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演 第79章

作者:白孤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轻松 古早 古代架空

福王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等楚王被抓进京城后,再考虑要怎么处理天启帝的问题。

他是这么想的。

有很多人是这么想的。

许多人提及楚王,都只是当做笑话来看,根本不觉得这是大事。

直到楚王连下十七城的消息传来后,满朝文武才如白梦惊醒,惶惶不知所措。

福王更是难以置信,高坐皇位之上,死死盯着底下传信的士兵,“你将急报再说一遍!”

那人累得声音沙哑,说话声都有些闷,可大殿上寂静无声,几乎所有人都竖长了耳朵,只为听清他所说之怪诞!

“……二月十八……千骑袭击祁东兵营,卜雍围了都督府……

“二月二十三,楚王点齐兵马,亲率三千人拿下宁水……二十五,师阆破了永锦,方育玮方都督退守平宁陂……

“三月初五,楚王亲率七千人直扑信永,城破……”

说到这里,哪怕已经听过一遍,仍有许多人轻呼。

“三月十一,合远守将王楚衡轻敌,被诱骗出城击杀……十九,叛军强行渡河直往甸新……”

“为何偏要在此时渡河?”忽而有御史大夫打断了士兵的话,没忍住蹙眉,“舆图上,合远与甸新应当相隔甚远,且左近都有守兵……”

这像是拐了个大弯。

又有兵部左侍郎开口:“为马。”

甸新有精兵良马,尤其后者。

也是趁着左近守军措手不及时狠狠杀了一场。

连他们事后复盘都惊觉楚王的行踪,更别说那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有多少人能捕捉到楚王这兵行险着?

附近的守军不能,甸新的守将亦不能。

甸新破,将死兵降,获马数千匹。

“三月二十八,楚王放出风声欲袭真东,主力却直奔棱台,鏖战三天三夜终破城……”

连福王再听到这里,仍是难以置信。

棱台之重要,不必多言。

这是通往各处的要道,更有最重要的辎重粮草,楚王拿下这地方,就已经有了真正威胁到京城的可能。

他感到某种沉重的东西压在他的喉咙,几经努力,终于才能开口。

“……诸位爱卿,该如何处置楚王这个乱臣贼子?”

有一说一,福王最初的应对并不算错。

他是没有调动全国的兵马齐齐压向楚王——若不是眼下这战绩,谁能想到楚王真能做到这个地步——可福王还是及时命令了祁东附近数城形成掎角之势,以楚王区区千人的兵马怎可能突破重重钳制?

哪怕庞泽废物,被夺了兵权,可祁东那地方的兵马也不够精良,顶多数千士兵,又是怎么滚上加滚,到了这等震天骇地的威势?

十七城。

对比泱泱国土而言,甚至没有十分之一,福王本不该如此心惊。

但这是楚王拿几千人打出来的结果,区区数千人!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大殿一时沉默,有金吾卫大将军出列,严肃道:“大王,以楚王叛军的攻势凶猛,且不能等闲视之,烦请大王召集翁志虎,宋留群,梅亦涵等人……”

“万万不可,翁志虎坐镇西北方才能震慑剌氐,轻易调动……”

“那便舍翁志虎,再召南部邰子仓……”

“区区叛军,何至于举全国之力?”

“楚王于军事上的天赋实属罕有,若是再有轻敌之心,今日失十七城,明日便再失十七城,十七又十七,如何能挡?”

文武百官吵得不可开交,于福王而言像是几百只鸭子嘎嘎叫,无名的压力迫得他想发火。

可他清楚现在他的威严还不足以压下这群朝臣,要是轻易发怒,定会失去他们的支持。

“朱爱卿说得有理,李将军也是……”

忍耐。福王内心呕血,面上却露出一副和善从容的模样。

他不会再轻敌了。

他要狠狠斩断楚王的连胜!

噗呲——

长刀划破喉咙溅飞血水的声音,在听习惯后,就变作某种熟悉的噪音沉入背景,既不会被忽略,也不会过多在意。

阿蛮用大拇指抹去唇边的血,那腥味叫他皱了皱眉,随手挥掉长刀上的血。

“头儿,都清点完毕,”一个年轻士兵屁颠屁颠地凑过来,“全都死透了。”

阿蛮:“不要这么叫我。”

“头儿,不这么叫你,要叫什么?郎君?那忒是文绉绉,不是我们的习惯。”士兵笑嘻嘻地说,“我说头儿,我们这回可是立了大功。”

阿蛮的目光默然扫过地上的尸体看向远方,最终沉沉叹了口气。

是啊,立功。

全歼敌军千余人,这的确是赫赫战功。

可对阿蛮来说,意味着他要完蛋了。

这是阿蛮随军的第……算不清楚多少天,不算了,总之,楚王在外征战的时候,确如他之前所言,将阿蛮带在了身旁。

这是一个荒唐,怪诞的行为。

若楚王真爱阿蛮,怎会将他置身险境,可楚王要不爱阿蛮,又为何会叫人将他层层庇护?

军中带着自己的小情,这说出去着实不好听,尤其楚王在干的还是掉脑袋的事情,懂不懂什么叫声誉?

可楚王不在乎。

他麾下的这些人也不在乎。

无一人敢于楚王面前提起此事,而最初属于楚王的那批精兵也忠心耿耿,更无二话。

到了后来……

行军打仗打的范围广了,便偶尔有分兵之举。

楚王向来敢为人先,每每打仗都必是身先士卒,故而将阿蛮留在后方大本营,也是偶有为之。

这一次便是如此。

留守营地的,是一位叫史路的小将。

此人是祁东军出身,以楚王对他的信任,史路或许一开始就是楚王的人。

一想到这,阿蛮就不免叹息。

楚王看着没心思皇位吧,可这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在皇帝的忍耐边缘暴踩?

这史路对楚王的确忠心耿耿,对于阿蛮这种尴尬身份的人从无懈怠,每日都会将前方的情报送往阿蛮处。

只是史路到底年纪轻,性格飞扬,便也容易冲动。

昨日探子称西北方向有营数千人,似是追击的先遣队,史路点了小队兵马出营追查,在确信无错后,他当即下了决定,带了营中一半的精兵趁夜出击。

这本无过错。

阿蛮听着营地的沉寂,却是有些睡不着。

既是睡不着,他便掀帘外出,两个亲兵无声无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阿蛮踱了几圈?

许是八圈,许是十圈,忽而觉得不对。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警惕。

没有原因,也没有征兆,就那样疯狂刺痛着他的神经。

——那是生死一瞬息才有的敏锐。

“敌袭!”

阿蛮暴喝一声,抽出腰间的刀。

寂静营地里,这嗷地一嗓子将原本睡下的士兵吵了起来,有人慌忙钻出来,有人鞋子都掉了,有人忘记拿武器,也有人举着火把照亮昏暗。

咻咻——

那些莫名其妙被叫破了存在的敌军被迫显露身形,奇袭完全失去了效用。他们不得已拉弓射箭,仓促应战。

……这局面颠倒了吧!

明明他们是来偷袭的啊!

阿蛮一刀砍下冲杀过来的敌人,忽而想到了什么,转身薅住身旁的亲兵,“刘副将在何处?”

亲兵:“左前,我方才看到了。”

阿蛮:“快让他带人去盯着粮草,切不可有失!”

亲兵肃然,立刻趁着敌我还未合拢冲杀了出去。

阿蛮杀了多少人?

五人?或者十人?

他杀得越来越顺手,杀得越来越干脆,不知不觉间,营兵竟是形成了以他为首的阵仗。

他们将这奇袭的千余人,全留了下来。

轻点战场的士兵们也不知是谁带的头,竟开始叫阿蛮“头儿”,嬉皮笑脸的,却也远比之前要敬重得多。

有本事的人,总会得人尊敬。

这比之前要心甘情愿得多。

这看起来是一件大功。

所以营地里的士兵们看起来都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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