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商三爷脸色不太好,眯了眯眼:“那老头不仅替那俩小子赔礼告歉,话里话外还说那俩小子有李家和孙县令护着,旁人还惹不得他们了!”
“这事就这么算了?”
商娘子忍了又忍,眼带泪花:“咱们骏儿白白让他们给欺负了?”
商三爷看她一眼,叹了口气。
到底是发妻,旁人还是比不得的,他拍拍她肩膀哄了哄:“别哭了,回去好好照看骏儿,以后莫叫骏儿再去震金镖局学武了,佟钊不在,全是一群贼娃子乱戏耍。”
“我商三的儿子可不是让人欺负的主儿。”
他眼睛划过厉色:“明面上对付不得,背地里揍断胳膊腿谁说得准呢?再不济将那狗打死也成?”
“我派甘九过去了。”
商娘子满意了。
她知道甘九那个黑小子,沉默寡言又心狠手辣,落到他手里的人不死也得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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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此事,罐罐和魏承就向诸葛夫子和陈老童生告了假,俩人被二师兄留在镖局,就怕他们出门会被人报复,直到佟管事回来众人都围上去。
“佟爷爷,骏儿怎么样了?他爹会不会派人打罐罐!”
“佟管事,这事赖我,您可千万别怨罐罐和魏学子。”
二师兄愧疚极了,师父那么信任他让他教导师兄弟学武,他却玩心不改,任由不懂事的娃娃招猫斗狗,这事若是闹大了他难辞其咎。
罐罐垂头抠着小手:“爷爷,罐罐闯祸了吗?”
“莫要担忧,此事已经了了,骏儿之父商三爷承诺不再追究。你们小男娃贪玩是常事,不过日后也要警醒着些,莫要惹那无赖之人。”
罐罐点点头,眼睛还红红的,比着两根手指:“吃一堑长两智,罐罐以后,不贪玩了。”
这话将几人都逗笑了,而罐罐却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
魏承摸摸罐罐头,轻声道:“此事不怪你,也是哥哥疏忽了。”
在听到骏儿是赌坊家的小少爷时魏承觉得事情难办,主要还是赌坊的人多是无赖,所谓小鬼难缠就是如此。可他也没觉得真的没办法应付,有孙县令怜他读书天赋一事上,想来也会庇护他和弟弟一二,毕竟日后地方考出秀才举子,这也是算在重要政绩里头的,升迁与否也是看此。
眼下佟家管事出面解决了,倒也省了孙县令的一点人情。
他拱手道:“还要多谢佟爷爷百忙之中替我兄弟二人奔波,送商家的礼……”
“没送什么好礼,不过是点药材而已。”
佟管事摆摆手:“你们是阿钊喜欢的孩子,我怎能见你们受难?且说我们佟家也不是好惹的,那商三想冒头也得看看我佟家两位爷干不干!”
众人散了,魏承也带着罐罐和杏儿往家走,他摸摸罐罐还闷闷不乐的小脸:“莫要不高兴,今儿不读书也不练武,哥哥带你上山摘果子玩?”
罐罐紧紧抱着杏儿的狼头,仰着一张小脸有点迷茫:“哥哥,骏儿不是罐罐的朋友吗?朋友和朋友不是要真诚相处吗?他为什么要偷偷打杏儿,还要说我们欺负了他?”
“他与你同在镖局习武并不是说他就是你的朋友。”
魏承想了想:“就像豆苗方文栓子都曾与哥哥在村中一同玩耍过,不过只有豆苗是哥哥的朋友,但那俩人行事不端,交情不深就担不上朋友一词。”
“朋友是要互相选择的,且与人交往更要看重人品行事。”
罐罐紧着小脸点头:“罐罐知道了。”
其实没人教导四岁就寄人篱下的魏承这些,他也是摸爬滚打长大后想通了这些事。
魏承赶车驴车往家走,也不想带着罐罐再在镇上逗留,他道:“那咱们今儿就往家走,过节再来给夫子他们送节礼。”
驴车晃荡出镖局所在的小巷,黑狼忽然冲着后面低吼两声,罐罐却紧紧抱住小狼:“杏儿乖乖哦,不要打架咯。”
魏承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眼。
有人跟着他们。
魏承想了想,勒住驴车换个方向打算先去师娘家中,而后面的人似乎还在轻手轻脚的跟踪。
“魏承?罐罐?”
师娘正在院子中洗衣裳,见到他们有些惊讶:“听人说你们今儿有事告假,怎么又过来了?”
魏承将罐罐抱下来,笑道:“我有点事要去忙,还劳烦师娘照看下罐罐。”
师娘牵住罐罐小手:“你去忙你的,罐罐,师娘带你玩水,好不好啊?”
小娃不记事,一听有玩的雪白脸蛋就露出欢喜,小手手也乖乖让牵:“好呀好呀。”
见着师娘带着罐罐杏儿进去,魏承脚尖一转,走向身后的巷子,那墙角正蹲着个黑面的瘦高汉子。
魏承敢来也是认出这个人:“甘九。”
甘九提着棍子站起来,上下打量下魏承,眼里似有让人不易察觉的欢喜:“佟镖头与你提过我?”
甘九被派了个教训震金镖局里头一对带着“黑狗”兄弟的活,一听到震金镖局他就皱起了眉,但还是揽下此活,佟镖头是他的恩人,他怎么也不能看着佟镖头的人被一群下三滥的渣滓下黑手。
“听说过。”
魏承想了想:“商三爷派你来教训我们?”
甘九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棍子晃了晃,露个狠:“要么打断你兄弟的腿,要么打断你家狗的腿。”
“赌坊的人还真是玩不起。”
魏承嘲讽一句,看着甘九道:“你妹妹知道你在外头做这等活计?”
甘九眼睛一凶:“佟钊连我妹子的事都和你说了?”
他紧紧盯着魏承:“你姓什么?”
魏承也不怕他知道魏志的事,大大方方道:“我姓魏,茂溪村人。”
甘九恍然大悟,手里的棍子松懈几分:“原来是你。”
那十两银子是真帮了他和妹妹大忙。
这也怪不得佟镖头将自己的事情说给魏承听了,毕竟要寻人办事总是要知根知底。
魏承对甘九兄妹的事如数家珍,他道:“想来我买地的银子你是一分也没给赌坊也没给魏志,你怎么还在赌坊做活?”
甘九脸色一沉,重重往后一靠,攥紧双拳:“上山容易下山难。”
又凶道:“快滚,我不打佟钊的人,日后你们兄弟不要在镇上晃荡,回去我就和商三爷说打了你们!”
说着甘九丢了棍子转身就走。
“等等。”
魏承沉声道:“我有法子让赌坊放你走人还不殃及你妹妹。”
甘九又想到魏志那事也是这人一步一步谋划的,他说有法子看来是真有。
魏承走上前去,附耳与甘九说了什么,甘九抬眸好好打量下魏承:“我瞧你比我还小上几岁,没想到如此……”
“我兄弟二人要读书要习武,绝不能因为商三爷耽误退缩。”
魏承扬出个笑:“他想害我们,那我回敬他一二,也不算过分。”
甘九盯眼前这个子与他持平,脸庞却青涩的人一会儿:“你就不怕我反水?再将你拖魏志下水的事情大肆宣扬?”
“无凭无据的事情谁会信?”
魏承又看一眼他脖颈,想明白什么,微微垂了下眸:“镇上的济民堂的钟掌柜算是我兄弟二人的熟人,她手中想来有擦涂面黑的草药粉。”
甘九猛地抬手捂住汗湿的脖子。
这小子眼睛竟然如此尖。
甘九想到商三爷不愿意放他走,他的身体也越来越瞒不住……他咬牙道:“祭月节后三日后,不管找不找到东西,你我都约在震金镖局见。”
魏承点头:“可以。”
此事算是了断一半,魏承也没直接去找罐罐,而是跑到几家铺子将几份节礼都买了回来又分别送给长辈们。
左右祭月节也要大休三日,他又快步将哥俩过节的糕点瓜果买全,猪肉便去村中现杀现买,这两日他们就不来镇上了。
第72章
祭月节算是茂溪村的重要节令, 村人一大清早就要陈扫院里院外,午时家家户户门户大开,为的是让起锅烧热肉的香气飘到十里外, 等到傍晚月亮出来时一家人就要团聚在一处吃吃喝喝守着“圆月”。
天色渐晚, 洁白月亮落在树梢。
魏家小院的矮桌支在井边,桌上桃、李、红梨各摆了三盘, 圆小似拳, 花纹精巧的月团摆了两盘。
乖乖坐在蒲团上的小胖娃不住回头去瞧, 一只手抓着啃的就剩下一圈馅料的月团:“哥哥, 哥哥,快来呀, 月亮出来咯。”
“来了。”
魏承端着一碟菽豆放在桌上,揽住桌底乱跑的猫崽墨珠儿坐下:“兰婶子卤好的,闻着味道很香, 你来吃吃。”
猫崽儿熟悉之后就十分淘气,咻的一下从魏承怀里跑走,张扬舞爪去挑衅盘卧在罐罐脚边的黑狼。
黑狼也不恼,只懒洋洋的晃着尾巴去逗弄像是耗子成精似的猫崽儿。
“好香呀!”
罐罐去扒裹着汤水的浓绿菽豆,迫不及待送进嘴里咀嚼两下, 大眼睛一亮:“肉肉的味道!”
“兰婶子说是跟着猪肉一道卤的。”
魏承拿过帕子擦擦罐罐小爪,将菽豆放到自个儿跟前:“哥哥给扒。”
罐罐抱着蒲团往哥哥跟前挪了挪, 小手捧脸嘿嘿笑:“哥哥最好啦。”
魏承手指长又白净, 不一会儿四五个菽豆就扒好送到小娃嘴里:“还吃吗?”
“不吃啦!”
小娃抱着汁水饱满的粉桃一边啃一边摇头,望着月亮困惑:“哥哥,月亮天天都圆,为什么不天天过节噢?”
“因着八月十五恰值三秋之半,所以这日便叫祭月或是追月节。”
魏承轻笑道:“想来夫子讲授《周礼》, 罐罐是一点也没听的。”
罐罐撅嘴,脸蛋肉团鼓起来:“罐罐睡着啦。”又蹭蹭哥哥手臂,“哥哥听,然后教罐罐!”
“仲秋之月养衰老,行糜粥饮食。”*1
魏承拍拍罐罐肩膀,笑道:“这句便是出自《礼记月令》,早在许多年前古人就在今日祭拜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