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约莫有八只。”
“一胎约莫也得下一到两只羊种,家中羊群只会越来越多,你和顺哥过年又要顾着丰苗村的家,这如何能忙得过来?”
顺嫂咬咬牙:“我们能忙过来!大不了就在羊庄过年,只要大东家别不要我们干活!”
“你和顺哥活羊养的不错,家里家外拾掇的利索,也教我和罐罐省心不少,只要你们夫妇不说不干,我们不会撵人。”
魏承道:“你们累了一年,过年便带着年礼和月钱好生回丰苗村团圆,羊庄有云夫郎一家三口守着也是成的。”
听到东家这话,顺嫂的心算作落回肚子里。
“来年庄子的桃树园和另一半山地也要人拾掇,庄子里还会有人来做活,到时候你们夫妇只管着养羊就成了。”
庄子又要添人了?
顺嫂咬咬牙:“那,那庄子里的人多了,总得有个人管一管。”
魏承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她,淡声道:“顺嫂,我也不瞒你,来年五六月份我们兄弟多半是要去幽州城久居,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再回家,家中多添伙计也是为了扩大羊庄。”
“至于管事,定然要从家养的死契伙计中寻一位或者去外头赁能撑得起庄子的老管事。”
顺嫂心思落空,脸色一白:“大东家说得对,是这么个理儿。”
顺嫂走后不久,外头就传来哒哒马蹄声,紧接着魏渝欢快的声音也从屋后响起:“哥哥!哥哥!”
“哥哥!哥哥!快快快,有天大的热闹看!”
魏渝带着一身风雪跑到书房,揽着哥哥的手臂就往外走:“李师兄和李老夫人来里正伯伯家提亲了!”
第113章
罐罐见着哥哥面上波澜不惊, 很是不解:“哥哥?你可听清我说什么了?”
魏承笑着将书本拢好:“李师兄来溪哥儿家中提亲了。”
“那哥哥怎一点也不慌不忙?难道……”
他瞪大眼睛,惊道:“难不成那日里正伯伯支开我和婶子,就是和哥哥说这事?”
魏承将火墙上的玄袍套在身上, 轻笑道:“差不离。”
“枉费罐罐这几日藏话藏得辛苦!”
魏渝又有些得意, 抬着下颌:“其实我前几日也知晓了李师兄早晚会来伯伯家提亲的事!不过我答应了溪哥儿谁也不能告诉!”
魏承倒是不意外,溪哥儿和罐罐几个打小交好, 这等心事想来也会与他透露一二。
俩兄弟正往外头走着, 就听到云风的吆喝声:“大东家, 小东家, 李家三哥来了!”
李三郎好笑的看一眼黑瘦黑瘦的云风,笑道:“这伶俐小子, 嗓门真大。”
云风有点不好意思,虎笑两声:“谢谢李三哥夸奖!”
罐罐好奇道:“三郎哥,我们这准备去你家看热闹呢, 你这怎么亲自过来了。”
“你们伯伯特意让我唤你兄弟二人一道过去坐坐。”
李三郎悄声道:“我爹想让你们兄弟给溪哥儿撑撑场面。”
离着老远就见着李茂德家门口有三匹马车,后面还有几头驴板车,上面满满当当全是拴着红绸子的木箱子。
好似半个村人都围在大门口看热闹。
“这里正家什么时候和镇上李家搭上关系了?”
“你真是脑瓜不灵光,这李家和咱们村谁交好?魏承兄弟俩啊……”
“哎呦,到底是里正, 知道谁有出息,谁能结识富贵门户, 这十里八乡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李家那么有钱的夫婿了!”
“真是有钱人家, 瞧瞧这聘礼,足足装了四五车!”
堂屋正坐着李茂德一家人,李老夫人坐在主位,媒人次座,李行谦却是老老实实立在一旁。
“承小子和罐罐来了。”
李行谦一见着魏承就眉飞色舞起来, 李老夫人适时咳嗽一声,李行谦立马将头垂着,好生站着。
魏家兄弟叫过人也站在李家人这头。
众人都听着那穿着喜庆,头戴红花的媒婆说些场面话。
李家老夫人是个爽利人物,三言两语就把李茂德说得有些松动。
千金难买溪哥儿愿意啊!
不过李茂德一想到前个儿李府的媒人上门“纳彩”“问名”,今儿这李行谦就带着几车聘礼前来“纳征”,咱就说这小子有多急!
最后这门亲事可算是定下来了。
里正娘子牵着穿着一身新衣裳的溪哥儿与李行谦签下婚书,还不等李行谦对溪哥儿说什么,一旁的秋哥儿防贼一样赶紧扯着自家弟弟走远了。
婚事定下,婚期却定在三年后,至于良辰吉日,还要求神另行请期。
外头那成箱的聘礼也如流水般被抬进李家的阔院中。
“溪哥儿命可真好。”
李二郎媳妇嘀咕一句,又看一眼跟着忙前忙后的秋哥儿,对李大嫂冷笑道:“不过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眼下家都分了,溪哥儿的聘礼和我家泰儿,你家宝妹儿更没什么关系,啧,这溪哥儿只对老三家亲,好东西定是要紧着老三家的,你说说这分家还真是分错了!好事怎么都落在老三头上了!”
李大嫂瞥她一眼,实在懒得与她废话,牵着自家小姐儿去看小叔聘礼单去了。
众人忙活着,李行谦趁乱给魏承一个眼色,魏承见着罐罐与李老夫人说话,他想了想还是跟在他身后走出堂屋。
“人逢喜事精神爽。”
魏承道:“从未有哪一刻见李师兄这脚步如此轻快。”
“我这不是轻快,我这是要飞起来了!”
李行谦笑得脸都要僵了,见着左右无人,冲魏承一作揖:“我与溪哥儿的婚事能定下还要谢过魏师弟。”
魏承没拦着他,背着手道:“你倒是不用谢我,只是这三年中你若不检点,婚后若有二心,我可是不认你这个师兄的。”
李行谦听出魏承话里的严肃,也正了脸色:“魏师弟放心,我对溪哥儿一片真心赤忱,无论是这三年还是往后一辈子都不会做出对不住他的事。”
魏承难得好奇:“你倒是说说,你与溪哥儿不曾见过几回,怎么就忽然动了提亲的心思?”
“我与溪哥儿第一次见是在师弟家的鹿肉宴上,席间就觉得这个哥儿古灵精怪,饭后又捡到他的丑帕子……”
李行谦坦荡笑道:“后来常到茂溪村寻你和马家兄弟,赶巧几次又遇上溪哥儿,只觉得他活泼爽朗,一点也不矫情造作,我只远远看着他就觉得心中明亮,也是因着溪哥儿的安慰,我才鼓足勇气与家人说不再虚度光阴去读书,我也想像大哥一般打理家中铺面……”
“对了,我这段日子常常写信给他教他识字。”
李行谦攥攥手掌,高兴道:“我们成亲后就一起打理家中铺子,不教任何人小看了溪哥儿!”
“写信?如何传来?”
“你们村中有位在药堂做学徒的小哥儿,他偶尔会帮我们传递书信。”
那想来是涣哥儿了。
魏承耿直道:“溪哥儿还小,你这信还是少传,明儿我让伯伯给溪哥儿请一位识字的夫郎。”
李行谦瞪大眼睛:“你,你,魏师弟,你这……”
“不用谢我。”
魏承拍拍他肩膀:“等三年后必定教溪哥儿识的字比你还多。”
李行谦:“……”
他隔空点点魏承的脸,一脸委屈:“我倒是要看看日后你定了亲,信上是不是就只教夫郎认字!”
魏承有些疑惑,他真不懂李师兄这是委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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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家与镇上李府定亲的热闹直到过了年村人才不琢磨。
腊月二十九,魏家兄弟在羊庄待了许久,家里那头四肢不稳的母羊胎位不正,产崽不顺。
直到月上梢头,这头母羊终于下了一头湿漉漉的小羊羔,那母羊瞧着精神不错,应当没什么大事。
腊月忌讳多,好在母羊和小羊羔都平平安安,魏渝很是高兴,给了云天云风不少压包钱。
云夫郎忙拦着:“小东家,您供我们吃穿,还给我们年礼,这铜钱我们不能要。”
“没事,拿着吧,就图个喜庆。”
魏渝笑道:“你们将羊圈拾掇干净后回屋头歇着就成。”
“你们粮肉都有,回去自个儿做着吃,不必见外。”
云夫郎眼眶有些红,揽着云天云风连声道:“谢谢东家。”
最近几年过年,魏承和罐罐都是去到镇上夫子家与他们同过。
主要因着陈爷爷年纪大了,他们实在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回乡间老宅过年祭祀,就想着不如三家人凑在一起过也算是热闹。
“可算是来到了,我这菜都快出锅了!”
吴师娘从柴房出来,带过一身酸甜鱼肉的香气。
魏渝眼睛一亮:“师娘!你给罐罐做酸酸甜甜的鱼了!”
“做了,做了,知道你好这口,师娘炸了两条,一条留着三十吃,一条留着初一吃!”
“太好了!”
魏渝连手里的大小包袱都顾不了,上前揽住师娘的手臂:“我最喜欢师娘了!”
“顽皮货,长再大也是个顽皮货。”
吴师娘亲昵牵着罐罐的手,又看向魏承:“魏承,师娘也做了你爱吃的肉丸子汤,还给你蒸上花枣糕,瞧你这又瘦下几分,这段日子定是又贪夜读书。”
“这两日是多读了会儿。”
魏承捡起地上的包袱,笑道:“多谢师娘,那我今儿定要多吃些。”
罐罐去帮着师娘“尝菜”,魏承便将兄弟俩的包袱和书箱放到厢房小屋,屋内整洁利落,不见一丝杂乱,火墙烧得滚烫,想来师娘是早早就给他们拾掇屋子了。
他走近一瞧,就见着床头还放着两套绣工精细的春袍,一大一小都为玄青色。
院外炮竹声响过一茬又一茬,罐罐也帮着师娘将丰盛年夜饭搬上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