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寒城
谢瑾一见到那串铃铛, 霎时耳廓通红。
他先前为收集谢云翻案证据,常去芸街和挽春楼,或有听闻这种铃铛是行风月事的助兴之物。
而且, 那日在北朔使团的接风宴上, 谯丽公主也正是想用此物, 令自己当众难堪……
可此刻却戴在裴珩手上……
谢瑾面颊滚烫,连呼吸都不大顺畅了。
裴珩察觉出他的异样,微微勾唇,大胆在他耳廓上舔了一圈湿热, 低声撩拨说:“朕绑了可不止这一处, 哥还想不想看别的?”
谢瑾拧眉替他觉得羞耻, 可耳边一阵酥麻,红潮又止不住蔓延至全身。
见识过裴珩的离经叛道, 知道他在那事上心性野, 喜欢玩花样儿,可没想到他这次居然直接扮成了小倌……
“不想。”
谢瑾直截了当拒绝,无端有些恼愠:“你是一国之君,如此……成何体统?”
裴珩好久没听他说这些体统之辞, 坏笑一声:“哥, 朕今夜在你面前不当皇帝了,好不好?”
“你……”
谢瑾话还没说出口,眼前一黑, 双眼就猝不防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阿珩……!”
他还未及惊恐,身子就被裴珩很好的承拖住了。
裴珩趁他迷失方向之际, 抱着他,吻着他,一路进了屋内。
正因谢瑾看不见, 此时他的其他感官触觉顿时都被放大了几倍:黏腻细密的吻,温柔涩意的抚摸,还有那铃铛动人之声……
裴珩一如既往地占据着主导权,可他当下使用的每件器具,每个动作,每一处敏感的落点,都是他事先费了心思,精心设计的。
甚至白天上朝那会儿,他就已在心里默默操演了无数遍。
而且这些是他十一二岁时学的伎俩,不算熟练,但也是前人的经验之谈,没人能扛得住。
就连神仙菩萨也不行。
谢瑾紧促的眉宇间满是隐忍抵触,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裴珩牵着走:“阿珩,不要……”
他看不见,也站不住了。
裴珩便捏着他发烫柔软的后颈,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习惯性将他所有的反应当做欲拒还迎,气息急促地哄道:“哥,这次换我先帮你,好么?”
谢瑾双瞳骤然放大:“你、你要做什么……?阿珩!”
谢瑾眼前的黑布忽被一把扯下,落在地面那些零散的衣物上。
他原本至少不用直面自己的不堪,可如今只得亲眼看着裴珩腕上的铃铛剧烈不正常地晃动,发出更加急促吵闹的动静。
太吵了……
他做不到心无旁骛,咬着牙,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又止不住地战栗颤抖起来。
谢瑾顿时羞耻到了极点,脑中不由想起康怀寿说的那句“他若要讨好一个人,就有千万种虚情假意的法子哄你”,又气得睫羽一阵乱颤。
“阿珩,松手……!”
“松手!!”
“忍一下就好,哥……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裴珩也彻底沉溺其中,忘情地吻着他,偏执地哄着他,温柔地要挟他:“你也会喜欢我的……对么?”
毕竟之前谢瑾都能次次对自己服软,何况今夜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只是为了让谢瑾也感受一番。
其实是除此之外,裴珩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取悦谢瑾,博得他的青睐,讨得他的欢心。
毕竟过往十年除了针锋相对,便只剩下一幕幕的纠缠。
裴珩眼底泛着勾人楚楚的涟漪,又逼着他看着自己:“哥,喜欢吗?你看看我……”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阿珩……!”
谢瑾几乎要被裴珩刺激得晕厥过去。
他觉得自己如脱缰之马,又如失舵之舟,都只能在裴珩掌心愈陷愈深。
一度令他死去。
顷刻间,与眼泪一道决堤而出。
铃铛响声也变得悠缓沉闷,谢瑾终得以活了过来。
下一刻,“啪!”的一记耳光就重重落在了裴珩脸上。
屋内那股潮湿闷热的气息此刻还未弥散。
谢瑾面色虚浮,又红得如病重一般,立刻羞愧地一把扯过被子遮挡,气急难遏。
裴珩当即一懵,后知后觉面颊生出一阵火辣疼痛。
他没想会弄巧成拙,也不想谢瑾竟生气到如此地步,一时有些无措。
他一回神,先反省起方才是哪一步出了差池,懵懂放低姿态:“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你高兴而已,哥,是不是哪弄得你不舒服了?你告诉我……你若是不喜欢玩这些,以后我们再也不玩就是了。”
谢瑾清楚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心思。
裴珩纵然行事荒唐,可稍稍冷静下来,他会就发现他真正恼的其实是自己。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裴珩直白笨拙的示好,因此不得不抗拒,不得不懊恼,不得不去回避那些欲望。
何况一旦动了真情,谢瑾顾虑太多,也就没法再一味心软。
他愠色未消,望见裴珩湿漉漉的眸子和鲜红的掌印,到底不忍苛责,深吸一口气,冷冷说了句:“罢了……你走吧。”
裴珩心头一恸,面有不甘:“可——”
“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谢瑾垂下睫羽,哪怕语气平和,也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彻底将裴珩的话给堵死。
裴珩心宛如一绞,呼吸也隐隐作痛。
他确认谢瑾的神色不会再动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一出弄月阁,裴珩就扯断了那串铃铛,狠狠摔掷在了地上,瞬间将之砸得稀巴烂。
-
一连几日,裴珩都没再出现在谢瑾眼前。
听闻近来前朝事忙,于震洲平定两州后,朝廷重新商议制定了定北路线,将大雍五十万大军划分为四支,可似乎推行得不大顺利。
不过,应当也还有别的原因。
谢瑾也能明白。
满怀期待地讨好一个人,费心思、花力气,还委曲求全收敛起锋芒,结果却是挨了一巴掌后,被无情轰走。
正常人都经不住,何况他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不过如此也好,没准就慢慢淡了。谢瑾想。
很快,便到了新科进士启程往北随军的日子。此次进士中,共有五十名随军文职,各分到四军之中。
风萧萧兮,孤雁南飞。今日建康北城门外多是送别饯行之人,令这片江南景致都添了几分凄苦之意。
康家人将康醒时送到城门外,与他一一送别叮嘱。
待到家人离开,康醒时独自在城门旁又徘徊了许久,始终没有到随军队伍中去报道。
直到一辆蓝色马车停下,他见到那人,眼前顿时亮了一截,忙将行囊丢给小厮,大步跑了过去。
“瑾哥!”康醒时激动招手,圆圆的眼睛还有几分沮丧:“瑾哥,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谢瑾摘下帷帽:“出宫路上耽搁了下,还好赶上了。既然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来。”
康醒时欣慰一笑,心中又牵扯出一股歉疚,垂丧着脑袋说:“瑾哥,我事先不知父亲与北朔勾结,险些害惨了你,是父亲执念太重,犯了大错。这次,若不是你在御前求情,康家上下几百口人,还不知会是什么下场境遇……”
“这与你无关,你将来也莫为此有什么负担。”
谢瑾体谅他的处境,温声安抚:“建康从来不缺流言纷扰,可战场上看重的实绩军功,利用秋闱改军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当日能有胆识舍得放弃荣华安逸,身先士卒作学子表率,来日也必将有所作为。醒时,有你在,我相信康家迟早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康醒时认真听着,一时也备受鼓舞,用力点了点头:“嗯!”
“并非是我在御前求情,而是皇上在审案之初,就下令此案不得连坐亲友。”
谢瑾淡淡解释了句,话锋一转,又问:“对了,老师身子最近如何了?”
说起这个,康醒时微微叹了口气:“父亲得了这个病,恐怕将来也不见得能好全了。不过这两日已喂得进粥饭,力气恢复了不少,也能说几个字了。”
谢瑾也沉面颔首,忽见送不远处的队伍已在喊新科进士们集合。
他忙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了康醒时:“你这趟出征远行,我也没什么可送的,此物聊表心意。”
“送我的?”
“嗯,打开看看。”
康醒时双手接过,打开一看,顿时面露欣喜:“云鹤紫毫?好漂亮的笔!”
谢瑾会心一笑,语气柔而有力:“醒时,愿你以笔为戈,以字为刃,来日破难而行,助大雍将士们杀出新气势来——”
“瑾哥……”
冷风吹鼓行人的衣袍,康醒时眼眶反而热了。
他没忍住心中诸多复杂的感伤之情,一把扑了上前,紧紧抱住了谢瑾。
谢瑾也是一怔,被他这下撞得往后退了半步,又无奈轻笑,温柔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好了,你得出发了。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1]。不必伤怀,说不准,很快我们就能再相见呢。”
康醒时稍稍一诧,还未来得及细问,便听得那边队伍又在大声催了。
他只得依依不舍放开谢瑾,赶快偏过头去揉了揉眼睛,还非得嘀咕一句是自己眼里进了沙子。
“瑾哥,那、那我真的走了……”
“醒时,珍重。”
待目送康醒时归队出发,谢瑾便也转身,准备回到马车上。
他微微一愣,忽瞥见城楼上一抹明黄的身影。
谢瑾送别时没多伤感,此刻的心倒是蓦然揪紧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