绑在个人头上,背后落下长长一条。

叶以舒后头,闫季柏、小舟上前,施蒲柳面上露出笑。

也照样给他们绑上。

“孝帕不戴的时候收起来就可以,若是去别家,切记不能戴着孝帕进人家的屋。”不然会被人家记恨,说这是带了霉气进去。

“阿舒,先生算了日子,你奶要停灵五日。你也看着点那火盆前的香,不能断。”

“好。”叶以舒道。

“豆苗呢?”施蒲柳给小舟绑好了才想起没看见豆苗。

小舟道:“豆苗哥带着燕哥在后头呢,燕哥身体不好,走得慢。”

施蒲柳按着小舟肩膀,轻声道:“是儿婿新收的徒弟吧。”

宋枕锦颔首。

施蒲柳面色温柔:“是个小哥儿。”

她听豆苗回来说过,哥儿写信回来也提过。

不过看自家哥儿眼底有些疲惫,小舟又在打哈欠,她估摸着他们半路收到信就往回赶。

施蒲柳道:“阿舒,你先带他们去睡一觉,现在不忙。”

“家里住不下。”叶以舒道。

“让小柏跟小舟睡你原来那屋,你跟儿婿回来一趟,也先回亲家家里过过门。阿燕就睡我跟你爹那屋。”

他娘都这么说了,叶以舒自然听安排。

他将麻布收好,与宋枕锦一起先回宋家。

村中人去世后,停灵时白日晚上都要有人看着,晚上得人守夜。

叶以舒年轻,晚上他看着合适些。

他们走山路回,才下山,就远远见着一条大狗带着小狗沿阡陌过来。远远的就看狗耳朵趴成飞机耳,嘤嘤叫着尾巴晃成了残影。

叶以舒笑着拍了拍狗脑袋。

“阿黄。”

“这小狗是哪来的?”

宋枕锦:“不知,或许是周姨从哪儿抱回来的。”

到了宋家,门没关。两人推门进去,见周艾正坐在院中砍猪草,那利索劲儿,跟以往大不相同。

“周姨。”

周艾抬头,惊了一跳。随即赶紧道:“老头子,大郎跟舒哥儿回来了!”

叶以舒脚边蹿出来两条狗,叶以舒抱起那条小狗晃了晃。

不叫不闹,还挺乖。

“周姨,这狗哪儿来的?”

“阿黄的种,它自己带回来的。你们回来也不打一声招呼,嘶……我知晓了,你奶没了吧。”

叶以舒点头,放下小狗。见它还一屁股坐自己脚背上,尾巴缓慢摇着。

挺招人稀罕。

“我们回来休息一会儿,下午过去。”

说着话,宋仲河从后院出来,身上还是木屑。见自己儿子真回来了,笑容藏都藏不住。

宋枕锦道了一声“爹”,叶以舒也跟着叫人。

周艾看宋仲河站在院子里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起身将手在衣摆上擦了两下,推了推他的肩膀。

“夫夫俩下午还有事,你别在这儿耽搁。我去收拾屋子。”

叶以舒看他俩关系更好了,笑道:“我们自己来。”

“让你坐着你就坐着!”

村中人去世,一般让那些阴阳先生算日子下葬。这期间停灵时间或短或长,下葬都是凌晨,那会儿天还没亮,漆黑一片。

而下葬的前一天晚上,以及当日早上,主人家会办宴席。请亲戚朋友以及乡邻过来吃两顿饭。

叶以舒跟叶家人轮流守夜,熬了五日后,便到了时候。

天未明,才寅时初,火把所未照耀之处,黑不见五指。

抬棺的,敲锣打鼓的,早早便到了。

阴阳先生抓着叶家人从村里买了的大公鸡,抹了脖子,便在前领路。锣鼓队紧随,那木棺起,被几人抬着慢慢出了屋内。

叶以舒一等孝子贤孙跟在后头,扛着花圈,披麻戴孝沿着村路组成一条响亮又深寂的长队,慢慢向着提前选好的墓地去。

锣鼓走一截,停一下,鞭炮声炸响。队伍前的人喊着些什么,鞭炮声随着锣鼓的间隔,响了一路。

本该热闹的鞭炮,放在这透不过光明的夜色中,却越发的深凝沉重。

叶以舒他与队伍中的其他人一样,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队伍慢慢走出村子,往山中去。

锣鼓声走远,村中被惊醒的小儿悄悄拉开蒙着头的被子,微微喘气。凌晨时分,下葬的锣鼓声与鞭炮声无疑是令人恐惧的。

等到下葬的地方,又是一系列的仪式。

这会儿天才渐渐明了。

最后走时,他娘分了些柏木枝给他,还有一把用过的米。

叶以舒晃眼一瞧,叶家的人都有。

或许是辟邪生财,保平安的一种习俗吧。

棺木落定,黄土掩盖。余下便是工匠慢慢将砌石,堆成坟墓。

冬日清早很冷。

风吹过,透骨的凉。

叶以舒回头看了一眼半山上,叮叮咚咚,是石匠砌坟的声音。隐在林中的坟墓早已经看不真切。

那一片,不止是李四娘,还有他叶家的祖宗们。

宋枕锦牵住哥儿的手,发现手指极凉。

哥儿一直以来身体康健,身上的火气比自己都重。宋枕锦蹙眉,将他的手握紧。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凑近哥耳畔,低声问。

叶以舒摇头,往他身边靠了靠。

“就是有些空荡荡的。”

不是不舍,也不后悔。是活在自己前半生的人走了,不管好坏,但他就是挖走了记忆的一块。

凑成儿时嬉笑怒骂的那些人与物,慢慢的再不完整了。

而只要他往前走,便避免不了这些失去。

这是生命给他的教诲。

径直回到家后,他们还需要将家里清扫干净。这也有讲究,一人一扫帚,说法是分财。

二婶虽与二叔和离,但金宝依旧是叶家子孙。

打扫完家里,便也没得停。一家人坐下来还要算账,请阴阳先生的钱,请锣鼓队的钱,还有木料石料,一起砌坟的工人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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