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140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这就走了?年轻就是沉不住气,还未交锋,便气短了。”楚献忠怪笑。

当会谈破裂,便无所顾忌。叶星辞也不再客气,呛道:“是气短啊,这里空气污浊,得出去才能呼吸到新鲜的。”

楚献忠未将这毛头小子放在眼里,继续揶揄楚翊:“你刚做了几个月摄政王,就决然用兵,不顾境内民心思定?”

“民心思定,却不软弱。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楚翊不屑回头,迎着帐外卷入的秋风而立,绛红的团龙袍飘动如火,“你不必多虑,百姓刚开始议论战事,我便得胜还朝了。”

“想战便战吧,你不是早就整兵备战了吗?”楚献忠又寻衅,胡子乱颤地说道,“你年纪轻,野心却重,向来钟爱斗争。为了争摄政王,还有一个绝色佳人,逼得两个兄长出家的出家、上吊的上吊。为了权力和女人,连手足亲情也不顾,还好意思在圣旨中对本王大谈忠恕之道和礼义廉耻?笑话!”

楚翊猛然回身,死死瞪着对方,嘴唇苍白发颤。这话如锐利的铁钩,勾起沉在心底,仅在夜晚浮现的梦魇。

见他被刺痛,楚献忠开怀一笑。

叶星辞亦心如刀绞。他瞧出来了,楚献忠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要搅乱敌人的心。哪怕叫楚翊失眠一回,急躁激进一回,也能为战局添一丝胜算。

可恶的老狐狸!

“道听途说,德之弃也。”叶星辞抢步护在夫君身前,银枪一顿,不紧不慢地抢白,“瑞王出家,是因兼并田地,贪得无厌。庆王遭贬自尽,是因结党营私,污蔑帝师,侵吞内帑。九爷能获得美人青睐,坐在这个位置,恰恰是因为他不争,行端表正。尊驾贵为亲王,说起话来,倒像村头搬弄是非的长舌妇。”

楚献忠老脸一黑。

年约四十、身材魁梧的喀留世子拍案而起,发辫上的宝石当啷作响,怒指少年:“你算哪根葱,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我是九爷的传令官!”叶星辞亮出腰牌,凌厉地瞪视对方,“喀留王敢指摘皇上,人人可责,我怎么不能说?”

“你——我父王何时指摘皇上?”

叶星辞不屑一笑,铿锵道:“摄政王是皇上钦立,令尊公然诋毁九爷,就是侮辱君父识人不明。圣人云,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楚献忠老脸更黑。喀留世子不甘地切齿,败下阵来。楚翊抿起嘴唇,饶有兴致地欣赏心上人即兴骂人的英姿。

第240章 舌战群敌

又一文臣模样的人款款起身,拱了拱手,有礼笑问:“说到‘君父’,那么,敢问君父是否该遵天道?”

“那是自然。”叶星辞冷眼斜睨对方,看看这是挖的什么坑。

那人狡狯地眯眼,顺势说道:“‘天之道,利而不害。’天子该顺应自然,不与万物争利。我们部族本自成一国,自由自在地牧马放羊,受雪山神明眷顾。这‘君父’,是后来才加于我等。我们不再纳贡,是上承天道,下顺民心。”

楚献忠微笑点头,整了整衣袖上点缀的兽皮。

“还有脸说!”叶星辞喷出一声冷笑,从对方挖的坑上一跃而过,“是喀留先违背天道,军纪废弛,‘自由自在’地打草谷,常年侵扰边界百姓。世宗仁皇帝隐忍几年才出兵,平蛮攘夷,还民安宁。以有道伐无道,这才叫顺承天道!替天行道!”

他的声调愈发激昂,犹如在用言语狂扇对手的耳光。那人气势颓靡,回了句“年少无知,无理取闹”便坐了下去。

一旁的楚翊挑起嘴角,曾与王妃激烈交锋过的陈为也频频点头,似乎在说:你们惹他干嘛,吃点啥不好,非吃瘪。

作为随从的督抚的属官都难以置信,原来王爷身边这花瓶似的传令兵竟如此机敏,慧心妙舌。

喀留人愈挫愈勇,又一官员起身挑衅,顺着叶星辞的话往下说:“先皇文武兼备,实为一代雄主,当年我等甘心臣服。而且,我们王爷与先皇以兄弟相称。如此,九爷该敬我王为兄长。何故始终不见施礼,反倒冷言冷语,难道是目无尊长之人?”

说罢,得意一笑。

刚刚落败的几人也一扫颓丧,拾回笑意,像在说:看,我们几个真厉害。

好犀利的挑衅!叶星辞眯了眯眼,淡然应变:“凡事讲先来后到。九爷先成为世宗仁皇帝的弟弟,喀留王是后来的,该尊九爷为兄长才对。”

那人张口结舌,还想说什么,被楚献忠剜了一眼,似在说:可闭嘴吧,再说下去我成他孙子了。

忽然,楚献忠的另一部下想到折辱他人的妙语,脸上挂起卑劣的笑:“好啊,凡事讲先后,人亦分尊卑。我王身份贵重,为先王嫡长子,九爷又是何出身?生母不过一洒扫宫殿之宫女。若非近年变故迭生,焉能代行皇权。”

其余人发出嗤笑。

叶星辞心里一怒,攥紧拳头,看一眼楚翊。后者面不改色,只是喉结微动。

叶星辞明眸一转,笑吟吟反驳:“谈尊卑?好啊。九爷可是一落地就姓楚,喀留王自诩贵重,怎么人到中年,忘祖背宗、抛却父姓,也改姓楚了呢?”

“这——”

“闭嘴!全闭嘴!”楚献忠的脸臭得像一团猪下水,喝令部下不许再开口。说一句,他就多挨骂一句。再舌战片刻,他就被骂死了。

见无人再敢应声,叶星辞提枪环顾一周,总结陈词:“九爷来跟你们谈,不是怕你们,而是为喀留百姓着想。妄动干戈,劳民伤财。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既然你们不知好歹,那就走着瞧吧。”

说罢,他看向楚翊,从爱人眼中读出莫大的赞赏和肯定,开心极了。二人并肩朝帐外走去,身后却又有人出声:

“九爷真是体面,自己不开口,任凭一个无名之辈在这摇唇鼓舌,难道麾下无人可用了?真可怜。”

原来,喀留世子憋了半天,终于又想到吵架说词。不说出来,晚上都睡不好,恨得直踹被窝。

叶星辞爽朗一笑,干脆回敬:“我才十八岁,刚刚从军。只是无名,又不是无能。而且,连个无名之辈都辩不过,那您又算什么?真可怜。”

于章远等人都暗暗朝他竖起大拇指。

喀留世子差点背过气,这时,他身后一个外表魁梧而粗蛮的武官邪邪一笑:“这位漂亮的小兄弟,原本是做什么的,嘴这么厉害。”

说着,他嘬了下牙花子,还故意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十分淫猥。叶星辞看不懂,还以为他吃肉塞牙了,只觉怪恶心的。

楚翊却脸色骤变,陡然拔出罗雨的刀,朝那男人丢了过去!众人俱是一惊!

短刀在空中旋转疾飞,叶星辞反应迅捷,朝前一扑,一把抓住刀柄。随后解释:“吓一跳吧,哈哈,王爷给你们露一手。”

他将刀还给罗雨,望着楚翊被怒火灼得赤红的双眼,低声道:“别冲动,小心落人口实。干嘛呀,突然表演飞刀。”

楚翊用看死人的眼神剜了那男人一下,阔步离开大帐。叶星辞紧随其后,却听喀留世子挑衅道:“这小兄弟身手不凡,不如与我的部下较量一番,大家点到即止。”

楚翊回眸低喝:“万万不可!”

叶星辞固然想出风头,但这是不必要的冒险,万一对手不守规矩,突下死手怎么办?战事在即,他不能在这无意义地负伤。要伤,也是在战场。

可是,不应战又显得怯懦。

叶星辞正苦恼,瞥见地上有一块手掌大的黑石。仔细一看,那本是两块石头,只是被泥土粘连在一起。

“好啊,那就较量一下。”他俯身捡起石头,朝那武官勾勾手。

对方以为他应战了,兴奋地提刀出帐,说要教他做人,一看就是个莽撞人。楚献忠等人也跟出来观战,都围在大帐前的空地。

见楚翊急了,叶星辞狡黠地挤挤眼,用唇语道:瞧我的。

“这是我麾下最刚猛的勇士,名叫昂烈,能举五百斤的鼎。”喀留世子面露得色,抬手对众人介绍,“使一柄百斤重的马刀,所向披靡,无往不利。”他点点叶星辞手中长枪,“对付你的绣花针,绰绰有余。”

之后,用喀留话朝那昂烈说了些什么,或许是叫他好好发挥,别给自己丢人。

男人坏笑,猛一点头,提刀迎战。他浑身肌肉虬结如乱石,几乎破衣而出。刻意剃秃的两鬓纹有两条黑蛇,发辫拢在一起扎于脑后,像个气势逼人大毽子。

“且慢。”叶星辞退了数步,拉开距离,大声道:“我身上有伤,不便交手。可是不露几手,又恐被尔等瞧不起。不如,就比硬气功。”

说罢,他高举手中石头,展示给众人。

“看好了!嘿啊——”

伴着一声暴喝,石头重重地朝额头拍去,应声断裂。楚翊也跟着捂了一下头,惊得魂飞魄散。

然而,叶星辞毫发未损,只是额心微红,沾了点土。他拂了拂脑门,抱拳道:“见笑了。”又得意地朝夫君挑眉。

昂烈一愣,回头瞧瞧上司,不知所措。随即恶声恶气道:“哼,区区小把戏,我才不跟你比。”

“哦,你不行啊?没事,不用勉强,身体要紧。”叶星辞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向楚翊,“九爷,我们走吧,他比不了这个。”

兄弟们都围上来,啧啧称奇,问他啥时候学会的铁头功。云中拍巴掌,高手啊。

“站住,谁说我不行?!”昂烈五官扭曲,也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大喝一声朝额头拍去!

砰——石头纹丝未变,脑门绽开血花。

男人魁梧的身躯晃了晃,用力眨眨眼,摇了摇脑袋,宛如烈酒上头。在场的喀留人都发出失望的叹息。

这些叹息,刺激着男人的求胜欲。他目眦欲裂,口中发出一阵狂吼,猛地抡起胳膊,又朝脑袋“哐哐”砸了两下。

接着,整个人跌坐在地,翻起白眼,血流满面。

就这,还教我做人?叶星辞扑哧一笑,善解人意道:“不行别硬来,受伤了吧。没事,我们再比点别的。”

“勇士”昂烈晃晃荡荡地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血,半晕半醒道:“比什么?”

“比胆量!”叶星辞垂眸往地上一扫,快走几步,捡起一团干马粪。掰了一半,丢给对方,“我敢吃马粪,阁下敢吗?看谁吃得快,开始!”

说着,作势将马粪送到嘴边。

昂烈生怕他又获胜,饿了三天似的将马粪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噎得直抻脖子,又恶心得干哕。

附近拴着的马匹全都看呆了。

叶星辞却仍保持张嘴的动作,丢了马粪,拍了拍手:“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不敢。前辈以人嘴比肩马屁,勇气惊人,我甘拜下风!”

“我赢了,我赢了!”昂烈晕乎乎地振臂高呼,被暴怒的喀留世子命人拽走,别在这现眼。

最刚猛的勇士,把自己砸得头破血流,又吃了一口马粪,确实在丢人层面上“赢了”。

叶星辞咬着嘴唇,笑得发抖。

罗雨抱起双臂,啧啧摇头,适时发挥幽默:“这块马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是成为人粪,也算得道了。”

于章远他们哈哈大笑,又直呼好恶心。

楚献忠面带不屑,远远地喊道:“靠小聪明,在战场上可赢不了。九爷,后会有期。”

楚翊没搭理,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边,一片阴云笼住雪山之巅,犹如黑无常的披风,静待人间将燃的战火。

第241章 积极备战

兴奋散去,叶星辞心下怆然,感慨不知多少生命行将消散。不过,唯有以战止戈。以一时不稳,换长治久安。

究竟是不是太子撺掇楚献忠反叛?事已至此,他没空去自责纠结了。眼下,唯一值得用心的,是如何助楚翊平叛,携手迈过这道坎。

一场胜利,也许不会令楚翊的人生更煊赫。可一旦折戟,必将动摇其执政地位。

朝堂中潜在的敌人将大加攻讦,诸多刚刚开启的革新之举或半途而废。届时,大齐会相机而行,发动北伐,这天下又乱了。

他轻抚爱驹的鬃毛,喃喃道:“雪球儿,你要上战场了,紧张吗?带我奔向人生的第一场胜利吧。”

于章远他们频频侧目,打量叶星辞,小声讨论他何时变得这么聪慧,迅速应变。

真是路遥知马力,尿急见肾力,情急见智力。

此时他们才想起,活泼好动的叶小将军,也常手不释卷,一刻不曾放弃梦想。厚积薄发,跬步千里。

突然,聪明的少年问出个憨憨的问题:“逸之哥哥,刚才你怎么突然那么生气,朝啊咧飞刀子。你不是城府深沉嘛,这么沉不住气!”

“他叫昂烈,不叫啊咧,什么耳朵。”楚翊忍俊不禁,转而沉下脸,“你先说说,你的铁头功是怎么回事。”

“嗐,那本就是两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