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哥哥也不吃。”
像是真的找不到能多吃一点甜果子的由头,罐罐小胖手捏着几块甜果子, 闷闷道:“好吧。”
哪有小孩不贪甜呢?魏承记得自己这么大的时候更是贪多,也是后来挨了饿才更稀罕粮食和肉。
魏承揉揉他脑瓜:“甭不高兴,咱们现在有了银子好吃的也就多了,若是让甜果子坏了牙口那旁的好吃的罐罐是不是也吃不到了?比甜果子还要好吃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罐罐像是真听明白了,亮着双黑眸,竟奶声奶气的学起大人常说的话:“是这么,个理儿。”
魏承没忍住摸一把他绵软的脸蛋:“真乖。”
又撸袖子道:“你且和杏儿先玩着,哥哥去做饭。”
今儿才大年初三,因着罐罐嘴上起白点疮家中好多吃食都没吃,瞧着他眼泪含眼圈的小声道嘴疼,魏承也跟着心疼,自然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除夕包的葱香肉饺还有剩,魏承就起锅烧油,待铁锅冒出缕烟,他便小心的将熟饺子放进油锅中煎着。
没过一会儿饺子就在热油声中变了颜色,他用筷子轻轻翻动几个回合,就见着饺子底部金黄泛红他才收了手一个一个放进盘中;想到郎中叔嘱咐罐罐要多吃些清淡的吃食,魏承又扒下几片菘菜叶子用雪水清洗过后放入烧开的水中,连烫了几片菘菜片又捞出装盘,剜了点豆子酱轻轻点在熟了的菜片上,一道水煮蘸菜就这样做成了。
最后他便将李家给的烤羊腿撕下来不少,在锅里温了片刻就端了出来。
这顿午饭做着实在轻松,魏承一边净手一边喊道:“罐罐,吃饭。”
话刚落,罐罐和崽儿狼都闻声乖乖来到灶台前。
魏承捡了几个饺子羊肉送到崽儿狼的食碗里,想了想又将白菜片也给它捡了片,一会儿罐罐肯定不爱吃菜,到时候就可以借着荤素不忌,给就吃得干净的崽儿狼哄罐罐多吃两口青菜。
魏承道:“先尝尝李家给的烤羊腿。”
他几年前吃过一次羊肉,那时候是他爹在山上猎了头老羊,那羊没什么肉,羊毛也不好,就算是整只卖也卖不出什么好钱,所以他爹就找了屠户将羊宰杀之后把肉卖给了村里人,剩下些秦氏便煮了锅羊汤。
只喝过那一碗汤魏承就记到现在。
他听他爹说过羊肉不比猪肉,一斤猪肉咬死也就三十多文,那羊肉却是不一样的,有的山羊肉一斤五六十文,也有的绵羊能卖出一百多文一斤。
他是吃不出李家给的羊是什么羊,只吃这一口肉就香了满嘴,这羊肉外酥里嫩,一咬还冒着鲜香的油汁,闻着有淡淡膻气,可入了口也就只有独特的调料香味和焦脆的肉香。
罐罐吃得嘴角都沾了红油,又夹块羊肉就送进嘴里,还没嚼两下就伸高筷子:“哥哥,羊羊好吃!”
魏承笑道:“是不是比甜果子还好吃?”
罐罐连连点头,忽然一指也在吃羊肉的崽儿狼:“杏儿以后,叫羊羊。”
看来比杏脯更让罐罐喜欢的吃食出现了。
只不过叫一只小狼羊羊……
魏承看眼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把毛脑瓜埋在碗里吃肉的崽儿狼。
他想了想还是为它说些好话,劝道:“这些日子那崽儿狼没准都知道自己叫杏儿了,你若是忽然给它改名想来它会不习惯了。”
罐罐又夹了个金黄的小煎饺送进去嘴里,还没咽下去又指着崽儿狼,模糊不清道:“叫饺饺。”
人家是想一出是一出,罐罐是吃一个爱一个。
魏承笑了笑,轻轻拍拍他脑瓜:“你这小馋娃,一天百八个主意。”
饭到最后,罐罐用头蹭蹭魏承的手,拍拍自己圆润的肚皮,撒娇道:“哥哥,罐罐不想吃,菜菜。”
魏承一笑,他就说定少不了这茬,于是道:“哥哥吃菜菜,杏儿也吃菜菜,就咱家罐罐不吃吗?”
魏承用筷子把长长的菘菜片卷起来,道:“来,哥哥喂。”
罐罐皱皱小眉头,还是轻轻张开了嘴。
最后吃了两片就不肯吃了,一顿哥哥长哥哥短把魏承唤得都不好再逼他。
看来以后还是要将菘菜剁碎做成饼子和包子了。
魏承收拾碗筷的时候没听到罐罐和杏儿的声响,回头一瞧就见着罐罐抱着崽儿狼,嘴巴还对着崽儿狼的耳朵在嘀嘀咕咕什么。
魏承稍稍走近就听到罐罐在小声道:“杏儿,以后不准,吃菜菜。”
“你吃菜菜,罐罐也要吃。”
“你要是再吃,罐罐就就就……”
魏承眨眨眼,他还真有些想知道罐罐能怎么吓唬崽儿狼。
“不让哥哥,给你揉,雪球了。”
“雪球圆圆的,冰冰的,可以扔出好远。”罐罐有些小骄傲:“那是哥哥揉给,罐罐的。”
话落,黝黑活泼的崽儿狼就讨好的舔舔罐罐的脸。
罐罐被舔得咯咯直笑,又清清嗓子道:“好吧,让哥哥,给你揉一个,只能一个哦。”
魏承摇头笑笑又去忙着整理东西了。
年节好过,日子难捱,一转眼的功夫就从大年初三走到十四。
这期间村中发生两件丧事,一是苟三石死了,据说他被家人领回去后一直没银子买药,他硬是不肯闭眼,一直吊着一口气,至于他什么时候咽气的谁都说不准,有人说年前就咽气了也有人说就是这两天。他被领回家不两天他娘子就领着孩子回了娘家,这期间他爹娘和兄长都没人来看他一眼,还是正月初六他娘子回来忽然大喊大叫死人了。
另一件丧事是魏三年,他被狼咬伤要害,良药吊了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好转,过了这个年没两天就没了。魏家上下哭声一片,说那魏老婆子还哭晕了过去,但醒来没多久魏家二房就与他们分了家,于是又哭晕一通。
眼下也只得三房带着孩子和魏琳琅和魏老婆子一块过,那魏家二房单出去自己过。
这两日也隐隐约约听说了魏琳琅与那镇上真假林家公子的事情,说是有人去镇上特意打听了,还真有林云安这个人不过他出身不正派,人家李家不认,只是闲钱养着他和他娘,更不住在人家李府而是住在一片深巷的宅子里,也是打那开始再也没听过魏家再与镇上李家攀亲,许是也是嫌弃上李云安的出身了。
正月十五便是春灯节。
也只有这一日镇上的晚上会灯火通明,说是还有外面来的戏班子唱大戏。
里正做主让村里的两辆牛车都在镇上等着村民,也好热闹散去再将人拉回村中。
魏承罐罐毕竟是两个小娃,也就跟着豆苗一家走。
他们到镇上时天已泛黑,远远望去一片张灯结彩,两边摊贩有卖花灯的,有买属相生肖泥团的,还有些买甜果子吃食的,街上来来往往的哥儿姐儿穿得极其俊秀养眼,就连乡下来的汉子都拾掇的整洁得体。
豆苗娘牵着罐罐给他们解释:“春灯节和七夕节差不离,且比七夕节更好一些,毕竟这大冬天的没有那些活计也没有农忙,也是难得在这一天镇上村里的哥儿姐儿汉子都愿意也有时间出来溜达逛逛的,我听说过不少人在春灯节一见入了眼缘,后又叫媒人上门最后成就了好姻缘。”
豆苗一听上下看下自个儿,又正正衣襟道:“娘,你看我俊吗?有人能看上我吗?”
这话一出魏承都没忍住笑了。
豆苗他俩同龄,过了这年才九岁,现在想这些想来是太早了。
果不其然豆苗娘给豆苗屁股来一巴掌:“看上你?能吃能拉的,谁家缺童养夫能看上你!”
豆苗捂着屁股咧着嘴叫开了。
罐罐摇摇豆苗娘的手:“婶子,童养夫是啥?”
“童养夫就是把个小孩送到女方家中,等到小孩长大成人了就可以和女方姑娘或者哥儿成亲了。”
豆苗娘摸摸罐罐雪白的小脸,又看一眼一旁站着的魏承,笑道:“就像是罐罐若是个哥儿,你哥哥养你长大,等你成年了就得给你哥哥做小夫郎。”
魏承一听,忙哭笑不得道:“婶子,你这是说什么呢。”
罐罐先是眼睛一亮,又瘪瘪嘴:“可罐罐是,小汉子呢。”
一旁的豆苗连忙道:“汉子和汉子也能成婚,我有个表舅就是嫁给了汉子!不过他们好像……”
罐罐眼睛又亮了。
豆苗还没说完就又被豆苗娘照屁股打一下:“你又胡咧咧,你娘说笑呢你也跟着瞎掺和!”
豆苗捂着屁股就跑,还不忘扯着魏承。
魏承连连回头去看罐罐,人群涌上,一息之间就看不到罐罐和豆苗爹娘的身影了。
豆苗道:“承哥,你就好好玩一玩,逛一逛,有我爹娘在罐罐不会有事情的!”
魏承皱了皱眉:“也没和他说一声,也不知道会不会哭。”
“罐罐那么喜欢我娘不会哭的。”豆苗抓着个虎头面具在眼前晃了晃,又放下笑道:“再说了你以后若是娶了妻子或者夫郎,难道还能天天把罐罐拴在身上不成?就算你愿意,罐罐都不愿意呢。”
魏承笑了下,轻轻摸了摸摊位上的小狼头面具,随口道:“小罐罐有一遭还让我做我自个儿弟媳呢。”
豆苗皱皱鼻子,好像是没反应过来,捏着面具问忙活招待旁人的摊贩:“这虎头面具多钱?”
摊贩收钱收到手软,快速看他们一眼道:“一个三文,两个五文。”
魏承看一眼豆苗:“选好了?”
“选好了。”豆苗刚要掏钱,就见着魏承已经把五文钱交给了摊贩。
豆苗看一眼那面具大小就知道是给罐罐买的,道:“承哥,你怎么给罐罐选个小狼,我瞧着还有些花儿鸟儿的呢。”
魏承摇摇手中的小狼头面具,笑道:“他肯定更喜欢这个。”
两人又往前走了走,穿过一片吃食摊子,离得老远就看到马屠户抱着眼泪含眼圈的罐罐,身边还有个豆苗娘一直在哄着。
魏承一见赶紧跑过去从马屠户怀里接过罐罐:“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罐罐小手抱住魏承的脖子就不撒开了,小脸也埋在他肩上。
豆苗娘气道:“原本我们三口人逛着正好呢,那成想遇上咱们村里人,见着我和你马叔牵着罐罐就逗罐罐说你哥哥是不是不要你了,说了好几遍不止,还说什么他看到你坐牛车回村里了,说要把罐罐送到我家去……”
魏承轻轻拍拍罐罐圆小的后背,道:“婶子马叔,我先带着罐罐去一旁哄哄,等会儿就去找你们。”
豆苗娘道行,又指了指前面的花灯长街:“我们就在前面猜灯谜那儿,你们别走岔了就行。”
魏承抱着罐罐走出一段路,将腰上拴着的小狼头面具拿出来:“罐罐,来,看看这是什么?”
罐罐还是埋在魏承怀里不动。
他左右看了看,见到一个卖元宵的摊子,正好还有空位他就抱着罐罐坐了下来。
“多威风的小狼头,到时候你戴上这个和杏儿玩,能不能把那小狼崽吓一跳?能不能?”魏承看着垂着头,眼眶红红,闷闷扣小胖手的罐罐。
罐罐看一眼面具,抱着手臂轻轻哼了声,去看一眼,又哼一声,似乎是又想玩又想生胖气。
魏承道:“咱们今儿还没吃元宵果呢,那元宵果可好吃了,外皮是滑溜溜的糯米面,一咬开就能吃到一股甜馅,什么酥芝麻子,花生碎,甜果脯也有……罐罐想不想吃?”
罐罐吞吞口水,又皱皱小鼻子:“哥哥去玩,也不告诉罐罐。”
“哥哥错了,哥哥以后去哪都告诉罐罐。”
罐罐又轻轻哼了声。
魏承将小狼头面具放到他手上:“喜欢不?”
罐罐捏捏两根雪白的手指:“只喜欢,这么一点。”
“这么一点也够用了。”魏承抬手将面具扣在罐罐脸上,夸张赞美道:“哎呀,这是谁啊,哪里来的俊俏威风小汉子。”
罐罐戴着面具左晃晃,右晃晃,虽瞧不到他脸色,可看那双摇晃的小脚丫就知道他心里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