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congee
人到底也是会累的,冠寒也是如此。
只是当他正想说找个地儿歇息歇息时,那边商会忽然就来了人,说有些要事找时易之做主。
看着时易之纠结为难的模样,冠寒心情好,慷慨地放了人。“你去吧,我正想歇息一下,而且月竹陪着我呢。”
听着他这么说,时易之就应了下来,带着益才三步一回头地跟着商会的人离开了。
将实现从时易之的背影上收回,冠寒又看向了跟着的月竹。
月竹正值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比他低了半个头,现在怀里又都是东西,瞧着很是费力。
他摆了摆手,“你先回院子一趟把东西放好吧,太多了不方便,我到前面找块石头坐一坐,你待会儿去找我就行。”
“可……”
“没事的。”他对着月竹眨了下眼。“我不会跟时少爷说的。”
在他再三催促之下,月竹也只得抱着东西慢慢地往院子去。
这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虽然身处热闹里,但也一下就不热闹了。
冠寒长吐了一口气,慢慢地往旁边人少的大石走去。
第53章 第二十一簇 作呕
正午的风绵绵地拂过,与上次冠寒来海边时略有不同,此时已经掺杂上了几分潮湿的凉意,好似昭告着冬天即将来临。
清州会下雪吗?什么时候下雪呢?
没人知道,也猜不出来。
坐着坐着,冠寒生出了一些困倦。
看看时辰,好像也确实到往常他歇晌的时候了。
左右清灯海节要维持两日,也不急这一时,于是他就想慢慢走着小院歇息歇息。
哪知还没站起来,石头后面就传来了谈话的声音。
“这清灯海节一年比一年热闹了,布置得也一年比一年好。”语罢,长叹一口气。
很快就有另一人笑着接了他的话。“是因为商会一年比一年红火,时家也一年比一年富裕,哈哈哈。”
谈到时家,他们仿佛来了兴致。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的。时家那个大少爷也是人不可貌相,长的是一副正正经经的书生模样,平日里也不苟言笑的,从前还真以为他要走仕途呢,哪里知道生意也做得这么好。”
“是是。”有人应和着,“说起来,今年上半年,时大少不是还出门巡检了一遍时家在外的产业吗?去了那么久,看来是真的家产遍布啊。”
“确实去了很久,前两月前才刚回来,好像还带了一个人……”
这话没说完,立刻就被人打断了,“别听风就是雨的,我们不兴乱说话,就算真是什么关系,人家的私事咱们也管不着。”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被反驳的人立刻为自己辩解,“我是想说,方才我好像瞧见他们了,正拿着一个金叶子在跟人换什么东西呢。”
说完,又嘟囔了一句。“时大少带回来那人,长得还怪好看的。”
“长得好看?你这么一说那我就知道了。”又有人插了话。“这位大少爷确实挑剔得很,也向来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家玉石铺子里的稀罕物件他都能找出不少错来,不过要真是貌美的,耗费千金他也舍得买。”
“你这话说的,谁不喜欢?什么用处都没有也行,摆在跟前多看两眼心情就会好不少。”
“诶诶,别说了别说了,这话都歪到哪里去了。”话题到这里被人生生地打断。“到点了,我们先去用午膳歇息会儿吧,下午再逛。”
没人对这话有异议,于是一行人又闹哄哄地离开了。
只留下了说出过的那些话,不干不脆不轻不重地沉在时起时落的海潮中。
冠寒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重新抬了步子,慢慢地往小院的方向走。
-
正是赶巧,回去的途中冠寒恰好遇见了脚步匆匆准备往海滩边赶的月竹。
两人把话一对,发现彼此都有些累了,也都没了再逛的心思,便又一起回到了小院里。
上午那几个时辰在摊位上已经吃饱了,午膳用不用都可。
冠寒瞧着因为众人都出去玩而变得空落落的院子,也没什么再吃的想法,绕了几圈消食后,躺回了屋子里歇晌。
又不知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还是因为今早费了太多的力气。
这一觉冠寒睡了很久,一睁眼天已经黑了。
刚醒来嗓子还有些干痒,冠寒伸手在床边捞了捞,得了个空才想起这不是自己在时府住的那个房,床边放不了茶盏,于是开口喊起月竹来。
但或许是他声音太小了,喊了几遍都没人应答。
没有办法,冠寒只能自己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日落黄昏之时,房中尚未点灯,此时最是寂寥昏暗。
从外偷洒进来的光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屋内物什的具体模样,只余一道模糊影子可以被纳入眼中。
冠寒走得很慢,可还是被不知何时摆在床边的凳子给撞着了腿,正正好好撞在了膝盖下面一点的软肉上。
他吃痛地咬住了唇,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瘸着脚坚持着挪到桌子旁给自己满了一杯茶。
灌入口中他才回过神来——这茶是冷的。
冠寒觉得自己一觉醒来清州就入了冬了,因而这杯冷茶下肚,整个身子也立刻开始跟着发凉。
受不了这样的寒,他快步走回了床上,用被褥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一床不够,又重新盖了一床。
如此严严实实不留一道口子地裹好,那股凉意才被压下去不少。
他盯着帷幔发了一会儿呆,又闭着眼睛慢慢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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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那边出了些要紧的事,眼见着快年底要准备给各大商户分红了,该对的账却怎么也对不上。
若是少了一大笔的也就罢了,偏偏就是那么几十两银子,那边算来算去都不对,心里头害怕了,只得把时易之给请过去。
时易之也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不可能看一眼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一群人搬着今年一年的账本翻了一个下午,天黑了才回来。
就这也还没弄完,兴许明日还得费功夫。
“寒公子呢?”时易之净了净手,问益才。
益才适时地把干帕子递给时易之,回答道:“方才问了月竹,说是寒公子正在房中歇息,只是——今日申时就歇下,到现在还没醒过。”
“还没醒?”时易之数了数,这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
他赶忙把手擦干,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怕不是受了寒,身子不舒服了。”
月竹正在门外守着,瞧见时易之来了赶忙行了个礼。
时易之摆摆手,“寒公子今日回来之时瞧着可有不适?”
“应当是没有的。”月竹摇摇头,“寒公子歇下前还在院子里逛了几圈,说是消食呢。”
听了这话时易之还是不放心,“我进去看看。”
说着,也没喊人,直接试探性地推了下门——果不其然没落锁。
压着脚步走到床边,借着从门窗缝隙中漏进的光,时易之看到了熟睡中的冠寒。
他身子微微蜷缩着,解开的长发散而不乱地贴在脸上,放在枕边的手握成了拳,眉心也紧皱着。
时易之俯下身,一只手盖在冠寒的额头上,一只手贴在自己的额头。
感受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太热。
他松了一口气。
那看来确实是昨夜没休息好,今早又累着了。
时易之抬手将冠寒的头发捋顺、眉心抚平,而后掖了掖被角才慢慢往外退。
可才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身快步走到床边,克制不住地在冠寒的唇上落了一个轻吻。
偷得了这么点亲近,他躁动不耐的情绪也被压了下去,终于心满意足地出了屋。
把门合上后,还是忍不住叮嘱道:“睡了这么久,寒公子今夜兴许会醒来,记得备好热茶和热水。”
月竹点点头。“一直备着的,只等寒公子叫就能用上正好的。”
时易之“嗯”了一声,“明日——明日我兴许也有事要忙,你再陪着寒公子去逛逛。”
沉思片刻,他又说:“再把他中阮也一并带下去吧,无事也可弹一弹。”
明日清灯海节会更热闹,舞火龙之前有的是身怀才艺的人上去热场子,若那时冠寒瞧着了来了些兴致,也可以上去玩一玩解解乏。
清州的规矩不比别处,做这些也不会让人看轻。
“是。”月竹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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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寒睡了很长一觉,只是长也不代表好,醒来之时脑袋还是有些昏昏沉沉。
待他彻底清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月竹。”
声音恢复了些,这次他一喊,门就被推开了。
“寒公子,您醒了?可要小的伺候着穿衣?”月竹将热茶和热水带了进来,屋内也莫名多了些暖意和人气。
“不用了。”冠寒自力更生地套好衣服,用手草草地梳了几下头发就走到铜盆前,“时易之呢?”
“大少爷一早就出了门,说是商会那边还有事情没忙完,今日兴许也不能与寒公子一道出去了。”
听了这话,冠寒一下就没了兴致,把帕子重重地丢回了铜盆里。
“真是个大忙人。”
因着时易之不在,冠寒一上午都待在屋子里没出去,也不知道是在气时易之还是自己气自己。
不过天一黑下来,他就又有些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