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他们到时李俊已经带着那三人开干上了,几人见着他大方的拿了恁老些酥糕面上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是大方会来事就招人喜欢。
魏承将扁担放下,笑道:“俊哥,你们怎地这样早就来干活,早知道我多煮些粥给你们送来,来,先吃点酥糕垫垫。”
几人也没见外,咬着酥糕吃得可香,李俊吃了两口对魏承道:“这几人手脚都麻利,不是拖沓磨蹭的人,这地不出五日就能给你垦出来。”
魏承心中满意这个完事时间,毕竟早一点垦完地也就能早点建房子,可他还是道:“您们也不用太赶,还是要量力而行,莫要伤了身体。”
李俊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不愧是读了书的,说话都好听。放心吧,都是下力的汉子,活肯定给你干得漂亮。”
一人一日工钱六十文,五日便是三百文,四个人的工钱就要一两二百文。而那酥糕不值得几个银钱也就不用算在里头了。
有李俊的保证,魏承也就放下心来,他便带着罐罐回了草屋留出今晚要吃的虾子,剩下的虾子魏承便起锅烧水要给这虾子煮过晾晒起来。
做完这些他才赶着驴车带着罐罐去了私塾。
眼下只是垦地他们也不用日日看着,若是开始建房虽说是领头的是阿秋哥的哥哥,可魏承他们也不能真的做甩手掌柜,不说时时也要经常来看上一看。
他们今日来到私塾稍晚了些,将驴车拴好走近院中就听到朗朗背书声。
他正带着罐罐往书堂走,忽然就见知采师兄喊他:“魏承,你可来了,夫子有事找你。”
魏承他们随着知采师兄来到隔着书堂的堂厅,一打眼便看到坐在主位的诸葛夫子,旁边还站着两个再熟悉不过的人——魏志和钱氏。
钱氏喜笑着迎了上来:“魏承,你今儿来读书了?二婶本来想和你一道来,但你堂兄着急拜师我们就先走了。”
魏承躲开她的手,向诸葛夫子拱手道:“夫子,不知您找学子是有何事?”
诸葛夫子见魏承和罐罐对这二人并不热络心里也有了数。
这一大清早这母子俩就带着一堆束脩来到书院,那个魏志二话不说就要给他磕头拜师,虽说有教无类,可忽然来了这么一个人诸葛夫子实在是有些反应不及。
然后便听着这个魏志自报家门,先就说他和魏承是亲近非常的堂兄弟。
这样的话一出,诸葛夫子忙将人请到了堂厅里,魏承罐罐于他有恩,若这个学子是魏承的亲人,他便是收下也无妨,先问了他学到哪里治哪门经,诗作得如何,又考问几句耳熟能详的《论语》典故之意,这个都已经下场过一次的魏志竟然说得驴唇不对马嘴且还十分自信,他纠正几句,这魏志竟还固执己见,用歪理和他争得面红耳赤。
这让诸葛夫子频频皱眉,他爱笨学子也爱反应不及的学子甚至懒散些也无妨,但这等无理辩三分,明知是错还要逞强的学子他是不爱的。
诸葛夫子想到那位自称魏承“二婶”的女子对魏承明里暗里的贬低,想了想道:“这几日可曾在家中读书?”
“闲时在脑海中默背些夫子教导的,因着有些忙碌只有今早才练了字帖。”
诸葛夫子点了点头,考问魏承几句蒙学的知识,魏承面不改色的对答如流,他又道:“你入学堂第一日夫子授你《论语》,虽说还不曾给你讲过,但你如今已经识字不少可能将其通篇背下?”
魏承顿了下,看一眼自打听到他全部回答上夫子问题后就脸色非常难看的母子一眼,诸葛夫子却道:“无妨,背你的。”
魏承早就将夫子赠与的第一本书看过数遍,没废什么力气便通背下来,背到一半诸葛夫子叫了停。
而魏志双拳紧握,冷笑一声:“不过是背书而已。”
诸葛夫子看他一眼,摇摇头道:“你背《孟子》七篇用了多久?”
魏志一顿,磕磕绊绊道:“学,学子早就背熟了。”
诸葛夫子见他这样就知他连这么重要的四书之一都未背熟,轻笑一声,只道:“你背这七篇许是要用两月,而魏承怕是两日就能通背,书背得快,夫子讲解之后你作文章时随意用取哪一句都可破题,也便不会在考场上抓耳挠腮,半晌也写不出一个字。”
魏志哪里会信眼前这个魏承能过目不忘?
他咬牙切齿的反驳:“夫子定是被他蒙骗了,没准是暗自下了功夫还想博得个神童的名号而已!”
诸葛夫子叹息一声,挥挥手道:“你走吧,我教不了你。”
“诸葛夫子!”
钱氏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着知采知文已经冷着脸道:“请吧,这书堂的学东可是县公的亲生姐姐,你们若是想找事闹事,尽管来犯!”
这话一出,母子俩都不敢再放声,拿着满地束脩匆匆走了。
待人都退了出去,诸葛夫子才叹息一声,感激的看着魏承和罐罐:“你们这两个孩子,竟然将那等贵重之物说给就给了我们,夫子真是……”
罐罐乖乖道:“罐罐和哥哥,想要夫子和师娘好好的。”
诸葛夫子摸摸罐罐的头,道:“日后你兄弟二人就搬来与夫子师娘同住可好?夫子师娘膝下无子,定会将你二人视如己出,做亲生孩子一般照顾。”
“夫子和师娘很好,可,可是……”
罐罐敦敦跑到魏承跟前:“可是罐罐和哥哥有爹爹了,不能再认爹爹了。”
诸葛夫子又看向魏承,魏承默了默,道:“师长如父,师娘如母,饶是夫子不提,魏承和罐罐也会常常念着夫子师娘,我兄弟二人如今也在乡野盖房安家,茂溪村中也有叔伯亲友照拂,夫子不必担忧我二人处境。”
如此,诸葛夫子便是明白这兄弟二人是不想认在他膝下,不免有些遗憾,可也道:“如此也好,你们救了师娘犹如救了夫子,日后夫子定会竭尽毕生所学也要好好教导你二人。”
魏承忙带着罐罐给诸葛夫子郑重一跪:“日后魏承也绝不会辜负夫子教导之恩,定会倾力报答。”
也是从这一日起,魏承和罐罐在书堂学过又要去诸葛夫子家中还要再学一会儿,就连厌学的罐罐也被诸葛夫子安排学上了极磨人的《仓颉篇》,不管再怎么偏爱珠算也得识几个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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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魏承和罐罐回到家不久就见着里正娘子秋哥儿还带着溪哥儿来了,而溪哥儿怀里还抱着两包有琇味斋红戳子的果脯子。
魏承不明所以:“这是……”
溪哥儿欢喜的将两包果脯全塞到正虚骑着小狼疯跑的罐罐手上:“小罐罐,你可真厉害,我们家的那头大猪真下了十三头小猪崽!十三头呀,我做梦都不敢想!”
“真的呀!”罐罐捧着这两包果脯子,高兴但又很困惑道:“小溪哥,五个铜板,能买到这些吗?”
溪哥儿忍了忍笑:“是呀,就是能买到这些!”才怪,他爹嘱咐他和他娘要买些极好的,所以这点东西可花了好多个五个铜板!
对于好吃的那是别人说什么罐罐就信什么,他跑到魏承跟前:“哥哥你看,罐罐猜小猪崽,赢了小溪哥!”
里正娘子见魏承没听明白,于是上前喜笑道:“那天你来家中找你里正伯伯说盖房垦地的事儿,这俩小娃就打赌那头病猪能下多少崽崽,罐罐说十三头,溪哥儿说六头,约定谁赢了谁拿五个铜板给谁买甜果子吃。说来也是奇了,那头病猪还真顺利下了崽,不算死掉的一个,还真正正好好十三个崽儿!我们家养了那么多的猪什么时候下过这样多的崽儿?这不溪哥儿就高兴得不行吵嚷着和他爹说罐罐猜中了,你里正伯伯二话不说给了他铜子让他给罐罐买果儿吃,还真是借了罐罐的吉言,这猪崽平平安安下来了,这家里的夏税也就不用愁了!”
她又摸摸罐罐的头,笑道:“怪不得村人都说这娃是个有福气的,随便说一句话都能成真?”
话虽然这样说,可他们也没真的想到别的地方去,只认为这件事巧合又吉利。
“原是这样。”
魏承想明白什么,也就没再推脱这两包甜果,毕竟这是人家小罐罐“靠猜”赢来的,那当然得要。
罐罐得了甜果也不抠门,大大方方将两包果儿都打开了,一包是金丝枣,一包是他最爱的桃干脯。
他两只小手捧着给大家挨个分,不要还不成,罐罐小犟种毛支棱着,不要就跟在人屁股后磨,秋哥儿里正娘子溪哥儿都被他塞了满手,这等果脯是极好的,饶是家中有余也不会常吃,几人吃起来都满面笑意。
罐罐拿着一颗金丝蜜枣送进魏承嘴里:“哥哥,也吃。”
魏承可不敢不吃,吃了之后,道:“真香,不愧是罐罐赢来的小枣。”
罐罐腮帮塞了两颗枣儿,捧着油纸包美滋滋的仰着小脸道:“罐罐,最厉害呢!”
里正娘子等人没在小草屋多待就回去了,这个时节家中活计都不少,上山打个鸡草都能打一天,真是还没到能闲逛的日子。
送走了人,魏承便带着罐罐一同晒虾干,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又给罐罐爆炒了一盘葱香虾子,配着腌得差不离的胡瓜条,可把小娃香得不轻。
入夜,魏承在草屋外借着月色练字,忽然在他脚边窝着的小狼猛地站起,弓着背警惕的看着前面那片桦树林。
似乎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第47章
小狼弓着背就要去追, 魏承忙呵斥住它:“杏儿,留下。”
他收拢笔墨,想了想将小狼也抄在怀中, 临进草屋前他有意无意的瞥眼窗台下面摞在一处的不少破破烂烂的泥坛子。
待拨灭油灯, 魏承在火炕边和衣而躺,迟迟不敢入睡。
那道人影他定是没有看错, 就算他看错了, 小狼也不会看错, 若是他们就这样追过去, 怕就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
会是谁呢?魏承想不通。
魏承觉得是最近他们又买驴子又要垦地建房子惹了旁人眼红,看来以后搬到新住处要再买两只小狗看家护院了。
这么思虑到后半夜, 见外面没有动静,魏承也撑不住眼皮沉沉睡去。
魏承再有意识时总觉得鼻尖痒痒的,微微睁眼就看到罐罐一手撑着肉乎的小脸一手拿着根狗尾巴草蹭他的鼻子呢, 似乎是发现他醒了,这罐罐咻的一下将狗尾巴仍在地上,老老实实躺回被子里,双手捂住眼睛,装模作样的打起小呼呼。
魏承一笑, 看一眼窗外渗进来的天色,又捅捅他胖藕似的胳膊:“甭装了, 哥哥知道是你。”
“嘿嘿。”
罐罐放下小手, 来了一招胖球打滚就滚到哥哥身边,他头发睡得毛炸炸,大眼睛却亮得很:“哥哥,我们今早一起去,捉虾子呀!好不好呀?”
魏承昨晚睡的迟他身上还有点乏, 笑道:“你起的这样早,就是为了捉虾子呀?”
“对呀。”罐罐小手给自己脸蛋抓痒痒,“罐罐喜欢吃虾子,罐罐想捉好多好多。”
说着又吸溜下口水:“罐罐还喜欢吃虾干呢。”
昨儿晾晒虾干儿,罐罐和小狼没少偷吃,那狼崽望风,罐罐作案,俩个小崽儿以为魏承没看见,其实魏承都看在眼里,本就是给罐罐当零嘴吃的,他啥时候吃不都一样?且他欢喜罐罐多吃,小娃就要养得白白胖胖才好呢。
好玩的是等他们晚上收虾干的时候,那小罐罐嘴角还有虾干的红皮,还摆手道:“哥哥,罐罐没有偷吃呢。”
魏承忍笑道:“哥哥知道。”
过了会儿,罐罐贴着魏承蹲着,小小声道:“笨哥哥,其实罐罐偷吃啦!”
小手夸张的画了个大圈:“罐罐偷吃了这么,这么多!”
“总共才多少还偷吃那么多?”魏承笑得不轻。
也是因着这个昨天就答应罐罐再去河道找找虾子。
既然罐罐今早起了这么早,那他们直接去就成,魏承边给罐罐穿衣,边想到什么道:“如果能捉得多了,也可以给夫子师娘送去些。”
这河鲜之类镇上卖得有些贵,村里还不好捉,想来诸葛夫子和师娘是不舍得吃这些的。
俩人简单洗漱过后就背着背篓带着罐罐小狼离了草屋,魏承看着草屋附近几个脚印,心里一顿,他警惕的环顾下四周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们,见罐罐和小狼跑出老远他赶紧装作无事一样走过去,也没有欲盖弥彰的将窗台下其中一个泥坛子搬进家里。
昨儿那片河道没见着有虾子,兄弟俩就又往前面走了走。
魏承先给罐罐挽好衣服和袖子,有点不放心:“这大早上河水可凉呢,要不你在岸上等着哥哥?”
“不要,不要。”
罐罐头摇晃的像拨浪鼓,捏紧两个拳头给自个儿打气:“罐罐厉害,罐罐什么都不怕!”
“行吧,那你可记得莫要乱跑,水中石头多,到时候摔了可会疼的。”
罐罐拍拍小胸膛:“放心吧,哥哥。”
小狼也想去水中玩,却被魏承留着给他们看着衣服和鞋子了,到时候走得远了,他怕过路的路人认为这是无主的鞋子给拿了去。
然而罐罐一下水就嘶了声,小腿紧紧并着,仰着头看着魏承:“哥哥,水好凉呀,罐罐都想小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