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俩人进来屋头,那马家父子被豆苗娘一人一巴掌招呼醒:“醒醒,醒醒,甭睡了,承小子猎到一头鹿,你们爷俩给看看是今儿就杀还是明儿杀!”
魏承知道鹿血珍贵,他拿不准是趁鹿还没冻僵就将鹿宰杀了,还是留着明儿带到镇上卖整鹿,这杀畜生的活计他是真的不清楚。
马叔一听,连忙下地穿鞋,那豆苗还想赖会儿,听到他娘又说一遍魏承猎到鹿,他一下从炕上蹦起来,瞪大眼睛道:“承哥?你猎到鹿了?”
“可不是么。”
魏承点头笑道:“快快,甭睡了,你是行家,快去给我看看这死鹿到底怎么侍弄,等到时候卖了银子给你买甜果儿吃。”
豆苗嬉皮笑脸穿袄子:“嘿,你这样说那我可就不困了!”
豆苗娘轻轻给他一巴掌:“皮小子。”
“罐罐自个儿还在家呢,你爷俩快去帮着承小子看看。”
马家爷俩跟着魏承疾步匆匆往他们家走,离着老远就见着大门前围了不少村人。
婆子道:“承小子,你弟弟可真是看家好手,我们寻思进去看看鹿,他倒好硬是不开门。”
“听说你在山上捡到鹿?这在哪儿捡的?”
“这鹿肉是不是可贵了?我听人说什么鹿心血,治百病……”
有个惯会油嘴滑舌的村汉子开始唠脏磕儿:“不仅治病,还壮|根咧,承小子,你个小娃子要恁多鹿血干啥,补坏长大可不能用了,左右你得了这么大的鹿,那鹿血就给村里汉子分分呗。”
这话引起一群村妇的笑声。
魏承微微皱眉,他实在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笑些什么,倒是马屠户脸一横,推那汉子一个踉跄:“少他娘在这儿放屁,滚一边去!”
德子脸上挂不住笑,揣着袖口呵呵几声,旁边的村妇看着马屠户手上带血的刀也往后退了退。
魏承淡笑道:“阿叔阿婆,甭在这儿看热闹了,我家小也就不招待各位进去坐了,再者这天多冷啊,你们快些回去歇着,冻出个好歹也不值当。”
德子等人看着马屠户手里那明晃晃的刀,就算想上前围着也胆寒,渐渐都歇下心思散了。
见人走得差不多,魏承轻轻扣了扣门环:“罐罐,哥哥回来了。”
大门缓缓打开,先是露出个黑狼的小脑瓜,最后又露出罐罐的小胖脸:“是哥哥和马叔!”
马屠户想摸一下罐罐小脸,但又想到自个儿拿着带血的刀,还是轻轻推开了门:“罐罐做得不错。”
罐罐好高兴扑到哥哥膝前:“哥哥说了,不让罐罐给别人开门!”
魏承笑道:“咱家罐罐真厉害,他们有没有吓你?”
“没吓罐罐。”
罐罐抬着小脸,攥拳头:“罐罐说,你们要是进来,罐罐家的小黑狗会咬死你们的,他们就不敢吵着进来了!”
豆苗忍不住笑出声:“都知道我承哥养的大黑狗连毒蛇都能咬死,谁还不要命想这么贸然进来?”
马屠户绕着鹿看了一圈,干脆道:“这鹿不错,血还有不少,现在杀,马上送去镇上卖,你可有什么门路?”
魏承看一眼天色,觉着离着天黑还有段时辰,他想了想道:“有,鹿是食材也是药材,镇上的如意酒楼,药堂济民堂,他们应当都能收。”
“成。”
马屠户看一眼豆苗:“豆苗,去,回家拿家伙什,开杀!”
“好!”
豆苗摩拳擦掌:“爹,你先别杀,这是我第一遭见着杀鹿,你等我回来!”
“快去快宫中浩羔楞陶陶回!”
马屠户又和魏承讲了不少,比如说鹿全身都是宝,除了鹿角鹿血,那鹿皮鹿尾鹿骨鹿筋鹿鞭全都是宝贝,都能卖上好价钱,鹿肉价钱能稍低些,不过也是极大补的东西。
魏承点点头,又道:“马叔,我听说鹿血泡酒极补,你帮着我留出三碗,我寻思着给您留一碗,再给郎中叔和里正伯伯送去。”
马屠户忙道:“鹿血贵重着呢,你给他们两家就成,别给我了。”
“马叔,您甭和我客气,这么多好东西都我和罐罐都能卖不少银子,不差这一碗两碗的血。”
罐罐小步小步挪到俩人跟前,歪歪头:“罐罐可以喝一碗鹿血酒吗?”
马屠户笑道:“不成,你太小了,长大才能喝。”
魏承摸摸罐罐冻红的小脸:“哥哥可以给你也留一碗做鹿血酒,等你长大再喝。”
“长到多大能喝?”
魏承也不知道,遂好奇的看向马屠户。
马屠户轻咳一声:“你,你俩等娶媳妇后再喝。”
罐罐小脸震惊:“一定要娶媳妇才能喝吗?嫁哥哥不可以喝吗?”
魏承忙用手捂住罐罐小嘴,哭笑不得:“莫要乱说。”
马屠户摇头笑笑,心道怪不得他媳妇总是念叨罐罐,这娃娃是当真可人爱又有趣。
没一会儿,豆苗风风火火抱着拖着木板子家伙什跑过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见着马家爷俩提着刀刃熟练的分着鹿身,魏承先去把自家鸡群和驴子喂上,他端鸡粮时也没避着马家父子,那马家父子更是专心杀鹿,根本也不往他那儿瞥。
待喂养好牲畜,魏承和罐罐就帮忙端盆端桶,因着怕肉和血冻僵全还要一趟一趟送到堂屋里去。
见着小狼馋得围着他们打转,魏承忙拿出不少鹿肉倒入它的食盆里,他们可以不吃,但这次猎到小鹿的黑狼是一定要吃到鲜肉的。
小狼脑瓜埋在食盆里吃着可香,一旁的墨珠儿跳到它旁边闻了闻,见是满是血气的生肉又嫌弃的走开。
罐罐摇摇哥哥的手:“哥哥,罐罐也想吃鹿肉。”
马屠户说鹿肉腥气重,肉质发柴,乡野人家吃不明白。
魏承道:“行,那咱们留出来点,到时候问问小吴哥他舅爷怎么做才好吃。”
忙活近一个多时辰,这百来斤的小鹿才被拆卸完。
因着鹿不算大,鹿血在路上流了不少,眼下剩的不算多,只有那么一小盆。
魏承和马屠户撕扯好一会儿他才收下那碗鹿血,又见着那红绳拴着的一串铜子更是说什么都不要。
“马叔,我年纪小,也知道做屠户动刀都是有规矩的,虽说这是头死鹿,可也没道理不给您铜子。”
魏承道:“您把这鹿宰杀的这样漂亮利落,拿几个铜子算什么?”
马屠户想了想,解开那红绳,只拿了十来个铜子,剩下的全塞回魏承手里:“行,叔就拿几个意思意思,剩下的你留着,当时你和罐罐帮着豆苗找参的事,叔和你婶子都记着,甭撕扯了,快去镇上卖鹿肉,省得冻了不好泡秤。”
魏承笑笑:“成吧,您不要,那剩下的铜子我可给豆苗买果儿吃了。”
马屠户疼豆苗,只笑道:“那是你们兄弟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眼见着天色发灰,魏承着急带罐罐去镇上卖鹿,便让豆苗帮他给乔郎中和里正伯伯去送鹿血。
驴车颠簸,兄弟俩却不仅满怀着即将要卖鹿肉赚银子的喜悦,还不约而同的心想:要怎么支开对方去拿长命锁呢?
第94章
鞭声收紧, 驴车停在济民堂门前,药堂古棕门户大开,里头时不时传来老人孩童的闷咳声。
魏承怕人多嘴杂闹出事端, 便低声对罐罐附耳几句, 罐罐乖乖点头:“好!”
没一会儿,许久未见的钟掌柜就牵着罐罐走了出来。
钟掌柜面颊多了些肉, 似比以前更为温柔貌美, 她眸中笑意不减:“魏学子, 来, 你们跟我来。”
驴车跟着钟掌柜进了药堂后巷的院子,两个长工汉子便帮着魏承将板车上的两大筐鹿货和半盆鹿血搬到堂屋去。
见里头东西搬得差不离, 钟掌柜对长工道:“莫要声张,去井边打些水来,把驴车后头的鹿血擦洗干净。”
钟掌柜见魏承看她, 笑道:“这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黑了,我也不晓得镇上离着你们村子有多远,想着用水好生冲洗车板,也省得这血腥味让你们回家路上遇到什么差错。”
魏承感激道:“多谢钟掌柜。”
“见着罐罐忽然跑进来,我还以为你们生了什么事。”
钟掌柜牵着罐罐小手往堂屋走:“你们这是打到鹿了?现打现杀?”
魏承将筐上的干草揭下来:“对, 村里的阿叔说现在杀能留住不少血,明儿再杀再卖怕是肉和血都有损。”
“你那阿叔说得没错。”
钟掌柜也不嫌脏, 直接上手去摸沾血的鹿角, 点头赞道:“鹿不错,处理得也利落。”,又低头瞥一眼另一个大筐,“除了鹿角鹿肉鹿血,还有旁的?”
“还有鹿头, 鹿皮、鹿尾、鹿骨、鹿筋、鹿鞭都在。”
钟掌柜微微惊讶:“你这是自个儿猎到一头整鹿?”
她还以为这俩小子是和村人一道猎到的鹿,然后只分到了鹿角和鹿肉。
魏承点头,看向乖乖蹲在筐边听他们说话的罐罐:“说来也是罐罐运气好,这鹿就是在他和小狗玩闹的雪地里发现的。”
钟掌柜用没碰鹿肉的干净手摸一把罐罐小手,笑道:“那让我也沾沾罐罐的福气。”
罐罐乖巧贴贴钟掌柜:“罐罐给钟姐姐沾沾。”
钟掌柜实在没忍住又摸摸罐罐小脸,笑道:“真乖。”
她将一众鹿货细致看过,然后道:“这是头成年不久的小雄鹿,鹿角和鹿尾生得不错。”
“鹿角又为龙角,阳气聚于角,阴血聚于尾,这两者价贵些。”
“鹿筋能做续绝膏,那可是治筋骨受损的好药,价也高些。”
“鹿胆和鹿心也是难得的药材……”
“除了鹿肉,鹿角鹿皮等还有五脏肺腑我都收。”
钟掌柜给他们出主意:“这鹿肉你可以去问问镇上的如意酒楼收不收。”
魏承知晓药堂多是不收鹿肉,不过还是谦逊道:“小子记得了。”
“你们在屋子稍坐,咱们镇上不比幽州城,少见鹿货,至于这银子还是要与我夫君商量一二。”
钟掌柜温和笑道:“咱们都是老主顾了,我定不会坑了你们去。”
钟掌柜走后不久,就有婆子给他们端热茶和酥糕,兄弟俩只一人喝半杯热茶,当下满屋子血腥气,饶是向来喜欢吃糕的罐罐都吃不下一点东西。
约莫半刻来钟,门外传来脚步声,没想到沈郎中和钟掌柜一道过来了。
往日要么只见钟掌柜不见沈郎中,要么又反过来,这厢俩夫妻一道过来,倒是真如书上写得那句“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沈郎中先是笑道:“我与钟掌柜昨儿才从府城归家,这还未恭喜魏学子真的琢磨出来那红黄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