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一月基础是五两,有时候客人感谢,又或者是东家过年节的时候打赏,一年下来能有个三十两银子。
对在地里刨食得人家来说,是一笔巨款了。
叶以舒看他眸光坚定,点头应了。
“那之前那银子我给你存着。”
“好,阿舒存着。”宋枕锦动了动被哥儿牵着的手,心中触动,声音都柔和了去。
宋家现在没什么地,周艾在宋家也是拿着宋仲河给的钱过日子。
现在房子没了得重建,她担心自己跟儿子被赶出去,第二天早早就过去帮忙。
宋家这地儿族老安排了族中的人来帮忙,都是一个村,一个宗族的,沾亲带故。
要不是宋仲河荒唐,宋家也落不到之前那个地步。
现在这房子一塌,倒把已经疏远好久的亲戚跟邻里关系拉了回来。
宋仲河这会儿回来了,前前后后知道了上竹村的事儿,这会儿正闷头搬东西。
宋枕锦不在,去镇上看砖瓦跟请建房子的去了。
叶以舒也回了一趟下林村,给家里人说了说情况。
遇到他师父施大,人叫住他问了情况,干脆也去了上竹村帮忙。
一伙人收拾房子,一天就清出地基。
这地基还是原本那砖瓦房的地基,结实这呢。扒拉到这块儿的宋姓人看了,无一不感慨。
以前宋老爷子在时,他家可是村中日子最好的人家。
想到这儿,就不免嫌弃宋仲河那败家子。还有人担心他重蹈覆辙,悄悄琢磨着等宋枕锦回来给提个醒儿。
一日过去,第二日宋枕锦买回来的木头砖瓦运送回来,镇上建房子的人也开始来了。
宋家人现在没住的地方,一直住在别人家里,时间长了也不好。所以这房子加急着盖,不只镇上建房子的带来的人,宋氏那些汉子有空就过来帮忙。
两日过去,叶以舒得带豆苗回县里了。
宋枕锦便让他去济德堂说一声,自己暂且去不了,随后就让崔定也跟着他一块儿回了县里。
至于那卖野猪的银子,七成也有个快十五两。宋枕锦交给了叶以舒,让他带在身上。
紧赶慢赶到了县里,叶以舒先让两个小孩休息。
豆苗说要去看看圆柏,叶以舒由着他去了。崔定紧跟着豆苗,也不吭声。
小孩平时住在武馆,叶以舒跟宋枕锦偶尔会去看他两眼。
两边都不熟悉,他跟豆苗更是没见过几面,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豆苗的跟屁虫。
他俩去玩儿,叶以舒就先喂了阿黑,然后把家里给收拾收拾。
等到豆苗回来,叶以舒看豆苗去屋里念书去了。崔定不高兴地从屋里出来,看了走过来的叶以舒一眼,不说话。
叶以舒问:“你是今天去武馆还是明天早上去?”
崔定往门槛上一坐,闭口不言。
叶以舒道:“小孩,有点礼貌行不行?”
小孩当他不存在。
叶以舒抱臂,笑了一声:“行,不说的意思就是以后也不去了。”
“去!”崔定嚷嚷,“不让我去我告诉我娘,让她收拾你。”
豆苗闻声从窗户探头,瞪着崔定:“怎么说话呢。”
“你不跟我玩儿!”崔定气鼓鼓。
小孩本来就养得壮实,加上已经练武一个月了,身上都是劲儿。
豆苗道:“我要复习功课。你师父难道就没有给你布置任务吗?”
崔定回想了下,不说话了。
他拍拍屁股起身,一呵气,直接在院子里扎起了马步。
叶以舒看他这样子就是今晚不过去了,他揉了揉道:“我出去采买材料,你看着他。门关紧了,有人敲门也别开。”
“知道了哥。”豆苗送叶以舒到门口,等他出去,栓上门。
照旧是先去香料店里,往章老板那里进了些调料。然后又去琼楼收骨架子,再跟掌柜的叙叙旧。
那闻账房见到他来了,笑眯眯道:“明日开摊?”
“是。”
“那我来给你捧捧场。”
叶以舒笑道:“乐意之至。”
叶以舒提着东西走后,掌柜的走到账房身边,他道:“你对他可好。”
闻掌柜道:“那不是看在是你侄子一家的。”
许掌柜道:“你个掉进钱眼里的,才不会做亏本生意。”
他们那些个骨架就算肉不多,品质也是上乘。他一次便宜两文,时间久了就是一大笔银子。
要说以前,他可不会放过毫厘的。
显然是觉得诊金夫郎有能耐,能交好。
不过他也挺看好的,他家摊子那味道,着实不差。
叶以舒东西买齐回家,之后就开始收拾。
晚间抽空做了饭菜,让两小孩吃饱了去睡觉。明日早上一个要去上学,一个要去学武,都忙着呢。
第二日一早,大的不用他送,小的他得送去武馆。
叶以舒送完了人之后,再推着摊车去早市。
清明后开业的第一天,几日没吃到摊上小食的客人们念得紧,叶以舒一来,就迅速地围了过来。
春日早上还寒凉,来时一碗暖暖的鸡汤饭,胃里都舒服了。
又或是喜欢吃甜的,就不要错过那酒酿圆子。用上好的蔗糖、醪糟制作,糯米搓成,用的都是那些价格高的精细东西。
不过也有客人吃习惯了,想着叶家小摊怕是有其他存货,吸溜一口热腾腾的鸡汤,道:“叶老板,这新品也上了这么久了,何时再出一个出来?”
叶以舒道:“倒是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人手不够。”
客人打量过那摊车问:“豆苗不在就算了,今日又不是宋大夫去济德堂的日子,怎么没过来帮忙?”
叶以舒道:“回乡下去了。”
客人摇了摇头道:“那何不雇个人来帮忙?”
“小本生意,银钱岂是好挣的。”叶以舒道。
那当包工头的张武带着兄弟也在,身形健硕,躬身坐在小小的矮桌前。闻言,他道:“叶老板攒攒银子,干脆盘个铺子开店,岂不比这小摊好。”
其他客人便也跟着笑道:“那我们定来捧场。”
早市上东西都卖得快,客人们吃完,叶以舒一边要收拾桌子,一边招待客人。
好不容易忙完,只剩下三两个客人还坐在桌前吃饭。
叶以舒坐在凳子上休息。
“哪里来的小乞丐,去去去。”
叶以舒寻声看去,没见着人影。但隔了一会儿,却闻到摊前传来隐隐的馊味儿。
叶以舒起身绕过摊车,却见个四五岁模样大小的小乞丐站在他摊位前。小小一个,骨瘦如柴。
因是饿得久了,脑袋看着极大。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个破麻袋一般套在身上。
叶以舒看得直皱眉。
隔壁摊主见了,提醒道:“叶老板,别影响了生意。”他面上虽也可怜,但没多加施舍。
早市摆摊摆久了的摊主也都知道,要给了东西,之后这些个乞丐次次会往里摊前来,急了动手抢也不是没有。
到时候不仅影响生意,还会损失钱财。
眼前小乞丐的眼睛藏在打绺的头发下,瞧不真切。但他站在摊前仰着头,叶以舒都能感觉到他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回看了一眼摊位上的大桶,遗憾跟他道:“我这里已经卖完了。”
小乞丐怔愣。
像是惊讶叶以舒没有直接骂他赶他。又听明白他的话,他脑袋失落地垂下来。
叶以舒心有不忍,掏了几文钱从隔壁老板那里买了两个包子。
他目送小乞丐往鱼灯街的尾巴走,没急着将包子送过去,而是先收拾了摊子再推着推车过去。
鱼灯街深处,叶以舒推着摊车刚走过来,就见小乞丐被人家一脚从屋檐下踢下来。
叶以舒瞧着那伙计骂骂咧咧进屋,而小孩蜷缩在地上像是疼得厉害,但只几息又爬起来,躬着身体捂着肚子往边上挪。
一路走来,就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叶以舒推着推车放慢脚步,出了鱼尾巷,看小孩找到一家无人的人家门口坐下。
小声啜泣着,脏兮兮的手抹着眼泪。
叶以舒停下摊车,拿过还热乎的包子走过去。
“要吃吗?”
小乞丐被吓了一跳,瑟缩着抱住自己,颤颤巍巍。
叶以舒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到了,将包子搁在他旁边,随后起身推着摊车回去。
县里的乞丐有很多,这么小的叶以舒还是头一次见到。
叶以舒回头看了一眼,小孩已经抱住了包子,狼吞虎咽。
包子他没买太多,就怕饿久了的小乞丐吃多了,容易撑死自己。
日行一善,顺手为之。叶以舒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这事儿他做过之后就抛在脑后,继续每日的摆摊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