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不消片刻,屋内就传来菜馍熟透的清香,屋外又传来肉片酸菇汤的甘爽香气。
罐罐早就洗好小手乖乖坐在桌前等着吃饭了,那小狼也是如此,叼着自己的饭盆老老实实的盯着魏承的一举一动。
魏承先用筷子扎了个菜馍递给罐罐,又赶紧给小狼添上碎馍拌肉片。
罐罐迫不及待的咬了口热气腾腾的菜馍,晃着小脚道:“香香!”
魏承将放凉的汤送到罐罐眼前,笑道:“别噎着,喝点汤。”
一口清甜的菜馍一口酸香的汤,罐罐和小狼都吃得十分尽兴。
魏承看着这一幕虽然还没吃可心里也觉得香甜满足,说来他小小年纪就能变着花样给自己和罐罐做饭是真离不开他心细稳重,思虑长远。
在秦家魏家那几年,他们两家的孩子在外面疯玩时他在灶台前给她们烧火填柴,他从来没有过不情不愿,一是寄人篱下能忍则忍二是他想着多学些多记些,毕竟他从一开始也没想过在谁家久待,且还暗暗发誓以后自个儿自立门户也要做这样的好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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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大早,里正就派人来唤魏承到他家去,想来是买地的事情有着落了。
魏承倒下给栅栏里小鸡们的鸡草,拾掇擦洗下手掌便赶紧带着罐罐往里正家走。
到了里正家就看到这堂屋不仅有里正还有几个村人,其中有两个人魏承再眼熟不过,是魏二年和他婆娘钱氏。
钱氏一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承小子,娃娃,你俩可来了,二婶子还想……”
“里正伯伯。”魏承不去看她嘴脸,对李茂德道:“您找魏承来,可是有关置地的事?”
钱氏脸僵了下,不过她惯会做好人也没拉脸也没说旁的。
李茂德点点头:“正是为此事唤你来。”
他点点一旁的一户村人:“这是唐娘子,你可唤她唐婶子,她家小汉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且她家老汉子没后母子俩日子过得有些拮据,就想卖两亩田解解困境,那两亩地我已经看过,都是十分出粮的良田,而且离与你交好的马家很近,你二叔家……”
“承小子,你二叔家的田可是你爹当年选的!你爹当年花了不少心血在两块田上呢!”钱氏抢过话头,又叹气道:“原本咱们一家人,什么卖不卖的,就是直接给了你又有什么?不过你兄长眼下要在镇上读书,那镇上的院子忒贵些,一个月赁钱都要百来文,二婶也是没有办法求到你身上了。”
说着她怼了下魏二年,魏二年揣着袖口看魏承一眼,闷声道:“你爹在的话肯定也会帮自家人。”
魏承冷笑道:“我爹还好不在,他若是在的话就你们魏家那几口人对我做的事,想来你们也活不到现在,他在他早就用砍刀劈杀了你们。”
魏二年瞪着对牛眸:“魏承,你咋和长辈说话呢!”
钱氏又掐了魏二年的胳膊,恨恨道:“你想想志儿!”
二月初魏志就去考县试,就在钱氏兴高采烈的等着自家儿子的好消息时没想到魏志竟然落了榜,钱氏气得要命可也不敢过分苛责大儿子,只能连夜推了摆宴的事宜,认命供养魏志再去读书,可谁成想魏志却道要么收养魏承和他养的那小娃,要么给他在镇上置个宅子,不然他就不读了。
前者是必不可能的,后者咬咬牙倒是可以做到。她把主意打到魏承手上的二十两银子上,不管怎么说魏承姓魏,这田也姓魏,等她儿子高中秀才举人老爷,还怕从个庄稼汉手里要不出两亩田?
魏承看着里正道:“那就有劳里正伯伯带我们去看看唐婶子家的田。”
这话一出,唐娘子和她家小汉子都喜笑颜开,激动不已。
李茂德起身道:“行,那咱们就去瞅瞅。”
钱氏慌忙扯着魏承的袖子:“承小子,承小子,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不心疼你兄长心疼些个外人啊,二婶子求你还不成吗?”
魏承甩开她,冷冷道:“我可没有什么兄长不兄长,咱们本就没什么亲缘还是不要为了些银子硬往上贴关系了!”
李茂德也沉声道:“钱氏,你莫要纠缠,等过些日子我再去帮你找找旁人吧!”
李茂德带着魏承罐罐和唐娘子出去,堂屋还有钱氏不满的吵嚷声。
顺着村道走出一段路就看到两岸的黝黑农田,不少村人正在种地,眼下正是种地豆和玉米高粱的好时节。
唐婶子家的地拾掇的很是干净,没什么去岁的荒芜野草,瞧着地也翻了一半。
唐婶子解释道:“这两年一直给你王大哥看亲,不是人家不满意就是你王大哥不满意,赶巧有个双方都满意的,婶子就想赶紧定下来,彩礼给出去,不叫人家姑娘白等。”
王汉子也道:“承小子你个子长得高但也毕竟是个娃还在长身体,这翻地是个力气活,左右这地我都翻了一半,我这两天都给你翻完了!成不?”
魏承连连推拒,却奈何不了这对母子的热心热情,最后在里正的这个证人面前,双方画了手印,唐家交了田契,过两日再去官府那走一趟契约就成了。
最后魏承又从唐家手里买了一亩地的玉米种和高粱种,顺便又去周家买了些带有芽眼的地豆块还有些胡瓜、小菘菜、刀豆种。
这些买完不算藏在罐里的二十两,魏承手里就剩下八两银子了。
眼下正是种菜种地的日子,为了今冬能多囤些菜,魏承花了不少钱买菜种。
这两亩地有王汉子帮忙翻,魏承这两日也在小草屋后面也翻了块地,他打算在房屋后种地豆和蔬菜。
像是小菘菜现在种下一个月后就会熟,刀豆和地豆就要等着七月份左右才能收获。
翻土播地,埋种架杆灌溉,一连半个月魏承和罐罐都没闲着,虽说罐罐太小帮不上忙,可只要魏承在地里劳作,罐罐就会牢牢跟着他,有那么一次在田里播种,魏承觉得好一会儿没听到罐罐的声音,等回头去瞧那小娃已经团成个小团,躺在地垄中间垫着魏承的旧袍子沉沉睡去。
看得魏承心里一酸,将娃背在肩上干活。
后来马家一家三口还有里正家都帮忙一起种,兄弟俩紧赶慢赶,总算是把今年的粮食安安心心的种在地里。
李茂德站在路边冲魏承挥挥手,魏承拍拍身上的黑泥走过去,道:“里正伯伯,您找我。”
李茂德打量下眼前的两亩地,道:“都种下了?”
魏承道:“有马叔一家还有三郎哥阿秋哥的帮衬,总算是种完了。”
“不错,你这地里活比几个村汉子做得好。”
李茂德又好好看魏承一眼:“过年时听你说过一嘴开春要去镇上私塾读书,既然地已经种完了,你打算何时去啊?”
魏承没想到李茂德还记得这事,道:“这两日休整休整就过去。”
“那就成,有这样的好机缘你可得握住,承小子你做事细心,踏实稳重又很聪敏,能读书还是要读书,咱村中那两个读书的娃子,哎,不提也罢……”李茂德苦口婆心道,“你莫要担心读书的钱财,若是真心想读,也能读好,伯伯一家供着你读也是行的。”
魏承听得感动,他道:“里正伯伯,小子读书本意也只是想认几个字再会写两个字,为着是以后做事做人不落人圈套,至于能不能读通读好小子心里也打鼓,还是要先去私塾学上几日再说。”
“你说得在理,你且先去读读。”李茂德拍拍他的肩膀,“若是钱财有缺,就来找伯伯。”
魏承忙道:“小子记着了。”
第29章
晚上, 魏承烧了一锅热水要给自己和罐罐洗澡。
这几日他可以说是在泥地里打滚又出了不少汗水,再不洗澡怕是都要臭了,而且明天他要带罐罐去镇上探望李老夫人。
魏承摸着洗澡水温度正好, 就喊道:“罐罐, 要洗澡了。”
他走到火炕跟前,将脱得溜光的小胖罐罐抱着送进桶里, 罐罐却抱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肚子不让魏承看。
魏承笑道:“咱们罐罐真是长大了, 都有小肚腩了。”
罐罐抱着小肚肚又转过头去, 哼了声:“不要哥哥看。”
“行行行, 哥哥不看。”
魏承将罐罐的头发散开,淋上热水后又拿过豆苗娘给的树皂果轻轻搓洗, 而罐罐则是在开心的玩水,小脚丫一踢一踢,引得水珠乱溅。
“哥哥。”
罐罐道:“罐罐喜欢, 洗澡呢。”
“那以后咱们就常洗。”
魏承道:“冬日就算了,若是洗澡时受冷不慎染上风寒可容易没了命,再过两个月到了夏日,一动就出一身汗,咱们那就要天天洗了。”
罐罐肉乎乎的胳膊搭在桶边:“还得给, 杏儿洗。”
入了春,天气没那么冷了, 魏承就不让杏儿在屋里睡了, 而是给他在房门口搭了个暖和避风的小窝。
“给杏儿洗,要过两日天再暖暖。”
魏承舀水要冲走罐罐头上的泡沫,连忙道:“把眼睛闭好,莫要让沫进了眼睛里。”
罐罐两只小手紧紧捂着眼睛,抬头道:“这样吗, 哥哥。”
“对,就是这样。”
热水缓缓冲下泡沫,他又用剩下的泡沫揉搓了下罐罐身上,等洗完了赶紧用帕子把罐罐身上的水和头发擦干,做完这一切后把小娃送到火炕上用棉被结结实实的裹起来,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
魏承笑道:“洗完澡身子是不是松快舒坦不少?”
“舒服呢。”
罐罐在被窝里蠢蠢欲动:“罐罐给,哥哥洗头。”
魏承赶紧用被子把罐罐裹得更严实一点,让他动弹不得:“哥哥自己洗就成,你好好待着莫要乱跑,到时候染了风寒可就要吃药了。”
听到吃药罐罐才乖乖道:“好吧。”
魏承又往桶里多添了些热水,整个人泡进桶中时不免舒服的喟叹一声。
这两日他是真的累得不轻,可看到地里房后的庄稼和菜都好好的种了下去,他身上虽然累心里却十分满足有底儿。
不管今冬能不能再捉到蛙子,他和罐罐地里有粮,家中有菜,也就不怕再挨饿了。
等魏承洗完澡,擦干身体头发,回头一瞧那小罐罐已经睡着了。
魏承赶紧过去把小娃整洁干净的里衣穿好,又将他的睡姿摆正,掖好被角。
“哥哥。”罐罐忽然小小的叫了声,可长睫垂着,眼睛也是闭着的。
魏承一笑,这是说梦话了。
他轻轻拍拍罐罐的身体,等听到他平稳的小呼噜声才轻手轻脚的躺下来。
次日一早,魏承起来第一件事是将地上的木桶水清了出去,然后将麦糠泡水过后伴着剁碎的鸡草一道喂给了栅栏里的小鸡。
他一开始还想着这些小鸡能活一半他就知足了,头些日子一天死一只还是让魏承很是心疼铜子。
这半个月来小鸡已经长大不少,算上罐罐单独看中的那只小鸡总共二十一只,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捡出了六只死掉的小鸡苗,眼下还剩下十五只活蹦乱跳,能吃能喝的小鸡。
豆苗娘来看过说是有十二只小母鸡,三只小公鸡,等它们再大大就要分开养了。
今儿早饭就是小谷子粥配菜包子,这菜包子也是豆苗娘给的,他们这些日子忙着下地没功夫做吃食,豆苗娘给他们送午饭时特意给魏承和罐罐多做了几个。
今儿去镇上除了要拜访李老夫人,再就是买些礼送给马家和李家,人家这两天可真的是帮了他们大忙。
听豆苗说,马家有块地还没种完且那马屠户还推了个旁村的杀猪活没做。李家地更多,李三郎和秋哥儿是里正伯伯特意喊过来帮他们的。
今儿去镇上的人不多,大都在家里播种种田,魏承带着罐罐还没坐稳牛车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正是方文和魏志两个。
听闻魏志今年下场没考出什么名堂,那方文根本连考都没考,据说是大年初一那事闹得挺大,方文小小年纪扒长辈门缝属实让人诟病,自然也没有读书人愿意给他作保下场。
几人见面谁都没有说话,一路无言的听着老牛车晃悠到镇上,交了铜子后三人很快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