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罐罐两只小手捧着水袋咕咚咕咚的喝,喝完又豪迈的一擦嘴角:“好喝!”
“粮好吃,水好喝。”魏承笑道,“咱们罐罐还真是好养活。”
他接过水袋也喝了口,想到什么道:“等再过两日,天气稍热热,镇上村口常有人卖甜饮子,到时候哥哥给你买。”
他们喝过一次甜饮子,是在李府时长脸婆子给他们端来的野楂蜜饮,酸酸甜甜,开胃又可口。
罐罐吞吞口水,抱着魏承的手撒娇道:“哥哥,罐罐现在,就想喝呢。”
“现在就想喝?”
魏承略思索一会儿,想到现在四五月份正是野莓果丛生的时节,于是一拍手上身上的灰尘道:“行,那咱们把柴和鸡草拖回去,哥哥带你去山上找野莓果。”
“野莓果!野莓果!”
罐罐高兴极了,蹦蹦跳跳的跟着魏承往家里走。
魏承跑了两趟才将砍好的两根桦木拖回去,回到家中后稍稍用湿帕子擦擦脸,又擦擦一身灰的粗布衣裳就提着小筐带着罐罐和小狼往山走。
天色湛蓝,茂绿山中的鸟鸣振翅声悠然动听,这一段日子多有村人到山腰挖野菜,在嫩绿蒿草丛中也就踏出一条小路来,魏承手里捏着根棍子,走之前要用棍子往前打打,他怕惊扰了过路的长仙。
罐罐时不时会掐着一朵小花一株小草给他看:“哥哥,是莓果果吗?”
魏承会不厌其烦的告诉他那是什么花,又是什么草。
又往一片林中走了走,在一处向阳的山坡处看到了一片茂盛的野莓丛,远远望去只见一片通红,像极了元宵佳节灯会上的红灯笼。
“哥哥,那是莓果果吗!”罐罐激动的蹦脚。
“是。”
魏承带着罐罐快步走过,见小狼嗅了嗅就想咬,魏承忙呵斥道:“杏儿。”
罐罐一下捏住狼嘴,忿忿可爱道:“杏儿,你不能背着罐罐,偷吃!”
小狼嗷呜一声,用头蹭蹭罐罐的颈窝。
魏承掐了两颗娇小鲜红的果儿,用手擦擦后一颗送到罐罐嘴里,一颗送到杏儿嘴里。
罐罐小小的咬了口,咀嚼两下眼睛就瞪圆了:“栓栓的!甜甜的!”
魏承也掐了一个吃下,这果儿滋味清香,粉红色的汁水带着些酸甜,果肉软糯很是好吃。
兄弟俩还有头不挑食的小狼围着野莓丛吃了好一会儿。
头顶飘过乌云,魏承抬头看一眼天色,边给罐罐擦吃得通红的小嘴边道:“天快黑了,咱们摘些拿回去做甜饮子喝。”
罐罐吃得可香,两只小手全是哥哥给他摘的又大又甜的果儿,他腮帮塞得满满的,点头道:“好!”
这片果子被兄弟俩吃过一些还剩下不少,魏承也不贪心,稍稍摘了小半筐就带着罐罐往家走。
回到家后,魏承净手后就给开始做甜饮子。
这莓果甜饮子很好做,就是将莓果洗净后全都倒在烧热的铁锅中,铁锅越烧越热,那莓果也被煮成一锅软烂香甜的果子浆。
罐罐和杏儿早就等候多时了,一人捧着小碗,一狼叼着小碗,都等着魏承的甜饮子呢。
还真是一馋馋一窝。
魏承将那果子浆给他们一人碗里盛了一大勺,又倒上一点放凉的温水。
软烂的果肉浸在粉红的汁水中,罐罐捧着碗喝了一大口,一边咀嚼果肉一边道:“哥哥,好好喝呀!”
魏承稍稍松了口气,笑道:“好喝就成。”
他又道:“李家的甜饮子还放了蜂蜜,那味道喝起来就格外香,咱们虽然没有蜂蜜,好在这莓果子甜多于酸,喝起来应该也不会太难喝。”
晚上魏承煮了锅糙米,凉拌一道野菜,罐罐太小不能吃太多辣,魏承就少切了两瓣胡蒜借借味儿。
吃过饭后天还没黑,魏承就拿出书来翻阅,罐罐原本还在和小狼玩,一看到魏承拿出书来也犹犹豫豫的走到他身边。
“哥哥,夫子说让,罐罐背诗呢。”
魏承把他抱到炕边:“那你想背吗?”
罐罐磨磨蹭蹭依靠到魏承怀里,闷闷道:“夫子说不会背,就罚哥哥呢。”
“夫子不会罚哥哥。”
魏承轻轻翻开一页书,哄道:“不过罐罐这么聪明,区区几句诗,想来也不算什么。”
一点书没读过的小胖罐罐果然上当,抬着小脸道:“是呢。”
“我就说罐罐肯定可以,来,哥哥背一句,罐罐也背一句……”
就这样哄着劝着,罐罐总算是念通念顺了这十句诗,不过学完了也累得在魏承怀里睡着了。
魏承拢拢小娃脸颊上的发丝,将他抱到铺好的被子里睡觉。
罐罐睡了,魏承没睡,当初罐罐赢回来的金龙团灯他们一直没舍得也没机会用,眼下就派上用场。
魏承将夫子今日带他背过的诗句又通背几遍,背完还不止,还拿着书在亮堂的油灯下一点一点认,他不敢动笔去写,怕写错了浪费笔墨,就手指沾水在桌子上慢慢描绘。
约摸时刻差不多了,他也不再去读,吹了油灯也去歇息了。
次日一早,魏承和罐罐又在村口等着牛车,只是李家的地实在太多不能常麻烦人家送他,那王老汉的老牛车拉得人多不说还有些慢,好不容易晃荡到镇上,兄弟二人又步行到私塾,还真是耽误了不少时辰。
魏承忽然有了想买头毛驴套车的心思,而且过两日他们还想来镇上卖菜卖蛋若是有车那可是方便不少,一头毛驴顶多也就是三两银子,他们现在还是能买得起的。
等今儿回村,魏承就打算去问问里正买毛驴的事宜。
今日他们来得这样晚,诸葛夫子竟然也迟迟未到。
书室里已经有了昨日那几位清正好学的学子,有一位穿着白袍的学子看向魏承:“魏师弟,刚刚知文师兄来说诸葛夫子的夫人生了病,今日不能来私塾了,就让我带你背背书,不知你可愿意?”
魏承一听,忙道:“那就打扰师兄了,不知能否问过师兄姓名。”
白袍学子笑道:“不用客气,我姓孙名览,魏师弟唤我孙师兄就行。”
他上前翻过魏承的书,感叹一声:“昨日你背书时我也在,你背书好生快,也许这就是天赋异禀,实在令我等羡慕了。”
“那今日我就先带你读这本……”
魏承被孙师兄带着背书,罐罐也没闲着,眼下没了夫子拘束,一些师兄学子也都没那么谨慎端正了。
有两人正在悄悄说些志异闲书,探讨南地的风土人情,忽然就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瓜探了过来。
“小师弟,你莫不是也想听?”
罐罐小脸垫在桌子上,乖乖道:“想听呢。”
其中一人胆子也稍大些,将那本书也从桌洞拿了出来,道:“行吧,那就读给小师弟听听。”
先是讲过南边的美景典故,又说到美食美酒,罐罐听得入迷,眼巴巴的看着两位师兄。
诸葛夫子不在,他们今日也早下学一个时辰。
魏承忽然想到郎中叔说给他找的珠算老师傅就住在徽林私塾后面一条街,于是他买了两包糕点和新茶,沿途问过几个路人就带着罐罐找到了老师傅的住处。
第34章
魏承和罐罐在一户低矮的院落前停下, 他曲指轻叩木门,很快就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门没闩,自个儿进来!”
他们推门进来就闻到一股呛人的腥味, 再往前走两步便看清这一方小院地上井边晾晒了许多毛皮子, 大多是灰白两样的兔皮,还有几张火色狐皮。
蹲在地上规整皮子的矮小老头斜瞧他们一眼:“你们是谁?打哪来的?”
魏承忙道:“我和我弟弟是茂溪村人, 是被乔郎中介绍来寻您讨学珠算。”
小老头打量他俩一眼:“原来你俩就是乔正所说的小娃。”
他起身拍拍手:“不嫌臭就过来吧。”
这院子的味道算不上臭, 只是新剥皮子的血腥气过于刺鼻熏人。
魏承看眼罐罐, 见罐罐虽然皱着小鼻子但没央着要走, 他也就带着罐罐走近那老童生。
老童生见他们没走,笑了声:“行啊, 你俩还真不嫌弃臭,那乔小子一来我这儿都要捂着鼻子急着走。”
他又问过魏承和罐罐姓名,才悠悠道:“你俩小子不好好在家种地, 怎么想来学什么珠算?”
“魏承侥幸得了机会在老先生家前街的徽林私塾读书,读书废银子,家中两亩地除去赋税也只能让我兄弟二人混个温饱,小子发奋想一边读书一边带着弟弟做些小生意,能多学些是些, 本事长在身上也省得叫人随意诓骗了去。”
这老童生应该是听乔郎中讲过他和罐罐的身世来历,也没多问些父母亲族, 只道:“你要是想去卖个菜卖捆柴也用不上学算盘, 我将那九九歌说与你听,你记牢背熟就行。若是想做些大买卖,九九歌就不够瞧了,它只算是小孩玩意儿,你若是能打上一手好算盘那以后可真是有一辈子的手艺在身上了, 就算你弃了读书,将来也能在镇上混个账房先生做做,这账房先生一月也能赚上半两银子,若是遇上好一点的东家,一年可就能混个十多两银子。”
魏承稍作思索,就将手里的东西递到身前:“还望老先生教小子和弟弟则个。”
老童生视线落在魏承腿边的罐罐上,这小娃模样玉雪可爱,一双黑眸转来转去,很是机灵活泼的样子,微微俯身道:“你也想学?”
“算数,好玩吗?”罐罐小声道。
老童生捋捋不短的白胡子:“好玩,怎么不好玩,算数可比见天的背那些之乎者也有趣多了。”
见人家说比读书有趣,罐罐立马道:“那罐罐,想学。”
老先生哈哈一笑:“外面臭你俩进屋去,我将手上这一点活做完就先教你们些九九歌。”
魏承一听,忙将手中东西放到石桌上,道:“不碍事,小子来帮您。”
罐罐也乖乖道:“罐罐,也帮忙。”
说着就蹲下圆小身子去点了点那灰兔皮子:“这是,兔兔毛。”又一点旁边的火狐毛,他没见过没听过人学狐狸,自然也不晓得,“那是,什么毛毛?”
“那是狐皮子,值钱得嘞。”
老先生也没拒绝,蹲下来用木梳子一点一点去梳皮子,直到没有杂毛又去梳另一张皮子。
魏承见状,拿过一旁闲置的木梳也学着去刷毛,他不敢太用力怕给人家梳坏了,只敢放慢动作轻轻去梳,等终于梳完一张,那老童生已经梳完四五张了。
罐罐也没闲着,他不嫌脏也不嫌味道呛,干劲十足的跟在魏承和老童生屁股后将他们梳下来的杂毛拢在一处。
兄弟俩人一个梳毛一个拢毛,做活做得热火朝天,也就没注意到那老童生对他们的暗暗打量又欣慰笑着点了点头。
赶在午食之前可算梳完几十张皮子。
老童生离开小院一会儿,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候他提着一个食盒回到院子,就见着原本杂乱的院子已经整洁一新,灰毛皮子摞在一处,白毛皮子一处,那几块珍贵的狐皮被叠好放在了高处,角落里的杂毛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老童生唤停还在扫地的兄弟二人:“承小子,罐罐,莫要扫了,去井边净手然后来吃饭。”
哪能拜师登门第一天就在人家家里留饭,这点规矩魏承还是懂的,他忙道:“老先生,时辰也不早了,我兄弟二人也该回去了……”
“莫要讲究那些穷规矩。”
老童生将食盒放在石桌上,道:“你们帮我老头子干了这么多活,留下吃顿便饭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