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254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是啊,他家和齐国细作的贼窝,怎么通着……”

街上混乱不堪。承天府的公差不知所措,也不敢追查,只好先押着抓获的几个齐人回去交差。

“让开,让一让!”承天府尹姗姗来迟,分开越聚越多的百姓。他呆立在吴宅门前,脸色惨白:“坏了,坏了,这可如何奏明万岁啊……”

勤德殿内,温暖如春。

银炭在硕大的鎏金铜炉里发出轻微爆裂声,如同莫测的呓语。

永历在吴侍读的陪伴下练字,聊起早朝的事:“赵开竟然窝藏齐国奸细,已经派人去查了。”

吴瑕也是自成一线,哪知姓赵的也叛国。他为皇帝研墨,随口问:“赵御史?”

“嗯,贼窝就在春杏街的一间绒线铺。哎,你家是不在那附近?”

吴瑕脸色骤然惨白,嘴唇也褪去血色。他说突然不舒服,想回家休息。

永历停笔,关切道:“朕召个太医——”话音未落,只听殿外通禀,承天府尹觐见,有急情上奏。

“宣。”永历干脆地回应。

承天府尹缓步上殿,脸色和吴侍读一样苍白。他回奏万岁,已经查封了赵开的绒线铺。接着,用极其委婉的措辞,说出残酷的事实:“绒线铺后堂,有一条地道,直通……直通文贞大学士的家宅。”

文贞,是永历赐予恩师的谥号。听到这,永历木偶般僵硬地扭头,看向恩师三代单传的血脉。

吴瑕垂眼,下颌微颤。

“这里,是几个齐国细作的口供。”承天府尹呈上一沓供纸,交给一名太监,“一炷香的工夫,就全招了。供词很简单,彼此都能对上。”

永历惶然摇头,不敢去碰口供,仿佛那是血淋淋的凶器。他叫近侍把口供再传给承天府尹:“你、你来念!”

“臣遵旨。”承天府尹持着供纸,手和声音一齐发抖,“那几人,是齐国皇宫的侍卫,从齐帝龙潜时就追随。他们说,根本不认识赵开。在赵家的书房和铺子里,各搜出一份房契,这点很奇怪。承天府查过,都不曾在官府申报和登记……”

他的脸一片汗湿,仿佛殿内正在下雨。唉,怎么摊上这么个事。

“这不重要!那几个齐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由于恐惧,永历的声音变得尖锐,又恢复了孩子气。

“几人奉命,贿赂……”承天府尹侧头用肩膀擦汗,“贿赂吴侍读,以恒辰太子为切口,挑拨皇上与宁王,搅乱我朝内政,达成暂时退兵的目的。既为叶霖解围,也让齐国有喘息之机。他们供认,以上都是齐帝的谋划。就连……就连吴侍读对陛下说的话,也是齐帝通过密信,一句一句教的。至于信函,阅后即焚。”

“朕不信!”永历双手堵耳,泪如雨下,“朕不信,这是栽赃!”

承天府尹手一哆嗦,供纸散落一地,慌忙蹲下收拾。字迹端正清晰,隔一丈远也足以看清。贿赂,侍读吴瑕,退兵……这些字眼像针,刺进永历的双眼。

永历看向身边缄默的年轻人,嚎啕大哭:“为什么啊,怎么会是你啊!不,一定是陷害!朕要亲自去审!”

“是陷害。”吴瑕失魂般嘀咕,“学生不知什么地道。”

永历猛然起身,跑向大门,要亲自去审。承天府尹急劝,监牢是污秽之地,万万不可。

“陛下随学生回家吧,真相一看便知。”吴瑕挪动发软的腿,踉跄追上皇帝。

在齐帝给出的计划里,一旦败露,就带皇帝回家。只有在私下场合,在祖父的牌位前求饶,方能活命。之后,齐帝会设法营救。不得不说,这人还挺体贴。

现在,必须走这一步保命棋了。

“好,更衣出宫!”

永历带了十来个御前侍卫,微服出宫,来到恩师的家宅。四周已由禁卫军布防,隔离看热闹的百姓。人们远远望着这个气度不凡的少年,猜测纷纭。

永历迈进院子,那一夜的悲痛卷土重来,令他几乎哽咽。

御前侍卫查看一圈,接着就被他撵到院子里,不想让他们搅扰老师的家。他轻轻走进房间,看着移开的神龛和井似的地窖,心也被挖了个黑洞洞的窟窿。

“陛下,我错了!”吴瑕跪在祖父的牌位前,涕泪齐下,“看在我爷爷的面上,饶我一次吧!”

吴正英的儿子也在屋里,跪在角落,一味地哭。

永历身子一软,哀戚地坐在神龛前的蒲团,垂着脑袋,喃喃地问为什么。

忽然,黑黢黢的洞口寒光一闪,窜出一个持刀的黑衣人!二话不说,挥刀就劈!

永历就地一滚,躲过一击,魂飞魄散!他哇哇大叫,狂喊“护驾”。

黑衣刺客耗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冒头,足有十人!他们在御前侍卫赶到前闩上房门,朝四处乱窜的永历合围而来,嘴里嚷着:“九爷要你死,你挡了他的路!”

吴家父子吓瘫在地,叫都叫不出来。

“皇上!”御前侍卫正在破门、破窗,刺客分为两队,八个在门窗边阻击,两个去解决小皇帝。

“护驾,救命啊——”永历吓出眼泪,抄起一把椅子,格挡刺客的刀。十二岁的少年哪里是对手,椅子瞬间脱手,利刃逼在面前,映出惊恐的双眼!

咔!屋顶一声脆响,一双拳头打破瓦片!

一道清瘦矫健的身影,伴着碎瓦落在永历面前。他一个旋身,双刀化作两道银弧,弧光精准掠过两个刺客的咽喉。

“啊,是你!”永历认出,这是九叔贴身护卫。

“皇上靠后,小心溅血!”

罗雨神情淡漠如逛街,飞身去对付门窗边的八人。刀锋扫过,血雨泼溅,惨叫不绝。刺客甩出流星镖,罗雨双刀舞作银轮,叮当碰撞中,暗器尽数钉入梁柱。

“保护皇上!”

御前侍卫破门而入时,最后一个刺客正捂着脖子,指缝间溢出血泡,发出"啵啵"轻响。从天而降的救驾猛士,正平静地用腋下擦刀。

一人分开侍卫们,扑在惊魂未定的皇帝身边。阳光透过破碎的屋顶,照着他温柔俊逸的脸,“陛下,别怕。”

“九叔,哇啊——”永历双颊沾血,抱着叔叔的手臂大哭,上气不接下气,“朕错了,错了啊!朕糊涂啊!”

“没事了。”楚翊揽着皇帝,柔声安慰,还故意咳嗽几声,彰显自己是从病榻赶来,“臣听说,在吴家查出了什么地道,猜想皇上或许会亲自查看。臣怕出意外,只好违抗禁足令,过来看看。”

听说皇帝出宫,他真的吓着了,还好没有来迟。

“太意外了,呜……”永历抽噎着,被众人扶在椅子上。

突然,一名倒在血泊中的刺客动了!他一手捂着冒血的脖子,一手甩出流星镖,直刺永历的咽喉!

“小心!”楚翊毫不犹豫,闪身一挡,护住了皇帝。护住这个刁难他的叛逆少年,他血脉相连的侄儿。

他不会坐视亲人受伤。当初的四哥无可救药了,而侄儿只是一时踏错。

第395章 小两口,团圆了

暗器划破肩膀,素雅锦缎绽开血花。

“我宰了你!”罗雨跳到那刺客身边,暴怒挥刀,听楚翊大喊“留活口”,才堪堪停手。

好在,暗器没淬毒,伤得也不深。罗雨跑出院子,从凑热闹的路人里揪了个郎中,进行简单包扎。

混乱平息,楚翊将目光投向瘫在角落的年轻书生。

“我不知,不知会有刺客!”吴瑕惊恐地爬向皇帝,“齐帝告诉我,把陛下带到家里,当着爷爷的牌位求饶,准能有条活路。”

罗雨下地窖查看,很快冒头,说地道侧壁还有洞,通着隔壁院子。只是,洞口糊着泥纸,很难发现。这些刺客,就是破开泥纸而来。

楚翊捂着肩膀,冷冷地嗤笑,瞟着叛国的年轻人:“齐帝这么说,不是为你着想,而是早就安排了刺客。在你败露后,行刺皇上,嫁祸给我。这样,大昌的权力中枢就毁了。没猜错的话,刺客身上会有与宁王府相关的东西。”

罗雨动手去搜尸首,果然,有伪造的棺材铺发工钱的收讫凭据。而且,还不低。他恨道:“就你们这两下子,竟敢伪造这么高的工钱!比我的还多!”

“卑鄙!”永历脸色发青,“若刺客得手,这盆脏水泼下去,九叔的铺子倒成贼窝了!”

他屏退旁人,只留下九叔。随后指着亲密无间的侍读,含泪颤声质问:“为什么?”

“为了……钱。”吴瑕叛国的理由,竟然只有一个字。

“钱?”永历难以置信。

“没错,我就是想要钱。”吴瑕跪得端正,瞥一眼神龛,因绝望而平静,“先祖父贵为帝师,清高绝俗,家中常年清贫。两年前,我娘病了。我想让他从宫里要点补品,他不肯,还斥责我。当时若有好的补品,我娘能多活几天。

先祖父俸禄不多,还接济同乡,资助贫寒学子。年节人家礼尚往来,他闭门谢客,最多收点吃的。我爹四十多了,还只是个小吏。他明明能提携,可偏不!他出身寒门,却不思家族兴旺,只图一己清名!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虚伪!”

吴瑕切齿,带着恨意。

“所以,你就通敌叛国,蒙骗朕……”永历已是泪流满面,不住看向恩师的牌位。

吴瑕低下头,“齐帝说,只想迂回地达成退兵的目的。这不会过多损害大昌的利益,而我,也不会暴露。”

永历打开门,失态地咆哮,命人把绒线铺搜出的财物都拿来。很快,搬来一些银两铜钱,和一个木箱。

他含泪指着箱子,吴瑕点头。

永历踹翻木箱,珍宝滚落,一地璀璨。金器,玉器,宝石……华彩光晕如猪油,蒙蔽了一个年轻人的心。

楚翊叹了口气。

“你想要钱,怎么不跟朕要!”永历发狠践踏一地宝物,“这些朕都有,宫里都有!可是,吴师傅只有你一个孙子啊!”

他被玉雕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倒在九叔怀里啜泣。

“就因为我是他的孙子,才没法开口啊!他清高,我就得清高!人人都盯着我,说我像他!”吴瑕瞧着一片狼藉的珍宝,“可我不想再受穷了。我想吃好的、穿好的,还想把我娘的坟修一修。”

永历掩面,隔了许久,才抬起遍布泪痕的脸,却格外平静。

他来到恩师的牌位前,敬了三炷香,而后召进候在屋外的承天府尹,将恩师的孙子收监。

恩师的儿子,兀自在角落里哭。

“皇上想不想去臣家中坐坐?距此不远。”楚翊轻声问怔愣出神的皇帝。

宁王府中门洞开。

上一次,还是楚翊成亲那日。晚霞漫天,他从这扇轻易不开启的门,迎来了一个风华绝代的……臭小子。

想着这些,楚翊的耳朵又红了。就连吓到昏厥的惨状,也被记忆剥去怒火和混乱,加工成了一桩趣事。

君臣深入府邸,漫步在凹凸不平的道路。

永历发现,许多无人居住的屋宇都破败了,却没有修葺。到了后花园,简直像郊外野地。草木如一口烂牙,错乱无章法。还开辟了田地。

永历很诧异,上次来探病时竟没留意。

楚翊不以为意,笑着解释:“这几年确实进项颇多,老太后的私产也给了我。不过,我还是克勤克俭。最近,钱都捐出去,抚恤残疾将士了。先前不是说,改为民间募捐么,就是我在支撑。”

永历羞惭不已,说立即恢复从前的政策。九叔捐了多少钱,叫户部清账。顺便,也把给吴师傅办丧事的钱一并清了。

楚翊弯起嘴角,说不急。之后,回头朝相随的王喜点点头,示意对方准备账本。

“说来奇怪,这么多刺客,是怎么混进城的?”永历好奇道。

楚翊推测:“近来,有许多在齐经商的昌人返乡,因为预感到要收重税了。这些刺客,也许就混迹其中。”

“朕糊涂,连累九叔病中赶去救驾,还受了伤。”永历内疚地叹气。

楚翊说无妨,然后咳了几声,总结道:“现在看来,齐帝先后派了三伙人。一伙收买吴瑕,搅乱陛下的思路。一伙收买赵开,随时在朝堂策应。一伙做刺客,在计划败露时收尾,嫁祸于我。”

“朕有点想不通,那个赵开是怎么回事……算了,留给九叔去结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