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太子皱眉:“你先前来信中所说的内容,是真的?”
少司君颔首,看向阿蛮:“很有可能。”
阿蛮听着他们的哑谜,倒是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他微微眯眼,毕竟这个猜测,他也曾经与十三说过。
以药去控制任务对象,或是类似的手段,在暗楼内虽然不算多,但也不能算少。
只是那样的药物,在楼内自然不是说春风愁,而且给出来的任务名义,也只是为了操控这些人去做某事。
最起码在他们这些死士的心目中,他们所以为的任务里,控制人只是完成任务的手段……可如果对暗楼来说,控制人,才是那个最终的目的呢?
阿蛮在进京的路上就与十三对过彼此知道的那些任务,也曾将名单交给少司君。
这只是他们能够知道的部分,而他们不能知道的地方,那肯定还有更多。
少司君搂着阿蛮的肩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开始,我只是猜到了阿蛮的身份有问题。”
只是阿蛮做事隐秘,而暗卫又不能用来盯梢,想要抓住他的行踪和目的却也是麻烦。而到了后来,在接连抓到几个暗楼死士后,少司君已经确定了那种牵制死士的手段。
“后来命人盯着福王,只是想要解药,”少司君慢吞吞地撩拨着阿蛮的头发,“谁能想到,还能得到这惊喜。”
有春风愁这样的药物,只用来牵制这些死士,多么浪费呢。如果那些要紧位置的朝廷命官也能为他所控,那当如何?
这大概是福王真正的倚仗。
想要一一探测清楚福王曾经动过手的人并不容易,不过阿蛮和十三在反水后却是贡献出一批不小的名单。
这些名单上的人,少司君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来。
毕竟这里面可有好几个眼熟的京官。
太子捏了捏鼻梁:“有些试探过,确有其事。”
身为那个真正被春风愁所制的人,阿蛮看起来却很镇定,不知想起了什么,反倒是笑了起来。
“虽然这的确是福王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不到最后的时刻,他绝对不会松手。只是要是能突杀到他的面前,击溃他的心理,倒也未必不能行。”
福王看着温和,实际上却是个尤其自傲的脾性。像他这样的人,要是完全、彻底地碾碎他的傲慢与尊严,就会完完全全破防。
毕竟当年刺杀少司君失败的时候,福王就曾经失态过。
阿蛮迄今都能想起他那脸上的狰狞与愤怒。
而今想起来,倒是有几分趣味。
太子摇了摇头:“这太危险。”
他自然听得出来阿蛮的意思,可要是阿蛮身先士卒,那别说福王发不发疯,他这位好七弟怕是要先发疯了。
若非重要,少司君不可能这么郑重其事介绍阿蛮。
他说:“七弟这次入京,也将研究解药的那些人一并带了过来。我手中有几个专精此道的人,人已经送来,便是不能完全破解,起码也能缓解毒发。”
最起码也能将时间拖延到最终时刻。
就在这一二月间。
阿蛮微微一愣,拱手说道:“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连连摇头,几步走了过来,扶着阿蛮的胳膊,轻声说着:“七弟性情如何,你我都清楚,能容他这样的脾气,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应当谢你。”
阿蛮:“太子不必如此,少司君一直都很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司君就自阿蛮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扯,将人抱了个满怀。
少司君幽幽地说道:“这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就不必多说。大兄,都知道阿蛮是你弟妹,不应当避嫌吗?”
太子:“……阿蛮是男人!”
少司君寸土不让,将阿蛮抱得更紧:“那也该避嫌。你看我就没扶着大嫂不放。”
太子:“……”
啊啊啊!
要不是他俩现在抱得紧,太子现在就想上脚踹。
第55章
少司君入京后第二天就上朝去,阿蛮在床上赖了一会,才慢吞吞爬起来。
他慢吞吞换了衣服,慢吞吞吃了早膳,又慢吞吞挪了出来,正巧撞见了门外的十三。
阿蛮抬头看着天色,又瞥了眼十三与站在不远处的亲卫,拖着他一起去溜达。
“大早上来寻我,是有事?”阿蛮问,依着十三的性格,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走到他门外。
更别说还有这些亲卫在这拦着。
十三幽幽地说:“你男人现在正在朝上接受诘问,你睡到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吗?”
阿蛮很想说早些时候自己也醒来过,可仔细一想自己最近的生活,的确也称得上慵懒。
他只得说:“担心又不顶用。”
要是担心能够让人不出事,他可以将心提起来一百次。
“就算有三百人,京城要真想发难,肯定敌不过。”十三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楚王哪来的信心?”
阿蛮不紧不慢地说:“十三,你说从前为什么福王就盯上了楚王,总是竭尽心力要废了他?”
十三迟疑地看向阿蛮:“因为,楚王是太子的臂膀?”
阿蛮闻言笑了笑,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楚王这些年在外,就连封地的兵权也被褫夺过,也一直与朝廷相安无事,就算他真的有武将的天赋,可在无兵无权的时候,徒有名声天赋又有何用?”更别说,楚王在外的声名本来就不好听。
十三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他们两人走过一道狭窄的甬道,而至于前头柳暗花明时,十三突然开口:“太子出事的时候,楚王为何会那么快收到消息?”
如果不是楚王收到消息后立刻起兵,也不会将朝廷打了个措手不及。
阿蛮笑了起来,拍了拍十三的肩膀,兴味盎然地说:“是呀,你说中了至关要紧的一点。”
如果楚王真是那般安静,又可能会兵贵神速到这般地步?
…
七嘴八舌,群情愤慨。
乱成一锅粥。
这可谓是今日朝廷的局面。
福王保持着那平静的微笑,不经意扫过站在大殿上的楚王。
他有许多时间没见过这位七弟,如今一见,人是一如既往的冷冽与漠然。
哪怕诸多朝臣,诸多弹劾攸关生死,可在他的眼中却是半点波动都无。
仿佛这一趟入京只是不得不走的必经之路,仿佛这些人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从来都进不了楚王的眼底。
而他这样的人……
楚王倏地对上福王的视线。
那冰凉漆黑的眼眸到底翻涌出少许情绪,却是幽深刺骨的恶意。
福王被刺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把手,强迫着自己不许移开视线。
楚王与在朝的这些大臣,甚至与太子截然不同的是,他是自刀山血海里闯过的人,被战场的杀戮磨砺得锋芒毕露。
福王在看着他的时候,甚至有几分恍惚?
早些年,楚王还在京城时,他就是这般吗?难道那个时候的七弟,只不过是将那些锋锐的煞气藏起来?
福王想到了逝去的皇后。
朝廷上的争吵渐渐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注视到了楚王对福王的注目。
太子喝了口茶,打破了这怪异的寂静。
“楚王,朝中诸位大臣的劝诫,你可都听到了?”
这位脾气宽厚的太子一经开口,就有不少人觉得不好。这种语气,这种口吻,这位太子殿下定然是要保下楚王的。
便有官员立刻站出来,厉声说道:“殿下,楚王犯下之事,决不能轻易饶恕。趁着朝廷动荡,社稷不安时胡作非为,肆意挑起内战,楚王这样的行径,乃是大过呀!”
太子仍是那冷静淡定的模样,温和地开口:“爱卿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楚王而今是为了议和而来,这风声已是放了出去,难道要让天下百姓觉得,朝廷中人,朝上之君,都是狡诈无耻之人吗?”
太子说得宽厚,底下的人若非强忍着,都要说上几句“朝中之事愚民如何能懂”“如何能叫狡诈无耻不过权术尔尔”。
福王咳嗽了声,终于开口。
“大兄此话虽有道理,只是七弟挑起的毕竟不是小事,总该是有惩戒才是,若是……”
福王的话还没说完,自上朝到现在一直安静的楚王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冷,听起来就像是一把剔骨的弯刀。
“孤以为,这是一场议和?”
楚王这话一出,惹得无数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
或是怒,或是惑,或是憎恶,或是不喜。在诸多恶意,负面的情绪环绕下,他漫不经心地笑起来。
“谁给你们宣判的胆子?”
楚王的话虽少虽短,可短短的两句话,却不知已经扎穿了多少人的心肺。
登时有人跳了出来,愤怒地指责楚王:“楚王,你便是皇室宗亲,可犯下如此大过,难道真以为进京是来议和的?那罄竹难书的罪恶,本就罪无可恕!”
“哈哈哈哈——”
楚王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响,笑得几乎弯了腰。
如此放纵妄为,如此无礼恣意。
“放肆!楚王,你怎敢在殿前无礼……”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王掐住喉咙提了起来。
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
或者说,谁也没想到楚王能在朝堂之上如此恣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