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没有。”叶大顺也才从村里回来。
“不过听人说黄达病了,回来折腾着总不见好。或许会耽搁北边送货的时间。”
“病了?”叶以舒看着撞在自己身上的崽崽,拎着他坐在自个儿腿上。
“严重吗?看过大夫没有?”
“听说路上有吐又拉的,挺严重。不过到县里缓和了些,现在还在他家里躺着呢。”
“大夫说什么没?”
“水土不服,劳碌奔忙淤积起来的。”
叶以舒道:“我明日去看看他。”
叶以舒留下二人在家中吃饭,但两人都说家里媳妇夫郎在等,匆匆带着小崽子回去了。
叶以舒去找宋枕锦,却见前院看病的人排成了长队。
豆苗跟戚燕捂住口鼻跟在他身边帮忙。叶以舒一进那院子,就感觉到气息有些浑浊。
他还没走近,小舟跑来堵在他面前。
“阿舒叔,师父说最近的病症容易传人,你赶紧回去。”
叶以舒看了眼屋内,宋枕锦确实还忙。他道:“那你告诉你师父,该吃饭了。”
病人还有二十几个呢。
“师父多半得看完了才能吃。”
“那好吧。”他又看向戚燕,眼里不掩关怀,“别累着了。”
戚燕点头,弯眼乖笑。
“我知道的。”
叶以舒看他们这么忙,便去厨房打算再弄点好的。他爹娘这会儿也关了铺子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豆苗。
豆苗进屋就道:“哥,你最近别往外面跑了。”
“为何?”
“外面最近跟人投毒了一样,好多人都在咳。我好几个同窗甚至都没来上学。”
施蒲柳拎着豆苗洗干净手,也轻言细语道:“是,来我们铺子里的客人也在说。出去一趟处处都能听到咳嗽声。”
叶以舒拧眉。
怕不是什么流感。
宋枕锦那边忙到很晚,叶以舒担心他身体,打算晚上用艾草煮水让他泡澡。
饭后他休息一阵,又去看了看黄达。
中年汉子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他家夫人去酒楼里找顾,没将人接回去,就怕他传给家中小儿。
不过这会儿比起前头,人也算好多了。
叶以舒本做好了长期准备,好在这病一阵子就过去了。县里县太爷也派了医官出来义诊放药,没闹出什么大事。
年一过,叶以舒一行又得回府城。
“娘,你们跟我们去府城里住几日,反正才过年,现在生意还不急。”
叶以舒本想将二老接去府城,豆苗也去府城上学,一家人都在那边,也不用经常两头跑了。
而且府城院子大,更方便。
他以为二老会答应,但施蒲柳道:“娘跟你爹在县里挺好,府城太远,也不习惯。”
叶正坤也道:“县里我们都住久了,来往的都认识。也有人说话。”
“那去玩玩儿?”叶以舒只能退一步。
“今年不成,年前铺子关门的时候那群老客还问了开门的时候,不能言而无信不是。”
施蒲柳做生意也是做出门道了,她手艺好,那铺子里卖的东西不只是原来那些,她还会自己研究。
不管她做什么,老客都买账。
就是吃她这手艺。
叶以舒看说不动,只叮嘱他们照顾好自己,明年留出时间,去府城玩一玩。老两口满口答应,随后依依不舍地将他们送上了船。
又坐的是熟人的船回府城。
从他们县的小河出去。
芦苇枯寂,随风而荡。应和着河面上的涟漪。
天空被大片的灰云掩盖,连呼吸都是冷的。
走到运河,没多远,便见好几艘大船从南往北而来。叶以舒见那船不是货船,又造得那般豪华奢靡。
船行过,甚至还有丝竹声传出。
叶以舒含着他相公做的防晕船的糖豆,有些奇怪。
船家也无聊,索性跟叶以舒说起闲话来:“叶老板可知这船上是什么人?”
叶以舒道:“我还真不知。”
“都是些南边的有钱人嘞。”船夫盯着那房子高的大船,上面一个绣着画的布灯笼都够他撑船好几年了。
叶以舒道:“他们往北去,难不成北边出了什么好赚钱的东西?”
“哪里,他们是逃难的。”
“逃难?”叶以舒与身边的宋枕锦对视一眼。
船夫唏嘘,又有些鄙夷。
“可不是,年前南边忽遭暴雪跟冻雨,听说房子都塌了,人畜更是压死了不少。这些商人有钱,那边遭了灾,就全部拖家带口往北边走。”
“都没听过。”叶以舒道。
船夫点头道:“也是怪,以往那边连雪都很少下几次。听说朝廷都派人去赈灾了。”
叶以舒喃喃:“那得多严重。”
船家啧啧两声,河面的风吹得他那张皲裂的脸微皱,眼睛半眯看着已经远超他们的大船。
“我们也没亲眼见过,哪里知道。也就是我送客的时候听了几句才知南边雪灾,咱这儿今年不也冷得比往年厉害。”
确实如此。
不过灾害的事自有朝廷,叶以舒也跟船夫一样,也只听过一耳便罢。
两日后,他们从船上下来。
回来带的东西也不少,都是他爹娘偏要塞来的。好在他们提前送信,码头有自家人等着。
上了马车后,走了一会儿才入城。
马车里头,闫季柏坐在最里面。小舟挨着他,把他宽厚的胸膛当靠枕。再旁边是戚燕,小哥儿靠在包袱上,闭目养神。
叶以舒跟宋枕锦低声说着话,忽然,马车一甩。
叶以舒跟闫季柏眼疾手快,一个抓宋枕锦,一个护住小舟跟戚燕。
“家主,外面有个流民突然扑过来。”外面车夫惊魂未定,再晚些,马儿差点踏上在人身上。
叶以舒拉开帘子,往外一瞧。
“哪来的什么流民。”
车夫心有余悸道:“南边来的,年后府城陆续见到一两个,说是家乡遭了雪灾跟冻害,冻死了不少人。”
车夫看扑在地上,面黄肌瘦的人,跳下去把人拉开。
他力气大,被拎着的人也反抗不了。
叶以舒看人饿得眼神麻木,从包袱里拿了两个路上没吃完的干粮。
他交给车夫,车夫立即塞他怀里,然后跳上马车就驾走了。
等进了家门,大门关上,叶以舒赶紧将留守在家中的下人们找来。
“冬娘,最近府城里的流民是怎么回事?”
冬娘是叶家的厨娘。
这娘子是个麻利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着矮小纤细,但一把子力气。灶上的活儿很不错。
“主子,您还不知道吧,南边雪灾。”
“回来时刚刚知道。”叶以舒示意她继续说。
冬娘面露同情道:“就是那雪灾后,过年没几日咱府城里就来了一批流民。他没那边家没了,无处可去,便北上。”
“这些日子以来流民不算多,偶能见到几个。咱知府能管事儿,来了的都拉到衙门登记造册,每日给发放些吃食。也能撑过去。”
“往年南边洪灾咱府城流民才多。他们抢东西,偷东西,闹得鸡犬不宁。那时候的知府不管事,我们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现在不怕,咱现在的知府能耐。”
叶以舒见她乐观,还是谨慎些,嘱咐道:“你最近出去采买,多带两个人。”
“诶!我晓得。”冬娘心里高兴。
从前跟了几个主家都没叶家人和善,给银子也大方。
叶以舒又叮嘱了其他人几句,放他们离开。
后几日,叶以舒跟宋枕锦带着东西去问候了他师父,以及周老爷子几家熟悉的人家。
回来后,铺子便重新开了起来。
街上零星能见到流民,客人们买东西时都在讨论。
“府城里的流民怎么越来越多了?”
“就是,这一路出来都见到十几个了。”
“朝廷不是已经派人去南边赈灾了,这些人是跑出来的那一批,应该还没收到朝廷的消息。”
“怕不是见咱们府城比自己那边好,赖在这边不走了。”
约莫半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