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昵昵儿女
罐罐歪歪头,小手指数着:“师父个子高高,又英俊,性格好好,又温柔。”
又苦恼似的垂着脸上的小软肉:“罐罐好难,罐罐不知道怎么说好话呢。”
佟镖头都压不住嘴角的笑了,他就知道!就知道这个小罐罐是他命中注定,走失多年的亲徒弟!
第63章
魏承将驴车拴在菜集市大门口, 就见着有个十三四岁的年轻汉子抄着袖口走过来,看一眼魏承空荡荡的驴板车,打哈欠道:“六文钱。”
“六文钱?”
魏承皱了下眉:“前两日不是五文钱?”
年轻汉子长得与往天在这儿守着的中年汉子十分像, 想来应该是父子关系。
年轻汉子不耐烦的打量魏承一眼, 见着他面容虽青涩,可身高唬人, 肩线胸前瞧着还有几分壮实, 有些像是练过的, 他便忍了忍道:“眼下太阳正厉害着, 多收一文钱怎么了?等到了冬日天冷,一会儿可都要十文钱!”
魏承买完菜还有要事要办, 也不愿与此人争论了,还是交了六文钱。
此事看来真得叫人管管了,贫农百姓摆摊赚钱怕不是都喂养了这等无赖!
他们今儿要买的东西挺多, 除去要要买秋菘菜籽和咸鸭蛋,还要买点明儿招待罐罐小朋友们的吃食。
他背着背篓转了圈,最后在一个佝偻腰的婆婆摆满菜籽的摊子前停下。
“小子,你要些什么?”
魏承看一眼她的摊子,问道:“可有菘菜籽?”
“有的有的。”
婆婆热情的将一个大白布口袋打开:“你瞧瞧我这菜籽多圆多大, 一点也不比旁人差。”
魏承轻轻摸了摸,只见黑褐色的菜籽大小适中, 饱满又有光泽。
“您这菜籽怎么卖?”
婆婆道:“六文钱一两。”
她怕魏承嫌贵又赶紧扯着旁边的白口袋道:“你要是再买点茄瓜种豇豆种我给你便宜些也成。”
魏承道:“有些贵。”
“你去转一圈就知道我这种子是比旁人贵些, 可旁人也没我这个好,等秋收结了好果你就知道这种子贵也有贵的好处!”
魏承看一眼其他菜种,他本来想过两日再买别的菜种,这两天事情多了卖回去也没时间种。
不过这婆婆的菜种是真不错,颗颗饱满圆润, 摸着也顺滑。
他道:“成,您要是真给我便宜那我再来点茄瓜种和豇豆种。”
老婆婆顿时喜笑颜开,笑道:“买过我菜种的老主顾都说我这茄瓜长得又大又紫,无论是炖肉吃还是做茄干当零嘴吃都好的很,这豇豆你就拿回去种吧,肯定不会长歪的,收成之后啊肥绿肥绿的,到时候吃不了让你娘给晒成菜干留着过冬,无论做那个豇豆干炒五花肉,豇豆炖红烧肉,还是炖地豆啊,那都叫一个香!”
魏承笑道:“那我弟弟肯定爱吃。”
他又看一眼粒圆红通通的豇豆种:“豇豆种多给我来点也成。”
菘菜籽和茄瓜种要了一小包,豇豆种则是要了两小包。
魏承刚要翻钱袋子交铜钱的时候,又想起什么道:“婆婆这儿可有秋葱秧苗?”
“现在没有,你想种葱?这秧苗论株卖可就要贵了。”
“多钱。”
“一株陈年菜种的小秋葱秧苗就要三四文钱了,新种子价贵些……”
老婆婆叹一声道:“这老些菜苗中就只有葱苗最难出,因着秋葱种子皮厚又硬,不好冒土,一个照顾不到就出不了葱苗,所以你要是想栽葱就得买秧苗回去种,天热秧苗不好出,水多秧苗也不好出,你要是真心想要,等再过一个来月再来吧。”
早在魏承决定盖建大院子时他就有想靠那片地赚钱的想法,眼下养猪养羊就有些迟了,但是栽种些可以过冬的秋菜却是成的。
大菘菜和地豆种子钱少,自然也赚不了什么钱,但是秋葱就不一样了。
因着葱种出苗少,葱苗又贵,村人吃完家里的小葱,只能去山上找野葱吃,野葱说到底是比不过家养的大葱,味道差一截不说,这一下厚雪,冬日里是连耐寒的野葱都吃不上的。
村人冬日里吃不吃葱都无所谓,但是镇上的富户和酒楼却是极其讲究的,吃一道菜讲究色香味俱全,少了葱便少了滋味,就连炒个鸡蛋都离不了葱,更别说一些肉菜鱼菜。
可是这秋葱秧苗也忒贵了些……
若是自己买回去葱种子,秋末在地上撒上葱种子,过个十来天就能出苗,开春就可以卖一些小葱,剩下的便留着来年三四月移成大葱,到时候来年霜降收获,就可以卖葱白粗壮的大葱了。
到时候怕是能大赚一笔。
眼下只要能让葱种子在地里出苗就成功一半。
魏承想了想道:“那婆婆您这可有秋葱新种子。”
老婆婆瞧他几眼,惊道:“你要回去自个儿养苗?别说婆婆没提醒你,这养葱苗讲究可多着呢。”
魏承道:“左右现在种葱也不着急,我买点回去试上一试,若是不妥当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老婆婆也不再劝他,翻了翻布口袋道:“今年的新葱种子就剩下这么一小包,你若是都要你就都拿去吧。”
魏承掂在手里只觉得重量不轻,足够他折腾的了,新出的秋葱种子贵些,再加上那几样菜种一共花去五十多文。
魏承买完菜种又去买了两吊鲜肉,两根肋排,又花去一百多文;路上遇到吆喝卖鸡蛋咸蛋的,一个咸蛋五文钱,一坛里头有二十个,魏承便买下一坛咸蛋又花去一百文。
从肉市集出来他便又去了趟果子铺,给罐罐和那群小汉子买了些果脯糕点。
买完东西魏承没急着赶驴车去震金镖局,而是将驴车栓停在诸葛夫子家中,闲步往空无一人的北巷走去,走至街角,就见着路对面一茶桌上有个黑面小子穿着一身灰褐短打,正左手倒右手的抛着石子儿玩。
魏承见着一过路娘子,面上含笑,温声道:“这位娘子,那面坐着的黑面小子是我朋友,我有点急事过不去,劳烦您帮我把这木匣子送给他。”
那娘子瞧着魏承年龄小长得也俊,根本不像是歹人,便笑道:“成。”
魏承见着那娘子过了路,将匣子送到黑面汉子手中才放下心来才快步离去。
他与这黑面汉子联系,多是佟镖头从中搭梁,前儿听佟镖头说这黑面汉子今日有事不能去镖局,便与他约好在茶棚相聚。
魏承问过佟镖头知道此人是赌坊打手,八九岁时和妹妹沦落街头时受过佟镖头的一饭之恩,佟镖头还给他们寻个地方安置起来,剩下的日子此人常来镖局找活做,佟镖头见他机灵,还教了他点拳脚功夫和认字,等他再大大的时候佟镖头还有意招他进震金镖局出镖,不过此人不愿意成天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只想当个打手赚点快钱,到时候脱身做个正经买卖。
各人有各人志,佟镖头虽然不满他在此行当做工可也无可奈何。
魏承也是有弟弟的,他却想着这个人想来是不放心自个儿小妹子,毕竟镖局都是男人,再说世上什么人都有,一个女孩混在其中怎么也不方便的。
佟镖头还说过此人有些小聪明但不是坏人。
不过魏承向来谨慎,不敢轻易与其见面,于是便想了这个招。
黑面小子叫甘九,扯住那娘子的手腕道:“你可曾见过此人什么模样?”
娘子皱了皱眉,甩开他的手腕道:“怎么你连你朋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说他是你朋友,有些急事让我给你捎过来。”
又指着空无一人的胡同道:“他已经走了……”
甘九点点头,露出个笑来:“有点糊涂了,娘子莫怪。”
娘子瞪他一眼,没什么好脸色的走远了。
甘九抱着木匣子几步就蹿到巷口,找了一圈没见着人便放弃不找了,快走两步跑到一条热闹的小巷,进了一间住着四五户人家的院子。
有个汉子一边扫地一边道:“哟,甘九今儿没去上工?”
他婆娘赶紧推搡男子一下:“闭嘴,别和他搭话!”
甘九冷笑一声推开门进了屋,一张布帘子里就听到有女孩雀跃的声音:“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嗯,回了,哥一会儿就走。”
甘九回了自个儿屋将木木匣子打开,里面有六两银锭还有一张薄纸。
薄纸只有几个普普通通甚至说有些丑的字:四亩地,瓦碎。
这每一步都是那个人教他的。
甘九明白“四亩地”的意思是要用六两银子买魏志家的四亩地,也算是真狠,至于是不是六两银子买的,这就要随他甘九心意了。
就按照日后老魏家的情况,就出一两银子怕是他们都能卖。
这人给他做这事的报酬是六两银子,除去上下打点的他手中还剩下四两,也就是说替此人行事,不出半个月他就赚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他在赌坊做一个月活才多少铜钱?
有了这笔钱,他能领着他妹子搬出这鱼龙混杂之地,彩儿想做的包子摊没准就能支起来了。
至于“瓦碎”,应该就是此事该有个了断了。
因着佟镖头对他们兄妹有恩,生性狡猾的甘九也没想过从中坑那个不愿露脸的人一笔,这要是旁人他定要两头吃的,不管怎么说没有佟镖头就没有他们和兄妹的今天,他愿意为佟镖头做任何事。
只是那个人又和佟镖头是什么关系?又长什么样?是哥儿还是姐儿?
甘九脸色沉了沉,将匣子盖上,起身道:“彩儿,锁好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彩儿掀开帘子看着哥哥,笑道:“哥,我知道了,我正给你做鞋呢,哪有那闲工夫跑出去玩。”
甘九嗯了声,推开门就去了赌坊。
赌坊打手见着他了都点头哈腰的叫一声九哥,甘九点头算应下,推开一间暗门就见着里头睡着一个年轻汉子,他敞着怀,外头披着件锦衣,怀里还抱着一堆碎银,地上都是酒盏空杯,夜壶就放在一旁。
甘九被这里头的味道熏的有些受不住,屈指敲了敲门:“魏爷,该醒醒了。”
魏志悠悠转醒,眼底是一片青黑,看甘九一眼没什么好脸色:“天还没黑,唤我做什么?”
“对不住,对不住。”
甘九点头哈腰扶魏志起来:“这不赌坊给您做了鲤子鱼的,您不去尝尝鲜?”
魏志咂咂嘴,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玩,银子一把一把赚,眼下闲下来他还真的有些饿了。
“这儿能有什么好吃的。”
他随手摸出块碎银丢在地上,高高在上道:“去给我买如意楼的酒菜。”
甘九脸色不变,笑眯眯捡起银子:“成,我这就去给魏爷买。”
临走前,又看着他道:“今晚可有一场的大的,魏爷等会儿要好好歇着,到时候大显身手几百两银子到手,您这日子可就要好起来了。”
魏志哼哼两声,他看一眼甘九,得意的抖抖自个儿杂乱的衣领:“只是运气好些。”
等他再赚一笔大的,他就找些打手给魏承点颜色瞧瞧!
甘九从里头出来了,给一旁趴着门听的汉子一个眼色,将那一两碎银塞进怀里,看着他们道:“就给他上赌坊的菜就成,做局做全套,今晚谁都不能掉链子!”
几人都应了声哎。