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魏渝很会识人,像是张维扬和乔四海那种大脑空空,心思单纯的少爷,只要陪他玩好哄好,时间一长这种人便会听之任之;但像是钟岚这等傲娇聪明的人,你越给他好脸色,他越觉得你巴结,你越不理他,他反而觉得你出淤泥而不染。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钟岚又急又臊道:“没有水,我怎么吃!”
魏渝蹲下来平视他,勾唇笑道:“张嘴。”
钟岚不情不愿的微微张嘴,还没反应过来那苦涩药丸就砸入喉咙里,他当即难受地想吐,不料却被这人捂住嘴巴。
“咽下去了?”
钟岚眨眨眼,点了点头。
魏渝松开手,意有所指道:“这种私人猎场为何会有花豹?”
按理说只会有些食草牲畜用来哄这些少爷玩。
钟岚脸色一沉:“有人想杀我。”
魏渝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那我得走了,有人想杀你,你却被我救了,那人知晓后岂不是也恨上了我?”
话音刚落,林中就传来呼唤钟岚的声音。
钟岚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人三两下就跑蹿离去。
他微微皱眉,心里有些困惑。
此人竟然不想利用救他一事问他祖父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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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钟家少爷在普陀山遇袭一事,这场七日会宴只操办两日就匆匆结束。
许多人表面上关心钟少爷伤势,心底却气得要死,这么好一个结交大户家族的机会就这样夭折了!
这些人中也只有魏渝收获颇丰。
自打这日起,张维扬和乔四海几人就与魏渝十分交好,尤其是在他们看到停靠在明州港的魏家商船过后,真心觉得魏渝有本事,他明明与他们同岁却能经营这般生意,听说去年十月份就火得沸沸扬扬的山参雪蛤铺子竟然也是出自魏渝之手?
这些人都是家中受宠老幺,因着上头有顶事的兄长父辈,他们接触不到家族生意,这十来年来也被教育只要会吃喝玩乐就够了,可今朝与魏渝玩在一处,此人大方又会玩,每每听着他对世事的思想和见解,这些富贵少爷也动了想要经商的心思。
这一日,张维扬做东,请着众人来到小月阁吃酒。
魏渝忙着商船一事来得稍晚些,等他到时就见着阁中多了难得一见的钟岚。
“魏渝,你又来晚了,快快,罚酒,罚酒!”
张维扬比前两个月又胖了点,挥着拳头替魏渝说话:“魏渝可是还有铺子和商船要管,来晚些也能理解。”
“不如我喝一杯意思意思?”
魏渝倒一杯酒喝下,笑眯眯道:“维扬,你怎么这么急着给我下帖子?”
张维扬看一眼钟岚,道:“我听说你们家的商船要回幽州了?”
“正是,这月中旬就返幽州。”
张维扬有点兴奋:“那你船上可还有空闲地方?你也知道我家是茶商,乔四家里做丝绸生意,还有李舜家里做木材……”
就在众人以为魏渝肯定会像往常一样答应他们任何要求时,却听魏渝为难皱眉道:“不巧,船上没有空余之处。”
“啊?”
张维扬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失落:“一点地方也没有了吗?”
乔四海倒是明事理:“也怪我们想一出是一处,今儿都三月初五了,还有十来日就开船,魏渝哪里能算到咱们也想做买卖呢?”
魏渝故作沉默,知道放出的鱼线该收回来了,于是道:“你们真想做买卖?”
“想做!”
“对,我们想跟着你做!”
魏渝看向默不作声的钟岚:“钟少爷今儿怎么有闲过来?”
钟岚抱着肩膀冷冷瞧他:“我听说这些蠢货想要做生意,我怕你把他们卖了。”
这个钟岚偶尔也会与他们聚在一处,不过总是脸色傲娇,不置一词。
魏渝轻笑:“我是真心把维扬和四海他们当做朋友,如何会卖了他们?”
乔四海叹气道:“阿岚,魏渝虽说与我们相交短短几月,可教会了我们不少东西,往日我们只知道喜好酒色斗蛐蛐,可是现在我们知道轻重也知道为自己日后考量了。家里人表面上任我们玩乐,可心底就是瞧不上我们,认为我们烂泥扶不上墙,我们与你不同,你身子不好,虽然不能掌权钟家,可钟阿爷百年之后定会将一半家财都留给你,可我们就不一样了,只要当家做主的不是自己,日后的生活谁说得准呢?”
有一少爷气道:“对啊,我爹宁可将生意交给妾室生的大哥,也不给我,若是真让他当了家,我娘还有我妹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钟岚脸色苍白气道:“你们真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了,我说一句话,你们为了他怼我一百句!”
他起身道:“那我走就是了!”
“阿岚……”
“哎呀,阿岚你说你……”
“钟岚,坐下。”
钟岚脚步一顿,这天生惨白的脸蛋好似都气红:“你竟敢直呼我名讳!你让我我坐我就坐?你以为你什么了不得人物吗!”
魏渝笑道:“你这么关心朋友,不如听听我的想法?”
张维扬马上扶着钟岚的肩膀:“阿岚,你打小就聪明,不如坐下来帮我们听听?”
魏渝道:“这个生意可是比商船生意要赚钱。”
“魏渝,莫要卖关子,快说给我们听听?”
魏渝:“我们合力做钱庄,如何?”
“钱庄?”
张维扬挠挠脑袋:“可是明州是有钱庄的。
钟岚冷呵一声:“你如何能让别人把银钱放入你的钱庄?而不是选择明州的老钱庄?”
魏渝笑道:“明州的钱庄只能兑银票和存银且存银还要商民给钱庄保管费,是不是?”
乔四海一脸肉痛:“对,明州的钱庄是这样!我的银子放在钱庄几年了,保管费当真不少。”
魏渝又道:“但咱们的钱庄不仅涵盖寻常钱庄一切事务,商人往咱们的钱庄存银,我们不但不要保管费,反而给他们钱!”
“什么!”
张维扬急了:“还要给他们钱?那咱们这钱庄还怎么赚钱!”
其余人也是一脸质疑不解。
他们知道魏渝是个小善人,也跟着他去过城外的魏家救济堂,不得不说魏渝是当真舍得给难民花银钱,所以他现在是想劫富济贫再建一所救济堂?
魏渝既然能提出来这一点,自然也是早就深思熟虑过。他懂人心也懂人性,所谓无利不起早,若是他魏渝是个大字不识的草包,这些少爷能捧着他吗?能在见识过他的商船和铺子之后好言好语让他带他们赚钱做生意?那是因为看到他身上的价值!
故而想让商人往他们这里存银也需要让商人看到魏家钱庄的价值。
不过这些心里话魏渝不会详细说出来。
“商人存银,我们会给他们微薄利钱,商人借银,我们问他们要高额利钱,咱们可以用存进来的银子借给来借钱的人,因为每存一日都有利钱,故而不会所有人都着急取银,而我们就可以利用利钱和存银做许多买卖。”
魏渝道:“比如说借银,这就与我常和你们说过的当铺很是相像,能以宅院铺面抵押银款,若是过期还不上银钱,我们可以将宅院铺面收回。现阶段的钱庄是做放银存银,靠利钱吸引商人。日后钱庄壮大,我们可以将魏家钱庄开遍大康重要之地,譬如京城、晋州、徽州、申州等经商必到之处,凡是在魏家钱庄存入银钱的商人可用专门票据到任何一家钱庄取用银钱,这个票据日后需要好生研究,以防止骗子造假……明州的钱庄服务商和民,咱们的钱庄只供应商人,门槛越高,咱们也有保障,自然能赚取的汇费和利钱也就越多,更重要的是利用对方异地存银的时间差,用这些银钱进行商船经商和买卖,这又是一笔赚钱的路子。”
张维扬和乔四海只听了个半懂,遂双双抬头看向钟岚。
钟岚沉思一会儿道:“若是他们出银支持你,你给他们多少分成?还有你说想将钱庄开遍各地,你就不怕天高路远,家贼难防?”
“各位若是慷慨解囊与我共同促成明州的第一家魏家钱庄,自然是按着各位出资多少决定分成多少。”
这些事情魏渝早就考虑过千百遍,淡笑道,“你们与我一道出钱操办钱庄,我是东家,你们也是东家,咱们就占着这钱庄的银股,每人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至于钟少爷所说我也考虑过,人心难测,人只会对自己忠心,譬如京城有一家魏家钱庄,为了防止家贼,可以让掌柜和伙计为人力股,单单伙计就占有三成利……不过咱们现在只需要做好明州的钱庄,至于异地钱庄还需要从长计议。”
钟岚心里感叹此子厉害,深深瞧他一眼:“你倒是真的不简单。”
魏渝微微笑着:“钟少爷过誉了。”
张维扬和乔四海旁的听的晕晕乎乎,但是魏渝一句“我是东家,你们也是东家”算是真挑起他们的好胜心。
“魏渝,那你需要我们凑多少银子?”
魏渝看五人一眼:“你们先说说在不惊动家里的情况下能拿出多少银子?”
“不惊动家里?”
“这个钱庄我打算先以外地商人的名义先开起来。”
魏渝把这盘棋下的这样大,为着就是吞掉马总督的鼓楼,怎么可能让人知晓这个钱庄是由他操控的?
他又笑道:“若是等到钱庄真的红火起来,就连你们家族的人都需要上咱们的钱庄运作银子,到时候再告知他们,你们就是这个钱庄的东家,想来他们应当会后悔没有早些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你们。”
乔四海眼睛瞪得锃亮:“好!就这么办!我手里现在有三万两现银!”
魏渝微微挑眉,心道这不愧是大户人家,就连不当事的少爷也有这么多现银。
张维扬忽然有点微缩:“我有不到五万两。”
“张维扬你别装了,你娘你祖母见天给你零用,你手里就五万两?”
“真的只有五万两啊!”
张维扬苦着脸道:“我,我这不是太胖了么,我娘怕日后新媳妇嫌弃我,想让我瘦瘦身子,她就和祖母一道削减了我的零用,我这些银钱还都是这些年在嘴下攒的呢。”
李舜和另外一人就更少了些,一人只能拿出不到一万两白银。
“李舜?你的钱呢?你怎么就这么点!”
李舜道:“我这天天与妾室的孩子斗智斗勇,为了讨长辈欢心,钱都用了出去!”
魏渝平静看着他们争吵,忽然道:“其实我也不缺合伙的人,你们也知晓我山货铺子在鼓楼有多红火,每月进账都不少于十万两,你们若是银钱不够,日后我再有买卖再拉你们入伙如何?”
“这,这……”
张维扬看向钟岚,急道:“阿岚,我知道咱们这些人当中你最有钱,不如你与我们一道做钱庄生意,如何?”
旁边人都在劝:“阿岚,你就帮帮我们,和我们一道做钱庄生意吧?”
“钟阿爷在的时候能护着你,若是有一日……”
也不知是被吵烦了还是钟岚本身也想做钱庄生意,最后他冷着脸道:“罢了,此事我要仔细想过才能做!”
魏渝微微挑眉,心中一片明朗。
魏家商船即将返回幽州,明州钱庄的事情再一敲定,剩下的事情就愈发好办了。
魏渝回到家中时就见着云风两眼红红小跑过来。
他好奇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